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霧走后,葉羲悵然若失地在石屋里悶了三天。
三天后。
葉羲恢復精神,干勁十足地重新開始干活。
冬季雖然捕獵變得困難,城墻也無法動工,但也并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
壁爐旁的石臺上,葉羲放下炭筆,舉著手中剛寫完不久的羊皮卷,對著爐火仔細地看了一會,然后抬步走到門前。
守門的咸鳥和河豹時刻注意屋內動靜,聽到腳步聲后不待葉羲自己推門,就把沉重的綠桑石大門從外拉開。
“嘎吱——”
清新冷冽的空氣伴著鵝毛大的雪花呼呼涌了進來。
天氣寒冷,守門的兩名戰士渾身都覆蓋著厚厚的積雪,眉毛還結了一層雪白的冰霜,乍眼一看就像兩名雪人。
不過戰士身體強健,在這樣寒冷的天氣里依然站得像青松一樣筆直,沒有絲毫不適。
葉羲心底微嘆。
各部落的巫都有這樣的戰士守護,這一百多名戰士,即使在大冬季最寒冷的那個月里也要這樣在門外時刻值守,忍受風雪和寒冷。
等到了最寒冷的那個月,他們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輕松了。
“羲巫大人!”
守門的兩名戰士恭敬行禮。
葉羲沉吟了一下,對他們道:“咸鳥,你負責去把雉目、虎妞叫來。河豹,你負責去把鏤甲、晨、磐、巒岡……這四個人立刻叫來,我有事要吩咐他們做。”
“是!”
咸鳥和河豹齊聲洪亮應道。
沒過多久,雉目他們就裹著臃腫的獸皮衣,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齊膝深的積雪,來到葉羲的石屋。
一路走來,身上穿著的獸皮衣上沾滿了雪片。
葉羲帶著六人穿過走廊來到壁爐旁。
壁爐里火焰烈烈燃燒,木柴噼啪作響,熱度很快把他們獸皮衣上的雪花給融掉了,滴滴答答地化成水往下淌。
虎妞脫下厚重的獸皮衣,傻乎乎地說:“羲巫大人,您這里可真暖和!”
葉羲轉身坐到一把石椅上,搖頭笑著道,
“這里可不比以前我們家鄉雨季的時候,那時候我們被積水困住,根本進不了林子砍柴,但這里不一樣。如果嫌柴不夠了,盡可以進后山砍樹去,所以省什么也別省柴!”
虎妞笑呵呵地搓著滿是凍瘡的雙手:“是虎妞傻了!”
雉目輕嘆道:“……都是以前節約慣了。”
巒岡奇道:“什么雨季?什么樣的積水能把人給困住?”
他是刻部落人,現在算夏部落人,他們以前居住的地方跟這里差不多,只有四季,從來沒見過什么雨季。
“我們那里的雨季里也很冷,特別是寒潮來臨的時候,因為被積水困住我們不能砍柴,所以只能提前儲存大量干柴,確實過得很艱難……”
葉羲說到一半,擺手道:“好了,不說這個了,這次找你們來是有正事吩咐你們去做,你們也別站著了,隨便坐。”
葉羲的石屋很大,空間寬敞,雪白的毛毯上還錯落地擺了十把矮石椅,方便族人來議事。
六人不知道葉羲特意找他們來是什么事,恭敬地行了個禮后,有些興奮地坐到了石椅上。
葉羲看向兩個女人,
“雉目、虎妞,你們兩個是羲城里做獸皮衣水平最高的人,我想讓你們帶著其他婦女為守門的戰士們做樣東西。”
虎妞興奮地說:“您盡管吩咐!”
葉羲:“這個東西可以擋住下半張臉,這樣守門戰士的臉部就不會受寒,大概是這個樣子……”
這里的原始人已經知道用獸皮做帽子,還知道特意做大些好遮住耳朵,可是他們不知道怎么制作口罩,臉都是全部露在外面的。
現在守門的戰士還挺得住,但如果天再冷些,那他們的臉就要凍得皴裂了。
所以葉羲現在要教他們的是怎么制作防寒口罩。
羊皮紙珍貴,葉羲就用木炭在光滑的石磚上大致畫了一下。
“就是這樣,用一塊布在它的兩邊縫上兩條細帶子,這兩條細帶子可以讓口罩掛在耳朵處不會掉下來。”
雉目直直地盯著地上葉羲畫的圖,伸手下意識地在耳朵后比劃了一下,然后驚喜道:“我明白了,原來還可以這樣!”
虎妞也很快也明白了,興奮地對雉目說:“好奇妙,這樣用兩條細帶子就可以固定住臉上的布!”
兩個女人手都比較巧,明白口罩的樣子后,很快就知道怎么做了。
葉羲微微點頭:“制作方法是比較簡單,比較麻煩的是布料部分,要既能防寒又能透氣,這個就要麻煩你們去儲藏皮毛的地方仔細挑選了。”
虎妞和雉目齊聲道:“是!”
鏤甲感動又拜服地看著葉羲:“羲巫大人,您對族人真是太好了,竟連這種小事都替他們考慮到!”
其實戰士們身體強健,皮糙肉厚,即使臉受凍也不會凍死,挨一挨就過去了。
但羲巫大人身為巫身份尊貴,竟然還花這種心思,這防寒口罩雖然看上去簡單,但要真的想出來卻不容易,一定花了很多時間……
巒岡,磐等四名刻部落人相視一眼。
以小見大,羲城有這樣愛護族人的城主在,各部落有這樣的領頭人在,他們還有什么好擔心的?放心地跟著葉羲走就是了!
他們心頓時像身體一樣暖烘烘的。
葉羲看他們那表情就知道他們想岔了,哭笑不得道:“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我并沒花多少心思。”
幾人依舊不信,只是不敢反駁葉羲的話。
磐笑著說:“雖然羲巫大人沒花什么心思,但守門的戰士們卻不用再怕凍傷臉了,不止這樣!等天再冷些,我們狩獵隊的人也可以帶著這防寒口罩進林子砍柴打獵,不用因寒冷躲在石屋里閑得無事了。”
巒岡連忙附和:“對,這防寒口罩將有大用!”
葉羲搖頭好笑道:“你說得太夸張了,行了,不說這些閑話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們去做。”
他從石臺上把早就寫好的羊皮卷拿了起來遞給鏤甲。
鏤甲一驚,連忙站起來雙手接過。
羊皮卷上通常畫著地圖或者繪制著巫紋,異常珍貴,羲巫大人怎么會把這個交給他?
葉羲:“打開看看。”
鏤甲看了葉羲一眼,小心翼翼地把羊皮卷展開。
只見上面赫然是密密麻麻的,用炭筆寫的繁復陌生的方塊文字,一眼掃去足有上萬字!
鏤甲頓時頭暈目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還從來沒見過這么多的字!
坐在鏤甲旁邊的晨和巒岡湊過腦袋。
晨顫抖地伸出手去,想摸羊皮卷卻又不敢,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這,這難道是巫文?!”
每一個巫文都蘊含能量,可這羊皮卷上卻又這么多密密麻麻的巫文,這也太……
葉羲搖頭:“不,這不是巫文,而是另一種文字。”
“另一種文字?!”
六人大吃一驚。
這比羊皮卷上真的都是巫文還讓他們吃驚。
除了巫文,這片大地上怎么竟還有另一種文字?而且這么復雜,整齊,富有韻律的美感?
鏤甲終于忍不住伸出手去,顫巍巍地撫摸其中一個方塊字:“羲巫大人,那這羊皮卷上究竟些的是什么?”
“法典。”
葉羲微笑道,“我們羲城的法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