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部落。
采摘果實的隊伍回來了。
部落周圍的果實基本都被采摘完了,今天他們的收獲也不多,幸運的是這趟出去沒碰到什么危險。
“唉……”
人們哀嘆著把所有收獲放在空地的巖石上。
照這樣下去,他們的食物就要不夠吃了。
雖然部落還有狩獵隊帶來的獵物,但要知道為了保障部落里的武力保障,肉食會優先供應部落里的戰士,而戰士的食量又大……所以平時他們普通人吃的大多是果實和種子,他們的收獲少,意味著今天要餓肚子。
酋長看著今天的收獲也神色稍黯。
“希望今天的狩獵隊能多打些獵物來吧……”
可是整個部落那么多人,光靠狩獵隊獵來的獵物也活不下去啊。
有人過來清點他們的收獲。
將巖石上堆放的果實和種子進行再分配。采摘人自己采摘的果實可以保留三成,剩下的則都要上交給部落,讓部落再進行分配。
“簌簌。”
叢林里一陣響動。
人們轉頭望去,看到葉羲錐倉盤三人肩扛手提的撥開樹木走了過來。
酋長看到他們肩扛手提收獲滿滿的樣子眼睛倏然一亮,驚喜地問:“這是你們今天的收獲?”
錐和倉盤把背上背著的包袱放下,解開露出野豬肉。
“是酋長,我們運氣不錯碰到了幾頭野豬,這是我們今天獵到的野豬肉,還有這個。”倉盤指著一大堆甘薯串,道,“這是葉羲帶著我們找到的食物,我們吃過,沒有毒。”
“而且這東西很多,我們只找了一片地方就挖了這么多。”
酋長神色肅穆,拿起一串甘薯,掰下一根來咬了一口。
這時突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快去請巫!請巫來給契看看,他受傷了!”
狩獵隊的人回來了。
他們今天沒有帶任何獵物,還抬著個受傷的人,這個人的肚胸處破了個大洞,血淋淋的被扛回來,已經進氣少出氣多了。
倉盤焦急地撂下一句:“我去請巫來。”就匆忙往山洞跑去。
酋長走到傷者身邊。
狩獵隊的隊長勇拳頭捏得很緊,雙目隱隱發赤,聲音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們……本來打到了很多獵物,回來的路上卻碰到了暴恐獸,契也被它咬傷了。”
酋長沉默地拍拍勇的肩。
狩獵就是這樣,昨天可能收獲滿滿,可以飽餐一頓,但明天或許就碰到打不過的兇獸巨蟲,只能把所有獵物扔了逃命,并且可能還逃不過,搭上狩獵隊隊員的性命。
今天碰到暴恐獸卻只有一人受重傷,已經運氣很好了。
“酋……”
躺在地上的契從昏沉中醒來,看到酋長后張開嘴巴想說什么,卻被旁邊的女人哭著握住手,示意他別說。
契艱難地轉頭看向她。
“阿、阿姆……”
契臉色扭曲神情痛苦,肚子和胸口處不斷涌出鮮血。
他的肚子破開幾個觸目驚心的大洞,腸子都有一截露出來了,傷勢非常恐怖。
站在后面的葉羲看得心驚不已。
暴恐獸他知道,松草聽原先部落人說過,似乎是一種類似暴龍的食肉恐龍。他完全可以想象出暴龍是怎么一口把契橫著咬中,最終契又是怎么被狩獵隊的人拼死救回來的。
若是普通人,這樣的傷早就死的不能再死,原始人的身體素質,或者說部落戰士的身體素質也是夠強悍,竟然還能留一口氣回來。
“契,再撐一會,巫馬上就來了。”
狩獵隊隊長勇緊緊握住契的另一只手。
葉羲望向山洞。
他對這里的巫十分好奇,從松草記憶里他知道部落所有人都對巫非常敬畏。巫似乎可以預測天氣,而且不用藥就可以治好患病的人。
但松草原先在部落里的地位太低了,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巫,只是遠遠的在人群后面看過。而他來到這個世界后,也沒有看到涂山部落的巫露過面,食物都是族人送到山洞里的。
這么一直待在黑乎乎的地方不難受嗎?
所謂的巫究竟是碰運氣,還是有真的神秘本領?
葉羲很想知道。
過了一會,倉盤出來了。
在他的身后,一名身形消瘦,披著破舊麻布,握著骨杖,眼神深邃的老人步履沉穩地走了出來。
看到老人身上破舊的麻布衣,葉羲有些驚訝。
在此之前他以為所有人都圍稻草的,現在一看,竟然已經出現了紡織技術,制作出了麻布?
