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明亮的月色在薄紗之中穿梭。寂靜的安置房區域內一片死寂。這個時候,正應該是人們睡的最為香甜的時候。
但突然間,一雙眼眸在黑夜中亮起。
皓月猛地翻身而起,提前預感危險的來臨是這一行的必備技能。能夠成為飛賊的,警覺性要遠遠高于尋常的武林人士。
好在他已經將那幾個孩子安置在其他地方了,這里是他臨死的落腳點之一。
狡兔三窟,是他的本能。甚至,他的窟遠遠不止三個。
皓月輕輕的來到門外,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透過門縫,果然看到屋頂上幾個起落的黑影。皓月嘴角微微勾起,輕輕的將一枚秤砣懸在門栓之上。
而后輕巧的推開窗戶,身影一閃的消失在房間之中。
嗖嗖嗖——
幾個低不可聞的落地之聲,四名飛狐行動隊的成員落在了皓月房間之外,四人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打著手勢安排好了行動的順序。
三二一
轟——
一腳將房間的門撞開,一道身影快如閃電的沖進房間直奔床鋪而去,“玄天衛,不許動!”
“白狼,是稻草人,假的!”
“轟——”突然,一陣火光炸開,整個房間瞬間被火光照亮。火焰急速的蔓延,瞬間幾乎吞沒了整個房間。
“火油!不好,中計了!”
“失火啦——”
一聲尖銳的驚叫聲響起,劃破長空。
四個抓捕的行動隊員眼看火勢快速蔓延,身形一閃沖出房間。
“那個聲音在那,追!”黑狼身影正要動,卻被人一把抓住。
“白狼,做什么?”
“這里人口密集,如果任由火勢蔓延會死人的,救人要緊!”說著,眼神示意的看著門口被整齊擺放的幾個鐵桶。
“那個混蛋……真是替我們都準備好了!”
“王八蛋,每個桶里都是混合了火油,他還想陰我們。抓他就看其他的弟兄了,我們救火!”
因為那一聲尖叫,安置房區域內的百姓紛紛驚醒。而火苗,也不僅僅在一個地方竄出。幾乎眨眼之間,三處民房都出現了火情。
整個安置房區域徹底沸騰了起來,人們驚慌失措的在走道之中擁擠,無數百姓要么拿著桶去救火,要么沖出宿舍奔向空曠之地,還有的趁火打劫渾水摸魚。
皓月的身法在擁擠的人群中如魚得水,幾乎眨眼間就擺脫了飛狐特別行動隊的鎖定,悄然的隱藏在黑夜之中。
脫離追蹤之后,立刻借著黑夜的掩護,消失在黑暗之中,遠處的喧囂還在持續,皓月悄然的來到第七安置房建設區域。
隨著外來人口的越來越多,安置房的房間已經越來越不夠用了,十幾個安置房區域都經歷過幾輪擴建。第七的安置房擴建區域正在建設,預計半年之后完工。所以這里,才是皓月最理想的躲藏地點。
有密集的障礙物,沒有過多的行人,而且占地面積夠大,地形也不是一般的復雜。
如幽靈一般潛入工地,皓月望著遠處的人聲鼎沸嘴角微微勾起笑容,“狗崽子們,想抓我,門都沒有。”
叼起隨手摘的一片樹葉,剛剛轉身,皓月的腳步猛的一頓,眼神瞬間冰冷了下來。
鮮紅的官袍,在風中搖曳,月下的發絲如仙云繚繞。這個世上,能如此精準找到皓月的人只有纖云,因為他們是師兄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們彼此太熟悉了。
“你是來抓我的么?”皓月嘴角露出了戲謔的笑容。
“我說過,你不能再出手,只要你出手,我必抓你!你為什么不聽勸?為什么?”
