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來幫你!”馮二妞笑著說,主動上前幫馮大妞卸了肩上的扁擔挑兒。
馮三妞瞧不上地扁扁嘴:“大姐你比我大個子又高,我都能挑得動不用人扶,怎么你每次都讓二姐幫你卸扁擔啊!”
“閉嘴!我這老天拔地的,你一個小小孩還和我比,你也好意思!”十五歲的姑娘馮大妞熟練地翻了個白眼,說。
“這話聽著好耳熟啊!”蘇嬋雙手抱臂,翻了個白眼,咕噥,乜向蘇嫻。
蘇嫻瞅了她一眼:“閉嘴!”
蘇嬋撇了撇嘴,哼了一聲。
那一頭馮三妞同樣撇了撇嘴,哼了一聲。
梁敞離得近,把兩對姐妹的話全聽見了,將她們相同的反應也收在眼底,愣了愣,突然覺得很有趣,撲哧笑了:
“巧了,你們這邊姐妹三個加一個弟弟,她們那邊也是姐妹三個加一個弟弟!”
蘇家三姐妹平著一張臉,看著比自己小了快一圈的姐妹三人,忽然有種怪怪的感覺,感覺有點……恍如隔世?
現在的蘇煙卻比剛五歲的馮家小四馮四虎聰明多了,聽了梁敞的話,得意洋洋地把回味擠一邊去,和姐姐們站在一排,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回味:“……”無語望天,在這種情況下,姐夫就變成了外人是嗎?
梁敞越發覺得有趣。
那邊馮大妞已經聽了馮三妞的低聲匯報,喜上眉梢,立刻上前來,熱絡地招呼道:
“確實巧了,不過這也確實是緣分,因為這緣分咱們也得好好招待一下,幾位客官,里邊請!”
這家的姑娘好像都特別會做生意的樣子。
只是,這家鋪子是建在普通的甚至比中產階級還要低一級的平民區里,既不臨街也不把頭,雖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可這里又不是賣酒的,單單是地址問題就注定了這里的生意不會太好。更何況這家店實在是太狹窄了,逼仄的堂屋只有四張桌子,左右各一對,留出來中間的過道一個人走都容易絆倒。墻壁斑駁沒有刷,地磚也破爛的不成樣子,即使收拾的再干凈作為一家飲食店也是不合格的,畢竟飲食店賣食物更是賣用餐環境。
眾人在相對寬敞一點的桌子前坐下來,好在飯桌和筷籠皆纖塵不染,讓人的心情好了一些。
“客官想吃什么?”馮大妞匆匆吩咐了三個妹妹,站在桌前,含笑問。
蘇妙在墻上的菜牌上看了一眼,笑道:“我要香蔥豬肉的。”
“我要魚肉餡的。”蘇嫻說。
“我要雞肉的。”蘇嬋道。
“我要韭黃鮮肉的!”蘇煙笑瞇瞇地道。
“那個……”馮大妞面露為難,訕訕地笑說,“客官,不好意思,咱們家因為好久不來客人了,銀子轉不開,現在餛鈍只剩下素三鮮的。不過幾位客官放心,咱們素三鮮餡的餛飩也很好吃!不,其實素三鮮餡才是我們鋪子里最好吃的餛飩!”
“……”眾人的眉角狠狠一抽,這姑娘倒是會說!
“什么都沒有你們還開店?”蘇嬋面無表情地說。
“幾位客官別介意,自從我爹去世后,鋪子里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本來這家鋪子就是做熟客生意的,我爹一走,老客們也都不再上門了,一來二去銀子越來越不夠使,所以就只剩下素三鮮餡的了。”馮二妞拿了幾碟小菜端上來,笑著說,“客官放心,素三鮮餡也好吃,不好吃我們不收錢!”
話未說完,被馮大妞狠狠地跺了一腳,哎呦一聲痛呼。
“真是神了,跟某人一樣自大又快嘴!”蘇嫻和蘇嬋直勾勾地看著馮二妞,同時挑眉,嘰嘰咕咕地道。
蘇妙的嘴角狠狠一抽。
“就是說啊,居然說輸了就把蘇記讓出去。”蘇煙扁起嘴咕噥道。
“不止把蘇記讓出去,還把自己也讓出去了,要我說她絕對是看上了佟染的美色。”蘇嫻繃著一張臉嘀咕說。
“我都聽見了。”蘇妙抽抽著嘴角,無語地道。
“就是要讓你聽見。”蘇嫻瞅了她一眼,說。
蘇妙:“……”
“美色?”回味不依不饒了,斜睨著蘇妙,冷颼颼地吐出兩個字。
蘇妙眼皮子跳得厲害,尷尬地輕咳了兩聲,訕訕一笑,對馮二妞說:“素三鮮就素三鮮吧,來四、五、六碗,來六碗素三鮮的!”
“好嘞!”馮二妞清脆地應了一聲,扭頭對著掛了半簾的門高聲叫道,“娘,六碗素三鮮!”
“曉得了!”一個柔婉動聽的嗓音在廚房里響起,這女子的年紀應該還很輕。
“這是石山上的泉水,用井水湃過了,可甜了,客官慢用!”馮三妞用碗裝了清澈冰涼的泉水,笑著端上桌,清亮地道。
蘇嬋最怕熱,立刻端起來,一口氣喝干,然后問馮三妞:
“能續嗎?”
“能!能!”馮三妞笑著接過去,轉身去續水。
梁敞用無語的眼光看著那姐妹三個:這家的姑娘怎么一個比一個粗魯?
蘇妙研究著桌上的四色小菜:腌蘿卜、腌白菜、醬豆子、拌豆絲。
很普通的小菜,每家的主婦都會做的小菜,吃起來卻挺香的,蘿卜脆嫩,白菜爽口,豆醬濃鮮,豆絲清甜,吃上一口竟頗有回味。
因為屋子小,馮大妞和馮二妞只能把扁擔挑卸在堂屋的角落里,兩人開始從一側的盒子里拿出包好還沒有下鍋的餛飩。
“又剩了這么多?三妞這小蹄子,準是又偷懶了!”馮大妞看著馮三妞的扁擔皺了皺眉。
“你的不也一樣,跟她也差不了多少。不知道為什么,都擺到大街上去了,還是沒人買。”馮二妞煩惱地說。
“這還用問,天氣這么熱,誰會吃更熱的餛飩!”蘇嬋捏著一只大蒲扇猛扇,插嘴道。
“那可不是,我爹在世的時候,不管春夏秋冬,來吃餛飩的人都會來,再熱的天兒他們也愿意吃。”馮二妞反駁。
“你爹的手藝沒教給你們嗎?”
“我從小就跟著我爹做餛飩,我娘更是和我爹一起把馮記干起來的,可不知道為什么,老客們都說我們家的餛飩味兒變了,我從小就吃我爹的餛飩,我沒覺得變味兒,可他們都說味兒變了。”
馮大妞皺了皺眉,訓斥道:“你跟客人說這些干嗎,客人是來吃飯的,不是來聽你嘮叨的!”
“大姐,讓這個大姐姐幫咱們嘗嘗看嘛,這個大姐姐有可能是今年咱們秦安省的廚王呢!”馮二妞笑瞇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