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蘇華榮哭了。
雪落在臉上非常的冷,但是卻冷不過她這個時候的心。
她早就知道,人生處處都有意外。
可是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是不是太意外了些。
每每在生活快要出現彩虹的時候,就又暗了。
蘇華榮到家的時候,表情已經很正常了。
蘇舅媽:“今天上班怎么樣?”
蘇華榮笑著,從身后抱住她:“很好。”
蘇舅媽:“對了,今天你媽媽給你打了一個電話。”
蘇華榮聽到,不知道臉上應該露出什么表情。
不得不說,在這個時候聽到媽媽兩個字,她心情特別復雜。
她也曾經想過,能夠有媽媽抱著她,告訴她,寶貝你很棒。
可是從小到大都沒有。
哪怕她永遠都是第一名。
那個女人,也不會對她露出好臉色。
然而在這一刻,她居然還是渴盼,渴盼能夠聽到她的聲音。
她握著手機,在晚上十一點的時候。
她充進了大雪中,抬頭看著雪說:“媽。”
“榮榮,你好嗎?”
蘇華榮有一瞬間差點兒哽咽。
但是,冰雪落在她的臉上,讓她恢復了冷靜:“我很好。”
又扯了一些她為什么沒去上大學的事兒,都被蘇華榮糊弄過去了。
到頭來,蘇媽什么都沒從她這兒知道。
而這么幾句話的時間,蘇華榮心里就涼涼了。
她很了解蘇媽,這么好說話,說明對她有所求。
也真是悲哀。
拋下丈夫兒女,跟另一個男人走了三年多。
這個時候才想起她這個女兒。
沒有一句對不起,話語之中的關心都帶著虛偽。
蘇華榮突然覺得沒那么難受了。
一個拋夫棄子的女人,都能理所當然,她這么努力的活著,有什么值得傷心的?
苦難,都會讓她成長。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兒?”
“是這樣的,榮榮,你過來新疆,給我們帶帶弟弟吧,媽媽要工作,也沒錢請保姆,最近我們這兒有個好工作……”
很煩。
蘇華榮冷笑,然后道:“可以呀,你給我打一千塊路費吧。”
“啊?一千塊呀,要不五百塊吧……”
“一千塊。”
“好,我讓你叔叔給你打過來。我跟你說,你弟弟兩歲了,特別可愛……”
“我只有蘇華龍一個弟弟。”
然后猛地掛了電話。
蘇華榮看了一眼手機,重新走進了房間。
有些事情,只要想清楚了,其實也沒有那么難以接受。
“怎么樣了?”
蘇華榮淡淡的:“這么多見,她都沒變。”
蘇舅媽:“唉,反正你自己做決定。”
“我知道了。”
第二天去公司,蘇華榮當作頭天的事情沒有發生。
可是,她可以當作沒發生,那個做下一切的老男人,卻并不打算放過她!
“你以后就去另外一個公司跑業務吧。”
蘇華榮手握緊,臉上卻帶著笑:“老板,我的業務雖然還比不上胡姐,但是已經差不多了,為什么要調走我。”
那個老男人湊近她,摸了摸她的頭發:“跑業務很辛苦,當然,你只需要……”
“謝謝老板,我今天就去譚老板那里報道。”
蘇華榮不蠢,甚至因為一些事,她更敏感。
她沒有讓這個油膩大叔繼續說那些惡心人的話。
她轉身出了公司,就上了公交車,去另一個公司地點。
那里有洗車服務和車庫,她之前跟著那人渣去過一次。
是金盞到東直門的公交車。
這一趟公交車她是第一次坐。
但是她沒想到,后面她會無數次坐這一趟公交車。
這輛公交車上,幾乎有她所有在北京的眼淚。
到了新公司,公司老板年齡也挺大,看她的眼神卻是帶著心疼的。
“小姑娘,以后在這里,好好工作,有什么不懂的,就來問我。”
并不是很暖心的話,但是那一瞬間,蘇華榮險些流淚。
“好。”
跑業務很累。
那段時間,發傳單,幾乎跑遍了整個北京城的四環五環。
酒吧、KTV、商業街……
哪里人多,她就往哪兒鉆。
這也導致她以后對那些發傳單的人沒有免疫力。
因為他曾經也是其中的一員,知道做這一行需要承受多少白眼,需要承受多大的壓力。
北京的冬天好冷。
作為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北方的冬天,太難挨了。
新老板姓冷,冷老板很照顧她。
他問她:“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有更多的提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謝謝老板。”
剛剛出來,寫書的錢每個月一千塊,在北京什么都做不了。
她需要錢。
她窮怕了。
冷老板看著蘇華榮干干凈凈,凍的通紅的臉嘆了一口氣:“我也沒想到,你一個小姑娘可以做下這么難做的工作。小姑娘,未來會越來越好。”
再一次,蘇華榮哽咽了。
她并不覺得委屈。
她覺得這樣忙碌的生活,讓她整個人都很充實。
新提成,是賣車。
賣車需要應酬。
應酬需要陪酒。
沒錯。
剛滿十八歲的她,跟著公司的前輩,走進了酒吧。
酒吧這個地方,其實她很喜歡。
大家盡情的放縱內心的欲望,反而顯得很放松。
蘇華榮從最開始的害怕,變得很喜歡這里。
她上網搜了很多資料,怎樣才能讓自己不喝醉。
“喝了,去廁所摳喉嚨吐。”
就這樣,她干了半個月。
很難受。
轉折是一次她去總公司,遇到了史老板。
史老板復雜的看著她,然后嗤笑:“不錯嘛,聽說業務第一了。”
說完,不等她說話就離開了。
蘇華榮站在原地,突然很委屈。
為什么?
這究竟是為什么?
她什么都沒有做錯,卻永遠只能低頭。
就這樣。
她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
她把目光放在了冷老板的外甥身上。
一個比他小九十九天的男孩。
他很喜歡她,他們成為了彼此的初戀。
蘇華榮就這樣被調到了辦公室,有暖氣,再也不用忍受北京的冷了。
她在進辦公室的那一天,險些流淚。
可是,她沒想到。
會有一個人會對她那么好。
他帶她去游樂場,去動物園,去海洋世界……
在路邊的亭子中,抱著她,用手機看電影。
亭子外面風雪很冷,但是他的懷抱很暖。
他有一雙干干凈凈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讓蘇華榮想起了家后面水塘中的粼粼波光。
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