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王今天產的白繭沒有用蠶絲懸掛起來,八顆大白繭子躺在蠶絲網上,挨在一起就跟胖乎乎的鳥蛋似的,看上去格外喜人。
蠶女們紛紛飛到蠶絲網上,動作輕柔地一人抱著一顆大白繭跳下來。
“來,給我一顆。”
葉羲一手捧著火球,伸手對她們道。
阿織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白繭,又抬頭顫巍巍地看了一眼葉羲手中捧著的大火球,小心翼翼地問他:“葉羲哥哥,你不會想燒我們的繭吧?”
葉羲微笑了一下,輕嗔道:“想什么呢!”
他不知道自己的臉因為被火光自下往上照,看起來陰森森的,特別滲人,不笑還好些,這一笑竟嚇得阿織微微后退了一步,立刻抱緊了懷中的白繭。
葉羲:“……”
氣氛詭異地沉默了片刻。
最后還是阿桑把懷里的大白繭給了他。
葉羲接過白繭,看著白繭上一層毛絨絨的白毛,頓了頓,先讓蠶女在上面澆了些水,然后一手托著白繭,一手托著火球,在蠶女們越瞪越大的眼睛中,把火球慢慢靠向白繭。
白繭因為撒過水,沒有燒起來。
而在火光的照耀下,這白繭頓時被照成了半透明的肉紅色,可以看到里面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小蠶蟲在里面游動。
周圍的蠶女們不自覺地屏住呼吸,越湊越近。
“這就是繭里面的樣子嗎?原來初代蠶剛生出來時這么小!比普通蠶蟲還要小!”
阿織像怕驚動了什么似的輕聲驚嘆。
“原來用光照就可以就看到繭里面的樣子,葉羲哥哥,你好聰明啊!我原本以為你要施什么巫術呢!”
葉羲被夸卻沒什么反應,連眉毛也沒挑一下,好像被夸的人不是他一樣,只道:“你們以后也可以用這種方法看白繭,只是白繭易燃,要小心不要把它點著了。”
眾蠶女驚嘆過后卻又有些愁眉苦臉。
那個翻譯蠶女愁云滿面,看著這白繭深深嘆了口氣:“……可惜里面還是初代蠶。”
葉羲把手中的白繭還給阿桑,問道:“你們平常多少白繭里出一名蠶女?”
翻譯蠶女道:“大概十顆里有四五顆。”
葉羲笑道:“那這才看了一顆呢,別急。”
他又問她們拿了一顆白繭。
這次蠶女知道葉羲不會用火燒她們的繭,都很放心地把白繭交給他。
然而這次又讓她們失望了,火光照耀下,白繭里面還是密密麻麻不停蠕動的初代蠶。
第三顆,依然還是初代蠶。
眾蠶女越來越失望,眉宇間愁云密布。連蠶王也垂下了大腦袋,發出嗚咽的鳴叫。所謂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只有葉羲鎮定依舊,伸手從阿織手里拿過第四顆白繭。
在火光的照耀下,白繭再次變成半透的肉紅色。
所有蠶女屏住了呼吸,直愣愣地看著白繭中的場景,很多蠶女甚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極度靜謐中。
只見一個只有小貓大小的女嬰蜷縮在白繭內,閉著眼睛,懸浮在繭中液體內。
那異常迷你的小手正放在嘴里輕輕地吮吸,好像光太亮了難受,這個小家伙竟還不高興地彈了一下小腳,嬌嬌的以示抗議。
一個小生命降臨了。
蠶女們看著這個小家伙,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非常柔和,唇角的微笑溫柔得要化開似的,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
葉羲的目光也很溫和,看著她心中輕輕道:“歡迎來到這個世界啊,小家伙。”
這時蠶王鳴叫了一聲。
蠶女們這才如夢初醒,紛紛退開。
蠶王白軟肥胖的身軀挪動過來,昂著腦袋盯了繭中的小家伙很久,才發出鳴叫讓葉羲看下一顆繭。
葉羲小心翼翼地把這顆白繭交給蠶女。
開始用火光照其它的繭。
仿佛轉了運般,剩下的白繭里面竟各個都是小女嬰,她們閉著眼睛躺在里面,仿佛在做什么美夢。
也就是說八顆白繭里面共有五顆是蠶女。
顯而易見,蠶王的詛咒解除了!
蠶女們把白繭收好,強自按壓下激動的情緒,表情鄭重地走到葉羲面前,突然齊刷刷地向他行禮。
她們右手握拳,先捶一下左肩,又捶了一下左胸膛心臟處的位置,然后單膝跪地,朝著葉羲低下了頭。
葉羲嚇了一跳。
他沒想到蠶女會行這么大的禮,急忙讓她們起來。
蠶女們不肯起,那名翻譯蠶女仰頭看著他,誠摯道:“羲巫大人,您救了我們整個桑蠶嶺,請讓我們表示感謝吧!”
“如果沒有您,我們甚至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們的王中了巫咒。”
葉羲道:“時間久了你們自然會發現的,到時候也可以請其他部落的巫幫你們,沒有我,你們照樣可以渡過這個困難,快起來吧!”
翻譯蠶女搖頭道:“不,如果是其它部落的巫,一定會提出十分苛刻的條件。大部落甚至可能趁機讓我們桑蠶嶺歸附他們,那么桑蠶嶺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我們真的非常感謝您!”
葉羲彎腰把她扶起來:“你們的感謝我收到了,起來吧。”
蠶王發出鳴叫。
翻譯蠶女站了起來,和身旁的三名蠶女說了幾聲,三名蠶女飛到古桑樹上。過了會兒第一個蠶女下來時,懷里捧了一匹潔白的蠶布。
“羲巫大人,這是我們這兩天連夜織好的蠶布。”
這匹蠶布卷在一截桑樹枝上,異常厚實,葉羲不用把它展開就知道這些蠶布足以制作五六身衣服了,以后用來裝源石綽綽有余。
“謝謝!”
葉羲接過蠶布。
第二名蠶女下來,懷里竟滿滿地捧著二十袋鼓鼓的水囊。
翻譯蠶女微笑道:“我察覺到您似乎對這澧泉水感興趣,所以特意讓她取了些過來,請您不要嫌棄。”
葉羲目瞪口呆。
整整二十袋澧泉水啊!
雖然不是荊忌的那種所謂的“真正澧泉水”,是市面上交易的那種,也十分寶貴了,蠶女出手也太大方了!
而且這翻譯蠶女真是敏銳,昨天自己用澧泉水澆巫咒媒子時,情緒應該只顯露了短短一瞬,竟就被她捕捉到了。
但幸好她捕捉到了!
葉羲喜滋滋地接過那十袋澧泉水。
第三名蠶女落下。
只見她懷里捧著封著蓋子的小木筒。
翻譯蠶女接過那大木筒,雙手將它交給葉羲:“這里面是一條王種初代蠶。”
“所謂王種初代蠶,不是指兇獸等級,而是指它擁有成為蠶王的潛質,我們整個桑蠶嶺也就兩條,是從千千萬萬條初代蠶中脫穎而出的。”
“這種初代蠶可以存活好幾十年,蠶王和它之間有著某種特殊的感應,只要它還活著,不論在哪個地方我們蠶王都可以找到它。
“如果你以后遇上危險,只需用骨針輕輕刺它三下,我們蠶王就知道你遇上危險了。”
“到時,不論多遠、多危險,我們桑蠶嶺的所有蠶女都將義不容辭地前來救你。”
她神情莊重而肅穆,一字一頓地道,像是在用生命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