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過去。
抵門的戰士輪換了兩撥,但身后洞穴深處依然沒有動靜,葉羲焦急地時不時回頭看身后,恨不得去里面看看巖石開鑿的怎么樣。
可恨他自己只是個普通人,里頭一幫戰士在挖掘,再多他一個預備役戰士根本幫不上什么……
勇輪換下來休息,他倚在墻上,錘著因為用力過度而酸軟的手臂,對葉羲道:“里面那塊巖壁沒有那么快撬下來的,那塊巖壁我知道,異常堅硬。”
有族人把水囊塞子打開把水囊遞給勇,勇接過迫不及待地喝了幾大口后,見族人們的神情都有些焦躁不安,就安慰道:“我們這塊堵門的巖石沒這么脆,應該還能堅持好一會兒……”
咔擦。
話音剛落,一陣細微的清脆碎裂聲自巨石那傳來。
葉羲和勇身體一僵,同時不可置信地轉頭望去。
一道細微而扭曲的裂紋出現在巨石的頂部。
在場的族人一直注視著巖石,當裂紋出現時,全部吸了一口冷氣。
巫的吟誦聲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停頓。
在拼命抵門的酋長沒有察覺,他們脖子青筋鼓起,全部的心力都在抵抗巨力上,而巫還在吟誦,沒有辦法停下來。
葉羲當機立斷,喝道:“快!休息的戰士立刻全部進山洞深處幫忙挖巖石,這里的戰士會在這段時間內堅持住!快走!”
在地上休息的眾戰士如夢初醒,瞬間從地上彈跳而起,顧不得自己酸疼的身體,往山洞深處狂奔而去。
咔擦!
一陣輕微的脆響,又是一道裂紋綻開。
這下連拼命抵門的戰士都察覺到了,驚駭地抬頭往頭頂望去。
葉羲喝道:“專心撐住!不要分心!”
現在洞口處除了抵門的八位已經沒有戰士,一旦他們心神動搖使得氣力松懈,蟲潮將瞬間突破防線涌入山洞。
咔擦。
裂紋從巨石上方蔓延到了中部。
葉羲盯著裂紋,緊緊地握著弓把,手心已是汗意涔涔。
女人們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面露哀色,用驚懼的目光盯著裂痕。
男人們則手握武器,咬著后槽牙,決心要和沖進來的蟲子決一死戰。
他們都沒有往山洞深處跑的意思,因為即使跑到最里面也沒用,蟲子會淹沒這個山洞的所有角落。
所有人都盯著裂紋。
葉羲屏住呼吸,他把弓箭背回背上,把腰間懸掛的三棱軍刺解下來,握在手中。
也許下一刻,整塊巖石就會四分五裂,外面無窮無盡的巨蟲將會如潮水般涌入山洞,弓箭肯定是沒用了,用三棱軍刺倒興許還能反抗下。
在這種蟲潮之下沒有一絲存活的希望,在死之前如果能殺一只就當回本了。
空氣凝固,除了巫不間斷的吟誦聲外,再沒有其他聲音。
噗通噗通,極度寂靜下,葉羲似乎聽得到此起彼伏的心跳聲。
十個呼吸后,巖石沒有動靜。
二十個呼吸后,巖石沒有動靜。
六十個呼吸后,巖石還是沒有動靜。
就在這一片令人窒息的緊張空氣中,讓人膽戰心驚的碎裂聲竟沒有再響起。
這讓葉羲心里又浮現出了希望。
也許還來得及……
就在這時,從身后傳來了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
葉羲眼睛驟亮,猛的回頭望去。
咔擦咔擦咔擦!!!
那巖石竟然在此時爆發出一連串脆裂的聲音。
葉羲無法置信地扭頭望去,只見偌大的巖石,此刻已裂開了如蜘蛛網般的裂紋!
身后急促的跑步聲傳來!
“快啊——”葉羲瘋狂向后咆哮!
