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
昏暗的巨山山體中。
陽光透過窄小的洞口透下來,無數燕子在昏暗的光線中盤旋飛舞,為筑巢而忙碌,啾啾啾的清脆叫聲連成一片。
陡峭的山壁上。
幾千名皮膚蒼白、圍著樹葉的原始人抓著凸起的巖塊,向上奮力攀爬著,他們個個牙關緊咬,手臂肌肉隆起,鼓足了勁想超越身邊的人。
底下幾萬人熙熙攘攘地站在一起,昂著頭,為攀登者們聲嘶力竭地吶喊鼓勁。
氣氛十分火熱。
在一干攀登者中,身為女人的青女分外顯眼,她身材纖瘦,四肢纖長,牢牢地吸附在巖壁上,抓著凸出來的巖塊,像壁虎般靈巧地向上攀登,超過一個又一個競爭者。
每年,巨山里的人都要舉行一次攀登者比賽,誰能攀到最高處,摘到最大的那個燕窩,誰就是勝利者,能得到“攀人”的稱號。
“攀人”會獲得族長和醫老的最高褒獎,同時能得到大量的食物、最好的洞穴,并且可以挑選任何人當自己的伴侶。
青女知道,族里有個男人天生不能跟女人生孩子,她想獲得“攀人”的稱號,然后指定那個人作為自己的伴侶。
這樣,她的所有顧慮都解決了!
青女仗著力氣大、臂力足,越爬越高,很快爬到了六百多米的高度,甚至出乎所有人預料的,爬在了最上方。
“呼、呼!”
勝利在望的青女喘著粗氣。
此時她周圍密密麻麻的都是燕窩,這種燕窩是用燕子們的口水做成的,呈乳白色,間或夾雜著細細的小樹枝。
“啾啾啾!啾啾啾!”
無數燕子從燕窩里飛出來,撲騰著翅膀懸停在青女周圍,叫聲尖利嘈雜,想驅趕走這個闖入者。
青女看著頭頂處那個距離她只有五十多米的大燕窩,眼中亮起興奮的火苗。
“咔擦……”
這時,青女腳下踩著的巖塊倏然崩塌碎裂,巖塊變成碎石子掉落了下去,她整個人懸在了半空中。
青女瞳孔一縮。
要不是她的手抓得牢,剛才就摔下去了。
她低頭一看,發現腳下的一切都變得很小,人們的頭頂都變成黑黑的小點了,黑壓壓的連成片,要是從這里摔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青女心噗通噗通狂跳,換了處堅固的地方踩好后,背脊后知后覺地冒了層冷汗。
而在她停頓的時候,她腳下的圓石趕了上來。只見他眼神陰狠,嘴上掛著冷笑,突然抓住青女的右腳脖子,想把青女給拉下去。
青女眼神一冷,雙手牢牢抓著巖壁,同時掙動右腳,想擺脫圓石的桎梏。
圓石怎么可能讓她輕易擺脫。
多年的攀登經驗讓他臂力不小,他如跗骨之蛆般抓著青女的腳,極力要把她拽下去。
青女空有一身力氣,在這種情況下卻根本沒有辦法,只能牢牢抓住巖壁,不讓自己掉下去。
兩人一時僵持起來。
過了一會,原本在兩人身后的一名參賽者超過了他們。
青女心頭著急,
“你就不想成為攀人嗎?!”
圓石哈哈大笑:“去年和前年的攀人都是我,攀人對我來說沒那么有吸引力。”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么打算,死心吧,你不可能成為攀人的!乖乖給我生孩子,生出來的所有孩子乖乖獻祭給外神,你逃不掉的!”
他狂笑著說。
青女眼見著超過他們的那個人離終點越來越近,喉嚨發出一聲低吼,潛力爆發猛然甩脫圓石的桎梏,接著咬緊牙關,用磨得傷痕累累的手,迅猛向上攀去!
但已經來不及了。
那名參賽者摘到了那只燕窩。
看著他高舉燕窩興奮的樣子,有一瞬間,青女的眼神充滿絕望。
陡峭的巖壁上。
青女睜大了雙目,神色灰暗。她頭頂那新出爐的攀人一手舉著燕窩,興奮地大笑著,她腳下的圓石沒再往上爬,滿臉都是得逞后的快意。
難道真的逃不開那可悲的命運嗎?
青女抬頭看向那蔚藍的天空。
此時因為距離的拉近,這片天空比她在地面上看大了許多許多,有清新的風從洞口處吹進來。
青女眼神一厲。
她還有最后一條出路!
那就是繼續往上爬!爬得更高、更高些,直到爬出洞口,爬出山體,爬到外面去!!
青女心臟狂跳,心中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她眼神近乎兇狠地盯著頭頂的天空,在嶙峋陡峭的山壁上繼續攀爬起來。
在所有人驚愕的眼神中,青女很快超過了那位“攀人”,但她沒有停,一路向上,一路向上,往自由爬去。
眾人嘩然,覺得不可思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底下的族長怒吼:“攔住她!把她殺死!把她殺死!”
“不準讓她爬到外面去!!”
圓石回過神來后快速地往上爬,向青女追去,一邊爬一邊大喊:“放棄吧,你不可能爬的出去的!你不看看還有多少路!沒用的!”
離洞口還有一千米左右,比他們剛才爬的距離還要多。
但青女充耳不聞,只一心往上爬。
巨山內一時鬧哄哄的,亂成了一鍋粥。
正在這時。
異變陡生。
巨山外傳來一聲極有洞穿力的清亮唳鳴聲,接著頭頂一暗,有什么極其龐大的,能遮蔽住整片天空的東西,在洞口處一閃而過。
眾人倒抽一口氣。
所有人都安靜如雞。
很快,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土石崩塌。一雙龐大到超出他們想象的黑色巨爪抓在了洞口處,彎刀似得利甲深深嵌進巖石內。
一只大到足以堵住洞口的兇禽腦袋,從洞口處鉆了進來,碩大的眼睛盯著他們瞧。
好像在看一窩螞蟻。
“咯咯……”
原本還兇神惡煞的族長頓時癱軟在地,雙目驚懼,喉嚨里控制不住地發出咯咯響。
其余族人更加不堪,癱在地上,嚇得魂也沒了,往常說一不二的醫老甚至屎尿失禁了,身體抽搐得像要暈死過去。
巨型兇禽腦袋很快收了回去,包括兩只巨大的黑爪也消失了。
眾人還來不及松一口氣,發出劫后余生的呼喊,突然。
“轟——!!!”
那頭紫紅色的超級兇禽收攏雙翼,腦袋朝下,竟直接撞開了對它來說過小的山洞口,強硬地闖了進來!
山壁搖晃,土石崩塌,龐大的巖石一塊塊從洞口砸落。
洞口被撞開好大一缺口,巨山山體內光芒大盛。
眾人慌忙逃竄,口中發出恐懼到了極點的,破了音的嘶喊。
醫老哆哆嗦嗦的,癱在地上爬不起來,但在這生死時刻,誰都沒管他。
青女心中也驚懼不已,震撼萬分,但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是抓住巖壁,低下頭,祈禱自己不要被滾落下來的巖石撞到。
而不管他們怎么樣,紫紅色巨禽,也就是鸑鷟,依然舒展雙翼,背對著陽光,載著葉羲緩緩降落到這被遺落的貧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