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陸厲,但是,陸厲沒有抱我。
他簡單的拍了拍我的后背,略表安慰。
我松開了手后,抬起頭,看到他臉上烏云密布。壓抑的厲害。
而后,他拉著我的手,怕驚擾的父親,安靜的順著院墻走向遠處。
在田地盡頭的一個石墩前停下后,他伸手將上面的雪掃開,兩人便坐在石墩上安靜的看著田地里的雪。
我問他有沒有收到我給他寄的信,他說沒有收到,但是有人將信里的內容轉達給了他。所以,他才會醞釀了幾個月后,來到宏仁縣找我。
我告訴他,那些年他給我的信都被張亮扣下了,他不以為意的勾起道淺笑問,張亮現在是否還像以前那么欺負我?
我說張亮變了,長大了,但是,沒有告訴他,張亮喜歡我。
從張亮,聊到付香芹,從付香芹又聊到出獄的李勝,再從李勝牽出了生父老莫。
我將父親的遭遇和不幸,統統講給了他聽,將那些醫藥費和關于藥費的騙局也告訴了他。
我告訴他這些,內心里確實有種想為自己的墮落找理由、尋開脫的想法。
對別人我不想解釋,但是對于陸厲,我卻很想解釋。
那種解釋就像是要在他內心里抹去那個臟臟的我,那種解釋就是想給自己洗白,努力的告訴他——我是純潔的——我想做他內心里那個純潔的莫菲。
不過,我在旁邊說的時候,他卻越來越表現出一種心不在焉的狀態。
我注意到,那是在我說起父親如何撿到我母親時,他才表現出的一種狀態。
所以,后面那些自我開脫的話,他仿佛根本就沒有聽進去。一直看著遠處田野中的雪,心事重重。
“我剛才說的那些,你有在聽嗎?”我轉頭問。
“嗯……”他緊鎖眉頭,慢慢轉過頭看著我說:“剛才你說你父親遇見你生母的時候,就是在宏仁縣對嗎?”
“對,就是這么個季節。”我說。
“那就對了……”他兀自的吐了句后,低下頭又抬起頭,嘆了口氣后,轉過頭看著我說:“你記得四年前嗎?我爸制毒那事兒嗎?被警察找到后,沒來得及跟你說聲就走了……”
“記得,那天你還給了我這個指圈呢,我一直都帶著。”我說著從胸口掏出來,給他看。
他微笑而又滿足的看了一眼后,繼續道:“那次我跟我爸直接逃到了宏仁縣,因為錢都在那房子里,被警察封了后拿不出來。我爸需要錢,就帶著我來到宏仁縣找豹爺……”
“這事兒我聽子州說過,只是那時候子州比較小,不認識你,只認識你爸。對了,我在子州家還見過你爸跟他爸還有豹爺一起合影的照片呢……在漢江市大飯店門口照的,就是那個夜總會門口。”
“對,我爸那時候跟豹爺和魏爺是老鐵,但是……”他說著,臉上的表情更顯扭捏,“……但是,因為你生母的事情,他們都被迫離開了漢江。”
“為什么?”我好奇的問。
“四年前,我跟著父親來找豹爺,他們兩個聊起了當年的事情,但是,信息非常少,我只知道我爸自己跑監獄自首是為了躲仇家,當時還猜測豹爺來宏仁縣也是為了躲仇家,可是,那天我才知道,他們是為了找一個人才來到漢江的。那個人就是你的生母,蘇小果……”
“他們找我母親做什么?”
陸厲從懷里掏出根煙,點上后看了我一眼,猶豫片刻后將煙遞了過來。
我搖搖頭說:“我不抽。”
我只有在那種場所或者跟那群人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有抽煙的想法,平時倒是極少抽。可能,還是因為沒有什么煙癮吧。
他抽了一口后,皺著眉頭說:“那次來,我也沒聽到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但是,跟我爸去了南云省之后,我找機會問過他,他并不想跟我說。但是,一想到你肯定想知道那些事兒,我就硬著頭皮又去問了幾次,終于有一天他告訴了我一些。”
“都告訴你什么了?”
“聽我慢慢說……那天我們要出一批非常重要的貨,我爸感覺到可能會有內鬼出賣我們,但是,買家那邊卻要求我們必須去。我勸我爸別去了,因為那批貨一不留神可能連命都會打上,畢竟那邊的緝毒警察太厲害了……”
“最后還是去了?”
