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巨鱟背上坐著的全是干戚部落的戰士。
葉羲看著身周咆哮奔涌的河水,心頭震動,不相信干戚部落的人就這么被水全都沖走了。
正在這時從他們背后突然有數道細細的樹絲如閃電般從河岸襲來,徑直鉆入濤濤河水中,接著迅速從遠處的河水中卷出三名被淋得濕透的干戚戰士,并把他們扔在了一頭巨鱟背上。
這是……
葉羲瞳孔一縮,回身望去。
只見身后的河岸上,數百名樹人族站在大角鹿群身邊,把腳深深扎進土里,雙臂直直向前伸,同時全身從褐色斑點處,皆長出類似細樹絲的條狀物來,每名樹人身上都至少長出百根細樹絲,看上去頗為可怖。
而為首的那頭如象般巨大的大角鹿背上,那個手握骨杖高聲吟誦的人,赫然是樹人族的大巫!
坐在十幾只巨鱟背上的各部落人皆震驚地看著岸上的樹人,不明白樹人族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葉羲在看到樹人族的瞬間,各種猜測質疑也瞬間充斥腦海。
樹人族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難道是一路跟在他們車隊后面?他們為什么會出手的這么及時?難道他們早就知道有人會襲擊商隊?那為什么不早說?
不管巨鱟上的各部落戰士怎么想,那數百名樹人看都沒看他們一眼,自他們身上鉆出成千上萬的細樹絲,全部鉆入河水中。而河面雪白的激流翻涌,根本看不清水底下在發生著什么。
兩息后。
那頭龐大無比的蠻種魚獸竟被細樹絲捆綁著,硬生生從水底拖拽了上來!要往岸上拖去!
數不清的細樹絲好像織成了一張密密匝匝的褐色大網,緊得幾乎要勒入那猙獰魚獸的肉里。而那蠻種魚獸奮力掙扎,氣息節節攀升,最后那恐怖的氣息令他們腳下的巨鱟都抑制不住地震顫起來。
葉羲心中震撼,這氣息絕不止是蠻種兇獸,難道!它是傳說中的王種兇獸!
龐大的身體激烈扭動,拍起無盡的水花,然而即使它爆發出王種兇獸的氣勢,也依舊只能減緩自己被拖拽上岸的速度,根本無法擺脫這些樹絲。
而在王種魚獸露出水面的時候,所有人駭然看到它的胡須上居然卷著兩個人——窩貍和彌。
那足有二十公分粗的肉須緊緊地捆在他們腰間,連著他們的雙臂都捆在一起,讓他們根本無法拔出武器。兩人拼命掙扎,但那肉須就像兩條巨蟒般,依然紋絲不動地纏在他們身上。
而那王種魚獸在激烈掙扎著想擺脫樹人族的樹絲的時候,居然一邊嘴巴微微張著,那兩條肉須還在使勁往自己嘴巴的方向遞。
要不是它的觸須上還有密密匝匝的樹絲捆著的話,想必兩人已經被它吞進嘴里了。
干戚被救上來的三名戰士看得觸目驚心,他們大吼窩貍和彌的名字,想跳下去幫他們,可怒河這樣湍急,跳下去立刻就要被沖走,而他們腳下的巨鱟又不聽他們的命令,只兀自朝河對岸游去,甚至游得更快了些。
那個皮膚白皙,身材瘦削的男人站在魚背上,身上也被捆了很多細樹絲,甚至有細樹絲試圖往他血肉里鉆去。
但他看起來竟一點也不緊張,手持一把黑色彎刀,刀光飛舞中,那些足以捆住王種魚獸的樹絲居然像紙做的般紛紛被砍斷。
有紅色的血液從斷裂面噴出,很快被洶涌的浪花卷走,不留絲毫痕跡。
那王種魚獸身體一彈,增大了掙扎力道,猙獰恐怖的頭尾搖擺瘋狂掙扎,強大的力道使得四周濺起十米高的浪花,好幾排細樹絲如頭發般紛紛斷裂。
在巨鱟背上的戰士們有心想把那一人一魚獸殺了,奈何隔著滾滾河水,有心而無力。
這些人中只有葉羲帶著弓箭,但此刻他腳下的巨鱟離敵人還很近,他怕自己一旦出手會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到時那王種魚獸只要一個尾巴,他們所有人就會從巨鱟背上被掀下來。
葉羲不敢拿黑刺他們的生命做賭注,而且他相信樹人族能贏。
因為樹人族可是有一尊大巫啊!在葉羲眼里,大巫那就是最頂級的存在。這人雖然厲害,難道還能在大巫的手底下逃走?
十幾只巨鱟們加快了速度,繞開戰斗中心,朝河對岸游去。
大巫揮起骨杖,從樹人族身上竄出的樹絲驀然變得更多,鋪天蓋地般襲向魚背上的那人。
那人輕輕一笑,突然從魚背上跳起來,踩著魚脊和雪白的浪花,一路避開斬斷無數襲擊來的樹絲,順利奔到了蠻種魚怪的觸須旁邊,然后手起刀落,那些綁縛在兩根觸須上的樹根紛紛被斬斷。
在樹絲斷裂的瞬間,窩貍和彌被送入了王種魚獸口中。
岸上的樹人族臉色一變,巨鱟上的戰士們也臉色一變。
站在岸上的樹人族澤怒吼:“你讓你的戰寵吸干了我們族長還不夠,竟還想要他們的樹精石,也太貪婪了吧!”
那人一邊躲不停襲來的樹絲,一邊漫笑道:“誰讓我荊忌的戰寵喜歡呢,哈哈哈!”
盡管河水如奔雷般咆哮,坐在巨鱟背上的葉羲依然捕捉到了他們的談話。
那個襲擊樹人族族長的人原來就是這個叫荊忌的家伙嗎?他是幾級戰士,五級?六級?他這次來是想拿他們的樹精石?樹人族是早就知道他會再來,所以一直到臨行前才把樹精石交給他們,并一路跟在他們身后嗎?
那他們是什么,誘餌?難道樹人族說的讓他們去怒河之外尋找樹人族同族,拿到生發源晶救樹人族族長也是假的?
葉羲腦中一片混亂,看著岸上此刻形象可怖的樹人族,心中寒氣一股接一股地往上涌。
這時大巫吟誦聲驀然一變,變得尖銳而刺耳,像小刀刮擦著玻璃般,讓人極其不舒服。
對樹人的祝福變成了對敵人的詛咒!
鋪天蓋地的樹絲沒了祝福的加持瞬間變少了很多,但荊忌的口鼻處突然流出黑血來,而那龐大的王種魚獸看起來痛苦異常,仰頭發出高亢而尖利的長鳴,掙扎的力道也變小了。
看得出荊忌身體應該承受著很大的痛苦,他的額頭青筋凸起,脖頸處的原本青色的血管變成了黑色,如蚯蚓般在不停蠕動。
可這個荊忌居然嘴角依然上翹著,仿佛沒察覺到痛苦般,手持黑色彎刀,繼續劈砍朝他襲來的樹絲。
嗡嗡!
一只只有巴掌大,既像蜜蜂又像鳥的生物驀然從荊忌后背的衣服里鉆出來,撲棱著翅膀,如子彈般朝岸上的樹人們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