“啊——啊——”
“啊——啊——啊——”
那啊聲在山洞里不斷回音。
咔擦!!!
又是裂紋聲爆起。
蒲泰和其他幾名戰士漲紅著臉扛著一塊巨型巖石,瞪著雙眼神色瘋狂地向這邊沖來!
砰!
身后傳來一聲巨響。
葉羲絕望地回頭望去。
巨巖自中間破開一個大洞,一個猙獰的蟲頭正從中間探出來!
此刻巨巖上的裂紋已經可以稱之為裂縫了,眼看這巨石下一秒即將破碎,外面鋪天蓋地的蟲子會擠入山洞踏平涂山部落之際,身后扛著巨石的戰士們卻只有幾十米的距離!
葉羲面如死灰。
不甘,太不甘!為什么啊!就差這么一點點啊!!!
就在這時,巫重重一拄骨杖。
砰!
骨杖落地,大地發出一聲悶響。
巫目光沉沉地盯著洞口,吟誦聲驀然變得非常大聲,刺耳且尖利。
那在巖石裂口處扭動,眼看要鉆進山洞的蟲子竟然一僵,不動了。
抵門的戰士們則感覺外面的巨力突然消失了。
“讓開!!!”
身后的戰士狂奔,離洞口只差十幾步距離,扛著巨石異口同聲地對著抵門的戰士咆哮。
抵門的戰士立刻一股腦地退開。
砰!
眾戰士合力將新巖石堵上。
巫停止吟誦,站在原地短促地呼吸了幾下,臉色變得有些灰敗。
當吟誦停止的一瞬間,蟲潮又向洞口沖擊,外面的舊巖石瞬間被擊成幾塊。
在這舊巖石剛碎,新巖石還沒嵌住洞口之際,蟲子們從縫隙中使勁往里擠。
眾戰士合力,竭盡全力把新巖石往外面推。
砰,巖石碰撞山壁的聲音。
終于堵住了。
葉羲定定地看著這塊牢牢堵住洞口的巖石片刻,重重松了一口氣,隨即覺得膝蓋有點軟,于是依著山壁緩緩坐下。
剛才有那么一瞬間,他已經放棄希望了,卻沒想到巫力挽狂瀾,竟有手段使得蟲子暫停攻擊。
葉羲轉頭向巫望去。
巫拒絕了族人遞過來的食物和水,正閉著眼睛坐在地上休息。
所有的族人也像他一樣在看巫,那目光中全是發自內心的崇敬與依賴。
巫休息片刻后睜開眼睛:“這塊山巖大概能撐一天,蟲潮不知什么時候會退去,戰士們休息片刻后再去山洞深處挖山巖。”
“是,巫!”眾戰士異口同聲道。
眾族人對視,眼中皆是劫后余生的興奮和喜悅。
……
這讓人心生絕望的蟲潮一直到三天三夜之后才退去,這三天里,蟲子瘋狂地發起攻勢,它們不像人,晚上要休息,當夜幕降臨時,它們的攻勢甚至更猛。
涂山的戰士們疲憊不堪,要不是巫片刻不停地吟誦祝福,給戰士們恢復體力,相信他們已經撐不下去了。
這三天里,其他普通族人也不好受,部落儲存的食物已經在先前避難的時候消耗的差不多了。
戰士們抵門體力消耗大,部落不可能讓戰士們餓肚子,于是所有的食物都給了他們,普通族人除了小孩和老人有少量食物外一律只有水喝。
葉羲拒絕了特殊待遇,在這三天三夜里和其他族人一樣沒有吃任何食物。
三天不吃東西餓不死,而戰士們一旦沒有力氣,他們就全部死定了。
在這期間,巫應該是最辛苦的一位。
因為戰士們還能輪班休息,而巫卻一直沒休息過。
在這三天里,葉羲一直擔憂地看著巫的臉色,生怕他倒下。但巫竟硬生生扛住了,直到蟲潮退去,巫一直站得筆直的身軀才搖搖晃晃地癱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