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說服不了蘇嬋乖乖地換上女裝,她是鐵了心要穿男裝入宮,蘇妙覺得她如此固執大概是因為科西國王子和岳梁國皇子集體要強搶她,心靈受到了刺激,她實在不聽說蘇妙也沒有辦法,只好就這樣把她帶進宮去了。
宮門口排了許多輛馬車,今天下午不僅有令人驚詫和倍感期待的科西國王子與本國二皇子的決斗,還有其他關乎國家尊嚴的個人較量。
上午是軍隊間的演習和兩國新武器的展示,下午則是兩國能人之間的較量。通俗點說,上午是團體賽,下午是個人賽,上午雖然是重頭戲,可下午的延長賽也不遜色,比武藝比射箭比打槍,如果說上午是展示國威,那么下午就是在繼續挑釁添個彩頭的同時再往對方脆弱的自尊心上狠狠地插上一刀。
聽說上午時岳梁國輸得很慘,如果下午能把場子找回來,至少丟人沒那么徹底。
因為是個人賽,猜測下午由誰來出賽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比武賽肯定是從軍隊中出人,梁都的軍隊中多貴族之子,于是前來觀賽的梁都小姐們又一次沸騰起來。
比賽的地點在上次的馬球場,回味的馬車一直行駛到馬球場附近,他才帶著蘇妙三人下了車。
四個人向球場的入口處去,短短的一段路,遇見了不少從宮門口就開始步行的人,雖然有不少人上來和回味打招呼,回味都不理睬,剩下沒主動和他打招呼的重臣他更是不去理會。
蘇妙跟著他,聽見身后有許多跟隨父親入宮的大家閨秀在小聲議論,她們都在猜測讓兩國王子爭搶的蘇家三姑娘究竟是哪一位。
上一次入宮蘇嬋是穿女裝,去打馬球時因為換了球服好多人都不知道她是女孩子,這一回蘇嬋這種打扮更不可能有人認出來。
蘇妙看了蘇嬋一眼,這一位老神在在,氣定神閑,一點也不覺得男裝穿在身上有什么不對。蘇妙倒還好,畢竟她的接受能力還算很強,蘇嫻卻完全不能接受,她的頭很疼。
四個人走到馬球場入口,剛要進去,只聽身后有人喚道:
“阿味!”
回味停住腳步,回過頭,梁敖、梁敞由遠及近,叫住他的人正是梁敞。
二人走到回味面前,站定,先寒暄了兩句,目光才從回味身上移開,掃向站在他身后的女眷們,這一掃,梁敖就看見了站在最后長身鶴立的蘇嬋。
男女因為身體差異,女性普遍比男性生得嬌小,所以通常情況下女扮男裝以女性的身材是撐不起男性的衣服的,而按照女性的身材刻意改小,這種身材上的差距稍敏銳一些的人很容易發現。
可蘇嬋不一樣,蘇妙過了十八歲身高已經停止生長,永遠停留在一米七四的刻度上,蘇嬋卻還在長,她很快就要破一八零了,也就是說,她比有些男人還要高挑。另外雖然她清瘦,可雙肩和上半身形成的線條很完美,倒三角的身材,看上去很結實,再加上這大概是女性的缺陷吧,梁敖活了二十幾年從來沒見過胸這么平的女人,她又容貌英氣,沒有一點女子的陰柔,還不穿女裝,如果不是知道她是女人,能有許多人被她騙一輩子以為她是男人,雖然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經過仔細辨認確認了她是一個姑娘。
梁敖看著她,抿著唇角,他想說點什么,因為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所以一直抿著唇角沉默。更讓他哭笑不得的是,蘇嬋望著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眼神里露出幾分莫名其妙。
梁敖現在的心情是啼笑皆非,看見光明正大穿了男裝的她,他各種復雜,因為實在太復雜了,所有心情攪合到一塊最后變成了啼笑皆非。他雙手抱胸,因為過于哭笑不得,所以十分無奈,他用無可奈何的眼神看著她,啼笑皆非地道:
“蘇三爺,我該說你什么好?”他憋了半天,只能說出一句這樣的話,他刻意在“三爺”兩個字上加重語氣,似有點咬牙切齒。
“你和我有什么好說的?”蘇嬋莫名其妙,頓了頓,莫名其妙的語氣更重,她皺了皺眉,不悅地道,“你為何要用和我很熟的語氣?”
這一下梁敖不僅是哭笑不得,他還有點惱火,皮笑肉不笑地道:
“我不僅和你很熟,以后會更熟,要不了多久本王就會成為你的夫君,你,是本王的側妃。”
“夫君?”蘇嬋又皺了皺眉,她很不爽,冷聲問,“那是干什么用的?”
干什么用的?
