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雨中以高速向前沖著,眼前這條昏暗的路筆直而沒有盡頭。時間一點點地流逝,沈念想知道,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如果車子繼續向前,匯入了有車的路段,那后果肯定是無法預料的。
此刻的她渾身冰涼,冷汗濕透了她的衣服。肌肉僵硬,為了克制住顫抖而費力地抱住了方向盤。
她看了看趙晨蕊,然后深吸了一口氣,為了她的安全,自己必須要想辦法把至少讓她有可以逃脫的機會。
于是沈念想單手穩穩抱住方向盤,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上了,以保證車子行駛的穩定性。她用另外一手摸到車內的電子手剎嘗試多次拉起按下、拉起按下。
按道理,車子是可以停下的。但不知道是不是給車子動手腳的人也考慮到了這點,徹底堵死了以這種方式把車停下來的可能。
車速降到50碼的時候就再無下降的趨勢了,見前方道路平整,路邊沒有障礙物,沈念想立刻給車門解鎖。
然后立刻朝著趙小姑娘說:“跳!”
“想想姐姐……”小姑娘早已滿臉淚水,解開安全帶后,她忍不住叫了沈念想。當她打開車門,外面的風雨毫不客氣地涌了進來。
來不及細想,趙晨蕊用力朝外面跳了過去。
那就是沈念想最后一次可以回憶起趙晨蕊的畫面。她本該充滿笑意的眼眸里全是淚水,她從未驚慌的臉上被恐懼占領。每個夢到她的時刻,都痛徹心扉。
她最后一次叫沈念想的名字,聲音里的復雜情緒,令人心疼而揪心。
通過后視鏡看見晨蕊跳車后只是在路邊滾了兩滾,沒有其他車子,她也沒有碰上路緣石,這讓沈念想稍微松了一口氣,
可是,沈念想自己又該怎能辦呢?
導航的提示音,車門沒關的報警聲,讓她慌亂。現在唯一能夠自救的方法就只有一個了。
那個方法讓沈念想遲遲不敢操作,但看著前方剩余不多的路,卻到了必須要做個決斷的時候了。
利用路邊障礙物來強制停車,這是唯一的方法,沒有其他選擇。看了看路邊的護欄,那是沈念想最后的希望了。
于是沈念想做好了防沖擊姿勢,方向盤一轉,朝著護欄駛去。她記得如果能讓車盡量保證車身與護欄平行接觸,雙手握緊方向盤,利用車身和護欄的摩擦,就可以逼停車子。
但雨天路滑,這個方法的反作用力就是車子幾乎飛了起來,在空中大了一個轉,然后撞擊到了路燈上,這才停了下來。
安全氣囊撞擊到了已經控制不住局面的沈念想。她的頭很痛,胸口很痛。她想要解開安全帶下車卻毫無力氣,
不知道腿是不是被擠住了,昏迷之前,沈念想只覺得眼睛睜開不,她完全動不了。
在這個鮮少有車輛經過的路段,攝像頭都還沒有配備齊全。所以對于剛剛發生的車禍,暫時無人知曉。
當寒雨夾雜著風吹進車內的時候,受傷嚴重的沈念想醒了歸來。額頭上的傷口,讓鮮血模糊了她的雙眼。此刻的她無論看什么,都是血紅一片。
一想到情況未知的趙晨蕊,她突然有了力氣。憑借著最后一點殘存的爆發力,她拖著殘破的身體走到了車外。
這一刻,雨水狠狠地澆在她身上,過大的雨幕讓沈念想迷失了方向。她走了沒兩米遠就倒在了地上,最后一絲體能耗盡。
雙眼再度不受她控制了,五感頓失之前,她好像看見了車燈。
她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她無所謂,但晨蕊得好好的。
Z集團,心悸后的趙晨出立刻嘗試聯系沈念想。但那邊始終是無人應答的狀態。這種情況讓他意識到,她的愛人和妹妹可能出了意外。
想到不久前才進行過的通話,他立刻打算行動。
見他狀態不佳,辛總監接過了他手上的車鑰匙,打算陪著他一起去。趙晨出沒有拒絕,他拿出手機報了警。
當警車和救護車趕往事發現場的時候,現場很慘烈。被強制逼停的車子,讓有經驗的人立刻對發生了什么做出了一個初步猜測。
醫護人員立刻把沈念想送上了救護車,而警察則封鎖了整個區域。
雨越來越大了,大到足以湮滅好多細節。警方通過趙晨出的報警內容一直在沿線搜尋另一位傷者。但整條路從頭至尾,都沒有趙晨蕊的痕跡。
受傷的她不知所蹤,跳車后受傷留下的血跡被大雨沖走。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從這一天起,消失地無影無蹤。
報案人趙晨出是在趕往老宅的路上接到警方電話的。此刻他和辛總監距離事發地點已經不遠了。
辛辰把車停在警戒線外,趙晨出立刻下了車。雨幕中閃爍的警燈,和穿著雨衣正在搜尋的警察讓他頓時力氣盡失。
看著遠處那輛殘破的車,趙晨出感覺自己的眼淚混合著雨水一同滴落。
見他站在雨幕中,辛總監立刻把雨傘舉到了他的頭上,然后陪著他朝著警察走去。
大雨敲擊在雨傘上,那聲音大力且并不好聽。在這天之后的很多個夜晚,趙晨出耳邊都會不斷出現這種令人躁郁的聲響。
“警官你好,這位是車主的未婚夫。”和警察溝通的工作,辛辰立刻接手,這一刻的趙晨出特別不對勁。
趙晨出現在已經沒了思考能力,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好些畫面,比如他的母親,大雪天被前后車擠在一起的報廢車輛。
再看看雨幕里的慘狀,他覺得他就快不能呼吸了。
簡單問詢后,辛總監帶著趙晨出即刻趕往醫院,沈念想現在特別需要他。
醫院的手術室外,是陪同的警察。趙晨出他們匆匆趕到的時候,從手術室出來的醫護人員也在焦急得等待著他們。
“誰是病人沈念想的家屬?病人現在需要多項手術,需要有人簽字。”
沈老師的名字喚回了趙晨出部分理智,他用嘶啞的聲音回答道:“我是她未婚夫。”
把名字簽在家屬欄,那名護士拿著簽好的同意書立刻返回到了手術室。
警察見趙晨出情緒不好,并未第一時間湊上去問訊。只是從隨身攜帶的證物袋里抽出了一樣東西遞給了趙晨出。
那是一根斷開的紅繩。珍珠吊墜已經不知所蹤,繩子上好像還染了點血。但這一根,確實是沈念想的。
坐在凳子上的趙晨出頭一次產生了寒冷的感覺,雖然已經在室內了,但他卻覺得冷風寒雨一直在他身邊,未曾停歇。
緊握紅繩的他在心里無數次祈禱著,他希望沈念想無恙,希望趙晨蕊能被找到。
陪著他的辛總監心里也是不能平靜的,一想到趙晨蕊還不知所蹤,他的心也被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