“嗯,在路上的時候,我又問了你生母的事兒,我爸可能也預感到自己可能會死,便給我講了一些。他說,當年是有個非常厲害的人來找他們干這件事兒的,就是抓你生母的事兒。原因是,當年你生母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我聽后,便說:“你爸提過那個人,那個人姓楚,是個很年輕的軍官……我父親也說,我媽肚子上有紋,以前肯定還生過孩子,應該就是跟那個姓楚的有關。”
“找我父親他們干壞事兒的,不是那個姓楚的,是姓楚的老婆……”
“那姓楚的有家室了?”我詫異的問。
“不知道,我爸在說的時候,我一直沒打斷過他,他說,姓楚的老婆來漢江找你生母,你生母當時懷孕了,姓楚的他老婆就想找人弄死你生母。”
“那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那個人沒有留下名字,但是聽父親說那個女人相當狠……那女人找到了豹爺,當時都知道豹爺是開妓院的,就想讓豹爺把你生母弄去妓院糟蹋了她。但是,豹爺知道你生母懷孕之后,沒同意……那時候我爸缺錢,聽了這事兒后又跟魏爺一商量,魏爺也想干,最后,他們三人都聽從了那個女人的吩咐……”
說到這兒的時候,我看到陸厲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
他之所以難堪,是因為他父親也是兇手之一。
“你生母之所以瘋掉,跟豹爺和我父親還有魏爺都有關系,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是你仇人的兒子……”他說著,轉頭目光有些悲涼的看著我。
其實,他想多了。
生母的秘密,我一直都知道,所以很多時候,我都在沒有頭緒的去猜測和亂想……
我想過各種可能性,不管是好的想還是壞的想,都想過。
從一開始感覺她就是一個簡單的精神病,到遇見父親后,聽了父親的回憶才知道母親可能是被逼瘋的。因為,她曾經正常了一段時間,而后又一次犯病。屬于受刺激之后的,間歇性發病。
聽父親說,母親溫柔下來的時候,會說好話讓他松開繩子。
可是,松開后,她就會跑,前前后后跑出去過好幾次,有時候卻也會自己回來。就是懷孕那段時間,她都會跑。
而最后跑掉的時候,便是快生我的時候。那次她徹底的瘋掉后,開始在漢江市人不人、鬼不鬼的游蕩……
至于她為什么跑,她跑出去為了什么,我們都不知道。
所有的謎團都只露出一個個的角,關于生母那個姓楚的情人,關于那個陷害她的女人,我們都不知情。
但是,所有最壞的想法都已經想過了。
既然無法弄清,何必要耿耿于懷、作繭自縛?
我有想過子州的父親跟我生母有關,我更直到陸峰肯定也參與過,但是,我不想用上輩的過錯,來比較我們如今的感情。
于是,
我輕輕的挽住厲的胳膊,將頭輕輕靠在他冰涼的皮衣上,看著地上安靜的雪,聽著耳邊清冷的風,淡淡說:
“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要知道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特殊的存在,我不想你因為上輩的事情,而用另一種眼光來看待我們之間的感情。”
“是嗎……”
“嗯,人們不都說要‘活在當下’嗎?過去的已經無法改變,未來的還沒有來到,所以,只要當下我們彼此珍惜一點,未來我們就會美好一點……”我微笑著說。
“呵,你怎么什么話都學會了。”
“對了,我還有個疑問,就是既然豹爺來宏仁縣沒找到我生母,為什么他們后來就不回漢江了呢?”
“可能是回不去了吧?也有可能是別的原因,畢竟魏爺都跟著在漢江留下了……”
“你爸沒告訴你嗎?”
“我爸剛說完那些,就接了個電話,接完電話后不久就出事兒了。我們的車在山路上被便衣們逼停,我們棄車逃進了山林,再然后,我爸為了讓我逃走,自己引開了警察,被擊斃了。”他說。
他說這些的時候,表情很淡然,是種看淡了生死的淡然。
話語中沒有陰陽頓挫的起伏,可我聽著卻心驚膽破。
挽著他胳膊的手,不自覺的就緊了起來。
“你知道嗎?后來我安定下來后,回漢江找過你,可是沒找到……”他見我有些緊張,換了種輕松的語氣。
“那你去找過你媽嗎?知道你媽的事情了嗎?”
“去過了,都知道了……她死了。吸毒死的。”他說著,重重的低下頭去,仿佛在回想曾經馮艷的模樣,目光中的愧疚很是深重。
我想說什么話來緩和氣氛,但是,想了半天才發現在這種事情上,根本不需要說什么緩和的話。
他的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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