梁敖被她的問題噎了一下,這種問題他該怎么回答?現在是男權社會,女人是男人的附屬,向來都是女人自問自己對丈夫有什么用處,可是他要納的這個女人居然用一副男相來問他,夫君是拿來干什么用的。答案是有不少,可他總覺得說不出口,氣氛上不對,氣勢上也不對。他想笑,因為她的確讓他覺得十分好笑,可是他笑不出來。
“嬋兒,不許沒規矩,你問的問題太深奧了,武王殿下是給人做夫君的,他不可能回答出來。”蘇妙適時介入,含著笑道,四處掃了一眼,見附近沒有可疑的人,她重新將目光落在梁敖身上,淺笑吟吟,“昨天的事真是太感謝殿下了,殿下為了不讓嬋兒被科西國的王子硬搶了去,居然認下莫須有的事,影響了殿下的名聲,給殿下造成了許多困擾,實在是對不住殿下。殿下放心,我們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殿下一片善心我們都能明白,舍妹什么樣子我這個做姐姐的也清楚,我們不會厚著臉皮攀龍附鳳的。殿下放心,我們會讓嬋兒盡早回豐州去,努力不對殿下造成更多的麻煩。殿下仁善,蘇妙在此多謝殿下相助之恩。”
她說著,盈盈行了一禮,態度恭謹,客氣。
梁敖眸光微凝,他看著蘇妙,唇角的笑容轉淡。
這女孩的確聰明,她明明是不想把妹妹給他,卻圓滑地把她的不愿意轉化成了虛偽的感激,她把昨天的事變成了是他仗義相助,說著自己家不會攀龍附鳳貪慕虛榮,其實是用自貶的方式拒絕了這樁婚事,她以為婉轉的拒絕就不是拒絕嗎,她以為他會因為蘇家的拒絕就輕易放棄嗎?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聲。
回味已經開了口,接著蘇妙的話說下去,他淡淡地道:
“殿下的這份相助之恩我會還上,回味在此也多謝殿下昨日出言相助。”
他沖梁敖拱了拱手。
梁敖眸光深沉,才要開口說話,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蘇嫻忽然啟口,對蘇妙道:
“這里挺涼的,你不冷嗎?”
“冷。”蘇妙立刻回答,望向回味。
“先進去吧。”回味說。
蘇妙點了點頭,蘇家三姐妹一齊轉身,先進去了。
梁敖的眼眸在這一刻徹底陰沉下來。
蘇嬋在下午的演武會上扮演著很重要的獎品角色,所以她也算是半個主角兒,坐在離皇帝的龍椅不遠處的看臺上,不久,在口耳相傳中,她成了全場的焦點。
回甘單手托腮,用單目瞭望鏡近距離地看著蘇嬋,搖著頭,遺憾地說:
“胡大娘把你生錯了,你要是個小子你就覺得圓滿了,是吧?”他笑嘻嘻地問蘇嬋。
蘇嬋歪頭想了半天,誠實地回答,說:“現在這樣有時候確實挺不方便的。”
回甘哈哈笑起來,笑得前仰后合。
蘇嫻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作為長姐,蘇嬋現在的處境讓她既心焦又惱火,她對武王沒有意見,她有意見的是蘇嬋要做側妃這件事,還有最大的問題就是,蘇嬋喜不喜歡。雖然蘇嫻總是催促蘇嬋嫁人,可是說到底,蘇嫻還是希望蘇嬋能找個喜歡的男人出嫁,身份地位金錢名望都是虛的,兩個人心心相印才是最重要的,那個人必須懂得疼惜蘇嬋,只有這樣的人她才能放心,她絕不想讓蘇嬋走她的老路,所以抱怨歸抱怨,她對蘇嬋的婚事是很慎重的。
她湊到蘇妙耳邊,輕聲說:
“看剛才武王的樣子,他是真的想要納老三做側妃。”
蘇妙當然也看出來了,皺了皺眉,低聲道:
“肯定是另有所圖,我就不信他是看上嬋兒了,又沒瞎。”
雖然蘇嬋是她妹妹,可蘇嫻和蘇妙一致認為蘇妙的話沒毛病。
“這些人到底想干嗎?”蘇嫻自語似的嘟囔了句。
蘇妙知道她口中的“這些人”并不是特指梁敖,而是那些對蘇嬋的態度很奇怪的人。
錢德海的聲音尖銳地響起:“皇上駕到!科西國王子到!”
坐在看臺上的人們站起來,對著龍椅的方向跪下去。
梁鑠攜幾個皇子和近臣同科西國的王子和近臣聯袂而來,跪拜嵩呼之后,下午的個人演武會正式開始。
比武比槍比射箭比馬術,幾個項目穿插著進行,只是看的話,還有點趣味。
科西國的槍法厲害,馬術兩國差不多,箭術岳梁國能高一點,至于比武,這一項有點奇妙,因為兩方的自然條件不一樣。
岳梁國人習武習的是靈巧,科西國人卻占據了體型上的優勢,今天的演武會科西國派上臺的全都是身材高大體型好比大象的重型力士壯漢,這種體型的人看起來像怪獸一樣,好像一只手就能夠把岳梁國的青年提起來,雄壯健碩,力大無比,吼聲像極了獅子。
岳梁國的青年傷了好幾個,其中受傷最重的是被科西國的“怪物”用石錘所傷,巨大的石錘正中胸口,內傷嚴重,而那個傷人的“怪物”今年才十四歲,只是一個孩子。
因為力量差距和年齡差距,科西國王子說了許多諷刺的話,岳梁國人怒不可遏,已經有不少人想起身抽他了。
在這樣的氣氛下,比武賽迎來了最后一場,也是最受矚目的一場。
蘇家三姑娘的爭奪戰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