“聽勸?哈哈哈……你是兵我是賊,我為什么要聽你的?既然你如此的執迷不悟,那我們也沒有什么師兄弟情分可講了。”
說著,皓月緩緩的抽出腰間的長劍,直直的指著面前的纖云。
纖云輕輕的一揮手,身后的戰袍突然迎風飛舞。腰間的長刀,緩緩的抽出,一寸寸,反射著如秋月一般的寒芒。
“你都已經不再用劍了?”皓月臉上有些憤怒,他不敢相信,纖云竟然連師門的武功都不用了。
“用刀比較方便!”纖云的聲音很低沉,話音落地,一道氣勢炸開。腳下突然發出一聲巨響,一個坑洞在腳尖炸開,身形一閃,快如閃電的向皓月沖去。
一道月光炸開,皓月的劍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劍光閃動,如月光一般恬靜。兩道身影交叉而過,勁氣在刀劍相交的瞬間如星花怒雨一般向四周激射而去。
轟轟轟——
一陣如鞭炮詐響的炸裂之聲,身旁的腳手架轟然間倒塌。
纖云和皓月互換了位置,兩人相互背對著,彼此都閉上了眼睛。
滴答,滴答……
鮮血滴落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那么的刺耳,纖云手中多出了一個背包行囊,而他的腳下,鮮血正在蜿蜒蔓延。
皓月的劍,不斷的顫抖。交手一瞬間的一幕幕,不斷的在他的眼前晃動。是纖云在最關鍵的時候收了手,否則,死的那個絕對是自己。
但是,自己的一劍卻毫不留情的刺向纖云,雖然沒有正中要害……但是……皓月心卻如被撕裂了一般。就像生生的被人撕破了臉面,讓皓月無地自容。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手下留情,憑什么,你憑什么收手。老子不要你讓,老子就算死也不要你讓。”
“走!”纖云突然無力的單膝跪地,低著頭發出一聲低吼。
“離開楚州,別再回來。”
“隊長——”
“他在那——”
幾聲驚呼響起,皓月臉色一變。
“還不走!”纖云的低吼,壓垮了皓月最后的猶豫。皓月冷冷的看了眼纖云,縱身一躍,再次激射向夜色之中。
“隊長,你怎么樣?”飛狐特別行動隊的隊員陸續趕到,一個個緊張的看著纖云的傷勢。
“我不礙事,你們快去追!”
“白狼,黑狼,青蛇,你們留下來照顧隊長,其他人跟我去追!”
“追不上了,特別行動隊之中除了纖云沒人能追上那個家伙。大人,您不出手么?”遠處的腳手架之上,馮建疑惑的對著陸笙問道。
“難道見到這么可貴的兄弟情義,這么破壞了似乎不太好啊。那個叫皓月的飛賊,有那么一點點意思。”
陸笙確實有些欣賞這個飛賊,作案的時候留下信箋,輕功高超劍法超群,讓陸笙有種楚留香的既視感。
“那纖云怎么處置?”馮建再次問道。
“開除吧!是該給他一個教訓了,既然是執法者,就不能意氣用事。”
“大人,您不也是放過皓月么?如果因為這個而開除了纖云,屬下心底有些不服。”
“放過皓月不是這個事情的根本,根本就是纖云還沒有身為執法者的思想上覺悟。我能放過纖云,同樣我也能隨時將他緝拿歸案。
我放過他,是因為他還算是一個有原則的偷,不傷人,還劫富濟貧,在本官的心底算不是大惡之徒僅此而已。但纖云的問題卻遠沒有這么簡單。
我需要給他點處罰讓他漲漲記性,要不要放過皓月,是我說了算而不是他自作主張。我敢說就算皓月殺了人,纖云也能放過他你信不信?”
“明白!”馮建點了點頭安靜的退到了一邊。
第二天,清晨,陸笙的案前擺放著昨天纖云從皓月手中搶下的贓物,除了十萬兩銀票之外,還有一些金銀首飾和一本賬本。
“大人,從食為天掌柜的報案內容來看,銀票和金銀財寶的數量符合……但是這個賬本卻不在他的報案之中。會不會賬本不是他的?”
陸笙翻看著賬本,“按理說這一包東西都應該從食為天那里偷來的,沒理由賬本不是。而且賬本上記載的也都是糧食買賣。
奇怪,楚州的糧價我們是不是已經定死了,不得私自調控糧價么?”
“不錯,從三年前開始,糧價調整只有太守府才有權利越過我們更改,怎么,這個食為天膽敢哄抬糧價?”
“沒有,而是把糧價降低了。賬本上的糧價比我們定的低了三成,但是低這么多的價格竟然還有人愿意將糧食賣給他?而且數目竟然如此龐大?”
蜘蛛接過賬本看了看,“會不會是他們從外地收購的糧食?除了楚州之外,其他地方的糧價并沒有限定死。今年五月,神州十九州幾乎都是豐年。我們楚州糧價穩定但其他州的糧價卻被壓得很低,就算食為天從外地收購糧食也是有的賺的。”
“也許吧!不過食為天報了案子把失竊的東西說的這么清楚卻單單忘了賬本……不太合理吧。那這樣,既然他不說,我們也不把賬本還給他了。你通知食為天掌柜將東西領回去吧。”
“是!”
陸笙早早的下了班,今天約好和步非煙出去看工坊的文藝演出。因為安慶府的經濟繁榮,百姓們有了多余的可支配收入。在生活的快節奏驅動下,工人們的生活顯得有些沉悶壓抑。
所以陸笙也扶持了一些娛樂產業以調劑一下百姓們的精神狀態。正因為如此,戲院,雜技,相聲,評書等民間流傳的各個行業開始在安慶府四面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