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
醒來時葉羲覺得渾身輕松,身上的疼痛消失不見,視力和聽覺都恢復,腦海中的嗡鳴聲也停止了。
一團冰涼的東西沉甸甸地壓在胸口,葉羲爬起身來,把盤睡在他胸膛上的蛟蛟撈起放到地上。
蛟蛟睜開眼睛,在葉羲腳邊游動了一下,又粘人地順著葉羲的腳踝往上爬,然后掛在脖子上不動了。
小家伙長得很快,原本初見時大拇指粗細的一條小蛇,如今才過了一個月,已經有手腕那么粗了。
出洞穴時碰到了錐。
葉羲笑著打了個招呼。
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葉羲,憂心忡忡地道:“怎么不多躺一會兒,巫說你要多睡覺。”
葉羲張開雙臂向他展示:“你看,我已經完全好了。”
錐的臉上依然掛著擔憂:“是嗎,巫說要半個月呢,你別逞強了。”
“我真好了!”葉羲轉開話題,“對了,我睡了多久?”
“就一晚上!”錐大聲強調道,特別著重強調了一這個數字。
他一想到昨天葉羲七竅流血的樣子就忍不住一陣揪心,這么嚴重怎么可能只睡一覺就好了。
葉羲抓了抓頭發,怪不得錐這么激動,原來他才睡了一晚上啊,體能這么充沛的感覺……他還以為自己睡了兩天兩夜呢。
他記得巫是說要半個月左右才能恢復?可是他現在真的感覺很好啊,一點不適都沒有。
應該是異花的功勞吧?
對了,不知道蒲泰現在怎么樣,醒了沒有。
想到這里,葉羲站不住了:“錐,我先去看看蒲叔。”說罷也不等錐回復,急匆匆往里走去。
“哎!”錐短促地叫了一聲,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旋即又笑了笑。
雖然心中依然擔心,可看到葉羲重新回復精神的樣子,錐到底松了口氣,等葉羲的身影消失后,錐轉頭往外走去,迫不及待地想告訴族人們葉羲恢復的好消息。
蒲泰石穴。
葉羲一踏進就嚇了一跳。
只見不大的石穴,除了蒲泰外,酋長、巫還有勇這幾個涂山的高層全部都在。
蒲泰面色蠟白地靠著石壁半坐著,目光沉沉地垂著眼,其余三人都神情凝重,皺著眉頭定定地看著虛空不知在思考什么,整個房間籠罩著一股沉重的氛圍。
聽到動靜,幾人抬頭。
見葉羲正站在門口看著他們。
幾人詫異地異口同聲道:“葉羲?”
沉重的氛圍頓時一消。
葉羲笑了笑,先是打量了一眼蒲泰,見他雖然神情萎靡,但不像有生命危險的樣子,心里松了口氣。
“巫,酋長,蒲叔,勇叔你們都在啊。”葉羲一一打招呼。
勇不贊同地皺眉:“怎么這就起來了,不多睡會兒?”
“我已經沒事了。”不等他們繼續責怪,葉羲看向蒲泰,“蒲叔,你覺得怎么樣?”
見葉羲的眼中滿是擔憂,蒲泰故意抬高聲音,假裝中氣十足地道:“沒事,這么點傷算什么,你蒲叔我以前受過更重的,還不是活著回來了。”
聽到蒲泰的話,坐他旁邊的勇無聲地斜了他一眼。吹牛不打草稿,傷得再重些,那還能活著回來嗎。
葉羲明白蒲泰這是在安慰他,心里感動,想說什么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像說什么都是矯情。
于是頓了半響,憋出一句:“……蒲叔,昨天多虧你了,你昨天真是太英勇了。”
蒲泰想起昨天自己被那兇**打的畫面,訕訕地干笑一聲:“哈哈,沒有沒有。”
葉羲見蒲泰窘迫的臉色,立馬明白自己說錯話,補充道:“那兇禽這么厲害,蒲叔你敢跟他搏斗已經很厲害了!”
酋長呵呵一笑:“葉羲,你還不知道吧,昨天你們碰到的那頭兇禽,可是一頭純血兇獸,實力相當于三級戰士。你們一個跟它打了這么久,一個竟能用弓箭把它殺死,實在是出人意料啊。”
說到這里酋長和其余人均目露驚嘆,蒲泰還好說,葉羲一個連預備役戰士都不是的試煉者,竟能抓住機會,想到用毒箭射破兇禽的眼睛,最后還成功把它殺死,不得不讓人嘖嘖稱奇。
但其中冒的風險也是很大的。
蒲泰語重心長道:“葉羲,這次也是巧了,剛好被你找到黑骨草這種毒物,如果沒找到呢,或者沒有射中它眼睛呢,那你不是死定了?所以下一次碰到這種情況,能逃就逃,不要犯傻。”
“蒲叔,你還不是明知打不過依然為了救我出來嗎。”葉羲齜牙一笑,“所以,咱倆彼此彼此。”
在場的人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蒲泰笑著拍了拍額頭:“看來,我是沒立場說你了。”
酋長呵呵笑道:“你們倆啊,都這么沖動……”
一想起那倒在地上依然散發著散發著強大氣息的兇獸,酋長就一陣后怕。看現場就知道當時的戰況激烈到何等程度,也許就差那么一絲,兩個人就都回不來了。
葉羲疑惑道:“以前我們部落附近也出現過這么強大的兇獸嗎?”
一只純血兇獸,可是相當于三級戰士,小小的一個涂山部落,最強大的戰士也只有二級,如果經常出現,那涂山早就該滅了。
一說起這個,葉羲敏感地發現石穴里的氣氛又變得沉重了。
酋長臉上笑容漸消,皺著眉頭緩緩道:“一般來說純血兇獸是不會出現在部落附近的。”
一般來說?
勇解釋道:“因為我們部落附近,不,是黑脊山脈以東的這塊區域土地都十分貧瘠,所以厲害的兇獸一般都喜歡生活在黑脊山脈以西那片地方。”
“為什么說這邊貧瘠?”這里的樹木很茂密啊?
“你想想,我們這邊的人大多數一輩子也沒見過奇花異草。”
“西邊奇花異草很多?”
“具體不知道,反正比我們這多就是了,兇獸對奇花異草的渴求不比我們人低,所以強大的兇獸是不愿意到我們這來的。”
既然如此,那只純血兇獸又為什么會拋棄東部來這邊呢,是只有這一只還是……
“這只兇禽出現不是偶然?”
酋長沉吟了片刻:“也許是,也許不是。”
葉羲:“如果不是呢?”
此話一出,眾人都有些沉默。
蒲泰澀聲道:“如果不是……那就是有一場大動蕩要來了。”
葉羲一凜,大動蕩?
酋長安慰道:“別擔心,就算天塌下來也有我們這群老的撐著呢。”
一直沉默不語的巫突然開口:“今天我會占卜一次,這兩天狩獵隊和采摘隊都不要出部落了。”
涂山巫是祝巫,主司祝福,占卜不是他的強項,不僅巫力消耗大,而且結果也常常十分模糊,所以基本不怎么占卜。
這次決定占卜,看來確實是心里不安了。
葉羲慢慢地走出黑魆魆的山洞,站在山洞口,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的叢林。
有山風吹過叢林,樹葉簌簌作響,又吹拂到了他面前,帶起發絲與衣角。
他想起了去黑澤的路上碰到的血色蒲公英,巨獸群,還有火燧部落那語焉不詳的談話。
心臟重重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