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快住手!!!”
剛剛還一臉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陰九瞬間變的滿臉都是驚恐,以一雙肉掌去硬擋蘇景的羲和劍之威,那熾熱的溫度讓他的雙手瞬間便已經幾近全熟,全身上下也都被烈火蔓延,但他卻根本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只是擔憂的看著那即將被荒炎波及的少女……
“還記得那封信嗎?!”
少女眼見陰九這般凄慘模樣,瞬間便已經淚眼朦朧,她轉頭看向了蘇景,高聲叫道。
“那封信?”
蘇景聞言心頭一動……
那封由李珺羨轉交的信。
正是因為那封信,自己才會篤定這一次的大夏之行定然有著自己所不知道的陰謀,所以才會想到以慕容紫英的身份前來探查情況,然后與離洛機緣巧合的混到了一起。
這封信是以陰九之名署名,本以為是陰九所寫,但自己詢問陰九之時,陰九卻懵然不知情,顯然并非是他所寫。
而且他既然意圖算計自己,自然不可能提前給自己警醒。
因為這樣,這封信就成了無頭懸案,可這少女卻知道這件事情……
蘇景目光微凜,盯著那名面有幾分菜色的少女,本來蔓延的荒炎瞬間收了回來,僅僅只余羲和劍搭在陰九的脖頸上,說道:“那封信是你所寫?!”
“是的!”
那少女仿佛生怕蘇景會突下殺手,語速飛快的說道:“我就是衛靈,是我以哥哥的名義,偷偷的給你寫了一封信,而后故意趁著哥哥不在的時候,將這封信放在了他的案桌上,并且留下字條,讓下人們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這封信,并且將這封信送給大唐陛下,為的就是提醒你,我哥想要殺你,好讓你提前有所警醒!”
陰九驚道:“靈兒,你……你竟然幫我的敵人,你……你不是在家中的長明燭之內么?怎么會到了這里?!”
“我是察覺到不對勁,悄悄依附在哥你體內的,哥,你錯了,你真的錯了,他不是我們的仇人,他不是啊。”
衛靈淚眼婆娑的看著陰九,哽咽道:“而且我已經以你本命之物的身份和你永遠在一起了……我們已經不會再分開了,你為什么還要執著于報仇呢?”
“因為我咽不下心頭惡氣!”
陰九縱然此時已經傷重無比,但卻仍然難掩他臉上戾色,憤怒道:“我將一切都托付給了蘇景,但他卻對我的事情視若無睹,這般負義之人,我若不殺他,又要如何咽下心頭惡氣?”
“那只是你自顧自的行為不是么?”
衛靈哽咽道:“哥,是你自發的將事情強行壓到人家的頭上,甚至都不給他拒絕的權利,甚至還要因為他的失約而責難于他……但自家人知自家事,我的身體我還不知道么?我早便得了重癥,藥石無用,我是病死的,不是被誰殺的……可哥你卻因為我而遷怒于整個祝融村,哥你知道嗎?因為你的原因,村子里的人都在疏遠我,不敢明面上跟我有所牽扯,但在我得病期間,褚婆婆時不時的都會偷偷為我送來米粥菜湯,孫大哥也會把自家的柴火分我一些,讓我好在夜里也不至于凍死,還有林姐姐雖然說話特別難聽,但她卻總會悄悄就過來幫我擦身洗漱,他們暗地里卻都在默默關心著我,可哥你卻把他們都給殺了,就因為他們對我見死不救……可哥哥,就是仙神也救不了我了,難道你要連仙神也殺了嗎?”
陰九震驚道:“靈兒……”
衛靈吸著鼻子,堅決道:“所以我才會向蘇公子傳訊,因為我真的不想哥你一錯再錯了。”
“你已經死了?”
蘇景驚奇的看著衛靈,說道:“那你現在算是什么?”
衛靈看著蘇景,解釋道:“是哥哥救了我……我死之后,村子里的人將我安葬了,但我哥卻在我的墳前,重修陰修,再走陰鬼之路,并且達至鬼神之境,他強行拘留了我的靈魂,化作他的本命之物,這才算是把我的魂魄給強行救了回來,從此與他綁定一體,再難分離!”
蘇景若有所思道:“難怪你尸骨旁的泥土竟然對他的傷害這般大,原來是因為他的本命之物,竟然是你的魂魄,那么混雜了你骨灰的泥土,便成了他的克星了。”
“所以……我哥固然十惡不赦,但他一直都是為了我,他只是為了我而已…!”
衛靈對著蘇景跪倒在地,帶著幾分縹緲的亡魂,看來飄飄蕩蕩,如風中殘燭一般。
她央求道:“蘇公子,我知道,我哥罪無可恕,我連求情的理由都找不到,但……但我求你放他一命,求你……求你了,殺了我,我愿意代他去死……”
說著,她對著蘇景連連叩頭。
泣聲哀求。
“阿彌陀佛。”
遠處,一直旁觀的禪空輕輕的念了一聲佛號,嘆道:“原來如此,想不到這位洛塵施主喪心病狂,但內心深處,卻也有如此重視親情的一面么?貧僧……慚愧啊……”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臉上浮現愧疚神色。
而蘇景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素來殺伐果斷,只要是他的敵人,哪怕背景再如何強大,后果再如何嚴重,他也決不會輕易放過,說殺便殺……但這次,他卻有點遲疑了。
自然不會因為一名少女的哀求便放過陰九。
今日陰九必死。
但若是當著她的面殺掉他,蘇景卻又有所不忍。
本就對這位姑娘心頭有恨,他到底有些……
“不要求他!靈兒……我不許你求他!!!”
陰九憤怒的咆哮起來,他死死的盯著蘇景,怒吼道:“是他對不起我,是他害我,你卻求他……我死也不要求他,更不要你求他啊,蘇景,你這偽善的猶豫真是讓人惡心,我不需要你憐憫,更不需要我妹妹對他人卑躬屈膝啊,我哪怕死,也不要讓我妹妹求你。”
話畢,他一聲凄厲的嘶吼,抬掌,狠狠一掌正轟在自己的額頭上。
這一式又快又疾,待得衛靈注意,已是阻止不得,蘇景雖能阻止,卻未出手!
連帶著離洛亦是如此。
陰修鬼神縱然體質獨特,但他自己自然是能傷害自己……
隨著這一掌落下,陰九頓時腦漿迸裂!
嘭的一聲,身體徹底恢復了凝實,狠狠摔在地上,抽搐著……眼神陷入了呆滯。
他死死盯著衛靈,斷斷續續道:“不要……求他……”
陰九眼底里,浮現不舍,擔憂,以及……眷戀。
他就那么定定的看著衛靈,本來充斥著無盡情感的眼神逐漸呆滯。
“哥!”
衛靈悲呼一聲,如杜鵑泣血,撲到陰九身上,可惜……陰九氣息漸散,抽搐了一陣,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