馬車里逐漸恢復了平靜。
所有的女子們都不再說話,看著敷完了藥后,盤膝而坐的少年……
那般可怖的傷痕,上藥的時候,盡管張家姐姐已經盡量手輕了,但只是不小心的碰觸,都可能會讓里面的膿水流出來,只是看著都覺得痛楚,但這少年竟然全然面色不變,好像痛的不是他本人一般。
這般猙獰的身體,這般美麗的面容,當美麗和丑陋結合到一起,反而給人一種近乎妖異的吸引力。
所有人都清楚……他定然有著非同尋常的來歷吧?
也許……他真能救我們?
幾名女子的眼底,都不自覺的浮現了希望的異彩。
而此時,蘇景壓根沒有精力去關注外物了,直到此時,他才真正意識到,圣陽補氣丹的神奇之處……
毫無防備之下,被煉精化氣的道修以符咒硬生生轟了一記,若是常人,恐怕早已經喪命,而自己,卻能頂著這般嚴重的傷勢活蹦亂跳不說,更在沙漠中狂奔了一日一夜,縱然自己的忍耐力遠遠勝過常人,若沒有一個強大的體魄,恐怕也根本不可能做到這樣的程度。
而且除了這個傷勢之外,還有孔元亮給自己造成的傷勢……
想起孔元亮以飛劍攻擊自己的時候,自己那一瞬間的震蕩,從而強行奪取了他的飛劍控制權。
那種震蕩的感覺……
仿佛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劍典的大門。
蘇景突然感覺,之前自己苦讀尚且無法領會貫徹的道家劍典,似乎隨著那一絲震蕩,被敲開了一道縫隙。
雖然才只是縫隙,知曉的仍然僅僅只是一點點,但卻已經不再是之前那般毫無頭緒了。
直到現在,擺脫了生死的困擾之后,蘇景才終于有空閑去細細斟酌劍典之內的內容,而隨著他的冥思苦想,在他懷中,那一把細小的銀色飛劍……之前從李修緣手中奪來的武器,輕輕顫動不休……
顯然,多虧之前孔元亮相助,縱然身受重傷,但也多虧了這樣,蘇景終于得以踏進道修的大門。
才剛剛邁進了一只腳,甚至于如今連煉精化氣的大門都沒摸上,但只要有進步……那么早晚的事情而已。
蘇景壓下心頭喜意,深深的吸了口氣,繼續凝身靜氣,以真氣自體內緩緩在那傷患之處流轉,正與外面九珠連環珍珠的藥效相互輝映,灼熱的痛楚感以極快的速度消了下去!
一時間,馬車內,相對無聲,所有人都不自覺的放松了呼吸,生怕會影響了蘇景的修煉,從而耽擱了自己的求生之路。
直到三個時辰后。
馬車外面……
響起了一陣嘣嘣嘣的敲門聲,而后是巨大的閂木被放下的聲音。
灼熱的太陽光照了進來,本來陰涼的馬車里,立時涌進了一股燥熱的空氣。
蘇景神情不動,只是盤膝打坐的雙腿猛然一伸,整個人正斜倚在了一位姑娘的身上,正是之前那位幫蘇景上藥,被大家尊稱為張家姐姐的女子身上。
那張家姐姐本名張清婉,本身便是嫁過人的,是以被男子突然接近,她并沒有如少女那般驚慌失措的尖叫起來,反而心底里恍然,看來這位名叫蘇景的小兄弟,是不想讓人知曉他有傷在身。
當下,她便對蘇景的親近聽之任之了。
或者說,面對那張比自己還要來的嫵媚幾分的面容,縱然因為親手幫他敷藥,心知他確實是真正的男兒,張清婉也很難有什么什么被占了便宜的想法,反而覺得……似乎是自己在占這位蘇小兄弟的便宜,畢竟這般精致的面容,可不是隨意能碰到的。
蘇景這邊才剛剛躺好,那邊,馬車外面也露出了一張丑臉。
滿臉麻子,不知是名字還是外號,反正也是麻子,可不就是之前那還對蘇景點頭哈腰的家伙么?
只是這時……
他的臉上卻已經沒有了之前那滿是恭維的神色,倒不如說,變的頗為頤氣指使。
“喂,你們幾個,下來吃飯了!”
說完,目光在蘇景的身上掃了一眼,他眼底閃過濃濃的嘲諷和……迷醉神色。
蘇景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心底里已經默默的判了這家伙死刑,特么的,竟然敢用色瞇瞇的眼神看著我,女人也就罷了,你一個大男人……不殺你,我恐怕都枉為人了。
而麻子似乎并不太想放過蘇景,冷笑道:“怎么樣?小姑娘,這回知道我們都是些什么人了吧?給我們錢?開玩笑……抓住你,有的是人給我們錢,還指望你那點感謝,躺的倒是舒服,還不趕緊下來吃飯,吃完了我們還要繼續趕路,你們倒是會享受,下面就是冰塊,陰涼舒適,我們頂著大太陽走路,可累著呢!”
說著,手里的鋼刀用力的拍了拍車轅,厲聲道:“動作麻利點!”
說著,轉身往別的地方走去!
幾女的目光不自覺的都落到了蘇景的身上,顯然,看到蘇景那視身體痛楚如無物的淡然模樣,他已經不自覺成為了幾女的心理支柱。
蘇景左右看了看,挑眉道:“都看我干嘛?下去平常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別露了破綻。”
江素柔雖然年齡不大,但似乎因為是官宦之后的緣故,在幾女中頗有聲望,她鄭重道:“不錯,大家自然點,別暴露蘇公子是男人的事情,不然的話,恐怕他就不能跟咱們在一個馬車上了,畢竟咱們最值錢的是什么,大家都應該清楚。”
幾女皆是了然的點頭,然后看了蘇景一眼,都不自覺的別開了臉去。
反而蘇景困惑的挑了挑眉,不解道:“最值錢的是什么?什么?”
張清婉大概是這些人中唯一一個嫁過人的,臉上雖然頗為別扭,但還是低聲在蘇景的耳邊說了些什么。
蘇景一怔,啊啊哦哦了幾句,干笑道:“原來如此,確實如此……嗯,別暴露了,不然的話,我可不敢在其他人的面前養傷!”
說著,當先跳下了馬車。
動作一滯……
似乎是扯到了傷口,但他面色不變,僅僅只是動作稍稍的慢了些,神態自若的往外面走去。
幾女臉上都露出了佩服的神色。
那樣的痛楚,換了她們任何一個人,恐怕都早已經哭天搶地了,這少年竟然全然不放心上。
果然非常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