但這麻布應該十分珍貴,以至于整個部落只有巫可以穿。
涂山巫看起來十分老了,須發皆白,葉羲估計他最起碼七十歲,但他的眼睛卻不像普通老人十分有神,也不像普通老人那么渾濁,稱得上是精神矍鑠。
“巫!”
部落眾人皆低頭行禮,人群后面的葉羲也連忙低下頭。
涂山巫拄著骨杖,朝眾人微微點頭,然后徑直朝躺在人群中的契大步走去。他經過之處,猶如摩西分海,部落眾人都自覺退避,讓出一條路來。
巫走到契的身邊,蹲下身體。
契已經氣若游絲,唇角溢出了大量鮮血,但看到巫還是掙扎著想起來行禮,“巫……”
巫沉聲道:“別說話。”
接著他伸出右手,閉上眼睛把手放在了契的傷處。
在葉羲瞪大的眼睛中,只見在那只蒼老而干枯的右手覆蓋下,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愈合,顯露出的內臟慢慢的竟然看不到了。
眼看傷口即將愈合,巫的身體晃了晃,遺憾地收回手道:“前兩天占卜耗費了太多巫力,現在只能做到這樣的程度了。”
經過巫的治療,契的傷口小了很多,內臟傷口也愈合了,但還有一條血口子,在緩緩溢著血。
契一路上流的血已經夠多了,如果依然這樣不停流血,契依然兇多吉少,可能撐不了幾天。
勇神色黯然。
部落的其他人也都很難過,部落里少任何一名戰士都是很大的損失。
契喘息著安慰巫:“多……謝巫,我……我已經好……好多了。”
勇臉頰的肌肉抖動,沉默半響道:“用火燙吧。”
“不行,契已經這么虛弱了,再用火燙,有可能受不住!”
契喘息著,掙扎著用細微的聲音道:“沒……沒事,來……燙吧……”
眾人一時沉默,氣氛很低沉,如果用火燙止血,契極有可能當場熬不住死去。
葉羲在和平世界生活了這么久,實在受不了這種慘烈的離別場面,驀然大聲道:“我挖到了三七,我可以幫他止血!”
三七?
這是什么?部落眾人霎時全部向他看去,連巫也望了過來。
葉羲解釋道:“是一種草藥,可以止血的。”
“……草藥?”
所有人面面相覷,“什么是草藥?”
原始社會并沒有草藥的概念,這里的人受傷基本只能靠身體變態的自愈能力,熬不過去那就只能等死。
當然天地留一線,這世上還存在著一些神奇的奇花異草。一些厲害的異花異草甚至能把只剩一口氣的人給救回來,只是它們十分罕見,而且身邊會有可怕的生物守在附近,以涂山部落的實力很難獲得這樣的好東西。
葉羲把三七拿出來,握著三七的莖給他們看:“就是這個東西叫三七,別看它其貌不揚,它能止血化瘀、消腫止痛,簡單來說就治外傷的。”
眾人失望無比。
在他們看來,葉羲手里這株土不拉幾的植物沒有一點非凡之處,顯然不是奇花異草,跟雜草野草沒有任何區別。
隨處可見的野草就可以治傷?
怎么可能!
站在葉羲身邊的倉盤突然發問:“你們狼牙部落一直用這個止血?”
葉羲微微一頓。
這里還有狼牙部落的俘虜,他沒法騙他們,不然一問那兩個俘虜就會被發現。
“不,三七是我最近才發現的,但它的根真的可以止血,只要將它磨碎了撒在他的傷口處就行了。”
他說。
這時倉盤突然毫無預兆地一把掐住葉羲的脖子,眼神冰冷,臉色鐵青地質問:“你究竟是誰!為什么知道這么多?!”
不對,太不對勁了!
倉盤直覺葉羲說的是真的,因為葉羲沒膽子在這樣的情況下糊弄他們。
但如果是真的,那問題就更大了。
一個狼牙部落的普通孩子怎么可能知道這么多?又是甘薯又是三七的,甘薯還好說,可能餓得慌了隨便找東西挖出來吃,能發現也正常。
可三七呢?
誰會受傷了隨便挖株植物出來,把它的根磨成粉撒在傷口處?!
葉羲脖子驟然被一只鋼筋般的手掐住,臉色漲紅氣都喘不上來了,手上拿著的三七都掉了,只能用力去掰那只手。
他的余光看向周圍。
所有人都寒著一張臉,用冷漠警惕的眼神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