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蚜部落。
葉羲和幾名涂山戰士站在一顆蕨葉樹旁。
這是顆銀脈鳳尾蕨,它枝干挺秀,葉片郁郁蔥蔥的,如樹冠一樣遮蔽了天空,生命氣息極其旺盛,而旁邊的銀脈鳳尾蕨卻只有它一半高,葉子也沒它這么繁茂。
“原本只有這么高的。”烏木興奮地指向旁邊的蕨葉樹,比劃了一下,“現在卻有這樣高了!”
葉羲低頭,看到這顆蕨葉根部堆滿了黑色的蚜蟲糞便,都見不到草地了——想必峨蚜人把大部分蚜蟲糞便都倒到這里了,也不怕把這顆銀脈鳳尾蕨給齁死。
回頭看了看,發現一眾峨蚜壯漢,皆眼睛亮晶晶地瞅著自己,好像在期待著什么,頓了頓,葉羲含笑夸獎道:“你們做的很好。”
想必他們之所以這么晚才來告訴他這個好消息,是在等完全確認之后吧。
一眾峨蚜壯漢聞言,捂著后腦勺嘿嘿直笑。
一干涂山戰士看得目瞪口呆,這怎么風格跟以前有些不一樣?
葉羲從腰間解下一個鼓囊囊的獸皮袋,遞給峨蚜酋長:“這是我從雪山上拔來的葉子,您看看這種葉子蚜蟲們有沒有吃過。”
在這兩個月里,他又去過幾次大草原,還順便去過一次羖部落,采了些雪山植物回來,一直放在地窖中,過了這兩天倒也沒有壞。
峨蚜酋長愣愣地接過獸皮袋,打開袋口,發現里面全是新鮮綠葉,而且是他們沒見過的植物類型。
“謝……謝謝。”峨蚜酋長握緊了手中的獸皮袋,吭哧吭哧的說。
葉羲居然去雪山給他們找植物,去雪山的路這么危險,他卻……這一刻,所有的峨蚜人都感動不已,臉都憋紅了。
“還有,這是我們部落自己做的皮靴,你們試試看,看合不合腳。”葉羲從身后的涂山戰士手中接過裝皮靴的獸皮袋,遞給峨蚜酋長他們。
峨蚜酋長接過袋子,從里面掏出一只皮靴來。
皮靴做工精致,弧線優美,散發著一股好聞的皮革味道。
周圍一眾峨蚜人都看直了眼。
“葉羲你說,這么好看的東西,真的是給我們套在腳上穿的?”烏木小心翼翼的確認。
葉羲笑著道:“那當然,你看我們腳上都穿著。這皮靴不僅好看,而且可以保護腳,讓我們的腳底不會被尖銳的東西刺傷!”
峨蚜人不是瞎子,自然注意到涂山人腳上穿著的東西,他們一路上還看了好幾眼。覺得穿著這個叫皮靴的東西,人好像變得特別威風,跟他們這些光腳踩在泥地上的人,踩得滿腳泥的人就是不一樣!
他們說不上來,總之,覺得好像比黑澤的人看上去還要厲害些。
峨蚜的人不知道,這種他們說不上來的東西就是“逼格”。黑澤的人為什么一到交易會的時候就穿上這種昂貴又不實用的麻衣?還不就是為了炫耀,再加上提升部落逼格嘛。
峨蚜酋長把皮靴分給族人。族人們喜氣洋洋的接過。
峨蚜酋長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拿起一只皮靴喜滋滋的看了看,剛要把自己的腳套進皮靴里的時候,卻看著自己的腳頓住了。
自己的腳這么臟,腳趾縫里全都是污垢,指甲縫里也都是黑泥,整只腳還散發著臭氣,怎么可以就這么往皮靴里套呢?
峨蚜酋長面色一紅,再看其他族人,都在用身上的獸皮衣擦腳,于是自己也抓起一塊衣角擦拭起來,一邊擦還一邊窘迫地看涂山人一眼,臉紅彤彤的,生怕他們笑話。
站在葉羲身后的一眾涂山人卻很理解。
他們當初穿皮靴的時候也是這幅樣子,不過他們有小溪,把腳放在溪水中洗洗再擦擦就好了,不像峨蚜的人沒有水,只能用干獸皮反復擦拭,擦得腳都紅了。
峨蚜人的腳是真的臟,等好不容易擦干凈一些,獸皮衣已經黑了一大塊了。
他們把腳套在皮靴中,感受著柔軟的皮革貼著自己的腳面,腳底橡膠鞋底隔著土地,都感覺不會走路了。
葉羲:“酋長大人,不知道你們部落還有多少蚜蟲糞便?”
峨蚜酋長大手一揮,爽快道:“還有好多呢,等會用獸皮袋裝好全都給你們。”
葉羲回頭,從涂山戰士手中接過鹽罐,遞給峨蚜酋長。
峨蚜酋長愣了愣接過。
葉羲:“這是我們部落自己產的雪花鹽,您看看,用這鹽換蚜蟲糞便不知道可不可以?”
峨蚜酋長一打開蓋子,發現里面全是雪白雪白的晶瑩鹽粒,登時覺得手中的罐子燙手無比,要把它還給葉羲:“不行,這個我不能收。剛剛你不是給了我們葉子和皮靴嗎,就當跟我們交換了!”
葉羲躲過了,正色道:“這可不行,葉子和皮靴是禮物,不能當做交換物品,咱們一碼歸一碼。”
“一碼歸一碼?”峨蚜酋長疑惑地問。這是什么意思?
葉羲察覺自己的失誤,笑著道:“意思就是,一件事歸一件事,反正這葉子和皮靴不能算交換物品,這罐鹽就請你們收下吧!”
見峨蚜人還要再推拒,葉羲道:“酋長大人,我們部落的鹽很多,就像你們部落的蚜櫁一樣多,這罐鹽對我們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再不收下可就是看不起我們了。”
“不行,我還是不能收……”峨蚜酋長依然要把鹽罐塞還給葉羲。
葉羲不說話了,冷了臉,就這么皺著眉頭看他。
峨蚜酋長見葉羲的神情,臉僵了僵,不情不愿地伸回手,委委屈屈的說:“那好吧。”兩米三的彪形大漢,活像被欺負了的小媳婦。
葉羲這才重新展顏。
他來峨蚜做過客,知道峨蚜部落缺鹽,用的鹽還是以前從黃羆那里換來的劣質鹽。如果是別的部落不肯收,葉羲可能不愿意多費口舌讓他們收下,但峨蚜是個淳樸得讓人心軟的部落,他不想讓他們吃虧。
當峨蚜人把蚜蟲糞便打包好給他們的時候,所有峨蚜人頭都低低的,感覺很羞愧的樣子。
葉羲見狀又安撫了一番,直到說得他們重新打起精神來,這才和涂山戰士一起離開。
回去的路上。一離開峨蚜范圍,錐就迫不及待地對葉羲說:“這峨蚜部落的人怎么跟我們想的不一樣?”
葉羲笑著問:“你覺得他們應該是怎么樣的?”
“嗯……”錐回想起他們那彪悍沉肅的樣子,道,“應該是不好相處,一言不合就砍人的那種!”
“哈哈哈!”葉羲大笑,想起峨蚜人哄蚜蟲時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模樣,笑著道,“以后還有的是你們吃驚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