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酋長:“是。”
葉羲一時失語。
桑蠶嶺離羲城的距離這么遙遠,而且古桑樹又不是什么小東西,這么千里迢迢地搬過來得花多大的力氣。
涂山酋長看出葉羲并不高興,解釋道:“也沒怎么費心,主要靠皺鰓八足蟲搬過來的。”
葉羲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的腦海中已經能想象出皺鰓八足蟲群是怎樣辛苦地背著一顆顆龐大的古桑樹,一路翻山越嶺,克服無數困難,吭哧吭哧地將它們扛到羲城了。
光憑皺鰓八足蟲群還無法平安跨越這么遠的地方,一定還有一群實力強大的羲城戰士護衛在旁邊,然后無數蚜蟲糞便的滋養,或許還有嫆的巫力,這才能有這一片比桑蠶嶺還郁郁蔥蔥的古桑樹林。
葉羲也不知是夸涂山酋長好,還是罵他過分耗費羲城人力物力的好,最后只能說了一句:“有心了。”
涂山酋長連忙提議道:“您去前面看看吧。”
古桑林都移栽過來這么大片了,葉羲也不能再說什么,再看了他們一眼后,抬步往桑林深處走去。
待走到古桑林最中心的位置時,葉羲徹底怔住了。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紅雕、涂山酋長都這么希望他過來看看,并且再三提議了,原來那條王種蠶竟然產繭了!
產繭了!!
只見層層疊疊的翠綠桑葉中,蒼勁有力的古桑樹枝下,堅韌的蠶絲吊著一顆顆巨大的白繭。
而一條比公交車還大,渾身雪白到近乎透明的蠶寶寶正趴在桑樹枝上,身軀蠕動收縮,隨著透明的粘液,又排下一顆白色繭子來。
看到這一幕,葉羲渾身一震,是心花怒放。
原先心疼羲城人力物力的情緒頓時不翼而飛。
真的成功了!
新的蠶王在羲城誕生!!
葉羲握了握拳頭,穩住激動的心情,回頭快速對紅雕道:“立刻去拿一塊大燧石來!”
紅雕還沒應,斷翎已經化成一道風,消失在原地,紅雕眼睛一瞪,也立刻追了上去。
沒過多久,斷翎最先拿著燧石回來。
紅雕落后了一步,空手而歸。
斷翎做事周全,不用葉羲囑咐,將摩擦手套也一并拿了過來。
葉羲沒有立刻接過它們,而是輕輕一躍,從古桑樹上摘下一顆大白繭來交給涂山酋長,接著才戴上手套,將這塊成人拳頭大的燧石捧在手中。
稍微一摩擦,黑紅色的燧石表面就熊熊燃燒了起來,變成了一顆熾熱的大火球。
在眾人的注視下,葉羲從涂山酋長手中接過白繭,先是讓白繭淋了點雨水,接著小心翼翼地將大火球靠近白繭,瞇起眼睛看著白繭。
一時寂靜。
涂山酋長等人靜悄悄的,不敢發出動靜。
只有雨水沙沙捶打桑葉的聲音。
因為陰雨天的緣故,天色暗淡,再加上頭頂層層疊疊的桑葉遮擋了陽光,所以周圍的光線越發昏暗。
但饒是這樣,白天用火球照白繭的效果也不佳。
像涂山酋長他們根本不知道葉羲在做什么,只是本能地屏住呼吸,保持安靜。
唯有葉羲,憑借超乎常人的絕佳視力,借著火球光芒的照射,透過白繭的繭殼,清楚地看到了里面的影子。
——那是一個蜷縮著的小嬰兒。
她發育的很健全,或許因為火球靠近有些熱的關系,有力地彈了下小腳丫,葉羲甚至看到了嬰兒頭頂的胎發。
白繭里面似乎充滿了類似羊水的物質,小嬰兒那濃密的胎發像海藻般飄浮了起來。
葉羲深吸了口氣,平復下激動的心情,讓斷翎將這顆白繭送上去,再讓他隨意摘顆白繭下來。
葉羲接連看了三顆,發現三顆大白繭里都是發育健全的嬰兒,直到第四顆,他才看到里面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生物。
他知道,那里面全是初代蠶。
葉羲將火球熄滅,親自將最后一顆大白繭給送上古桑樹枝。
這次他沒有立刻跳下去,而是輕輕一躍,跳到了趴在古桑樹枝上的王種蠶寶寶……不,應該說是新一代蠶王面前。
新蠶王是葉羲一手養大的,對葉羲十分親近,雖然剛生產完沒什么精神,但還是朝他昂了昂頭當作打招呼。
葉羲從獸皮袋中掏出一顆小源石來。
新蠶王就著葉羲的手,將這塊小源石慢慢吞了下去。
吞食完源石的新蠶王精神恢復了很多,體側兩排黑曜石似的眼睛眨了眨,顯得流光溢彩,它用軟綿綿的大腦袋蹭了蹭葉羲,以示感謝。
葉羲輕輕撫摸了下它棉花糖般柔軟的腦側,冷不丁看它胖乎乎的身軀一陣收縮,好像又要排卵的樣子,連忙跳下桑樹枝,不敢再打擾它。
涂山酋長笑呵呵的道,
“半個月前它就產繭了,接著每天都會產幾顆,好像知道羲巫大人要回來似的,讓您回城之前看到這個好消息。”
葉羲得到這么個大好消息,整個人都喜氣洋洋的,眼角眉梢盡是喜悅,看著樹枝上的新蠶王笑道:“沒想到真的成功了,老蠶王當初送我的這條王種初代蠶,真的會成為桑蠶嶺延續的希望。”
他肩頭的一大重擔終于可以卸下了。
當初看到原本生機勃勃的桑蠶嶺枯寂的樣子,以及阿織因為被滅族而心如死灰傷心欲絕的樣子,他也很不好受。
而且新蠶王在羲城誕生,阿織如果不執意帶著它回桑蠶嶺的話,那么新的蠶女一族就在羲城扎根了。
蠶女的戰斗力可不容小覷,而且蠶絲堅韌無比,蠶布又有遮蔽源石氣息的功效,羲城的實力又能再上一層樓。
眾人也跟著興高采烈。
朝葉羲說了不少喜氣話。
葉羲笑吟吟道:“對了,可以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給阿織了,斷翎,你和回鶻去一趟,將阿織給帶回來吧!”
眾人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葉羲不備眾人居然是這種反應,意識到了什么,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冷卻下來,冷靜道:“發生了什么事?”
幾人相視一眼,最后紅雕吞吞吐吐,艱難萬分地說:“阿織,阿織她……失蹤了。”
葉羲的目光有一瞬是凌厲的:“什么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