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梟早就發現秦宜寧總是不經意的往一個方向看,這會子聽聞此言,禁不住愉快的低笑出聲。
秦宜寧驚訝的抬頭看他,卻見逄梟連眼睛都笑瞇了起來。他的鳳眼狹長斜挑,平日總給人一種凌厲之感,可此時他露齒而笑,卻讓人只能感覺到溫暖和愉快。
秦宜寧也禁不住笑起來,“你在笑什么?”
逄梟低頭看她,他的角度,能看到她忽閃著的大眼睛和長睫毛,這個角度看人著實是越看越是可愛,顧不上這是在府門前,大手禁不住握住了她的腰,將她拉到了近前。
“宜姐兒想做什么盡管去做。我還不至于為了要什么人的助力就犧牲色相,平白的讓自己人受委屈。”
一句“犧牲色相”徹底將秦宜寧逗笑了,拳頭不禁輕輕地捶了他肩膀一下。
逄梟也禁不住笑的更開懷。
他們二人如此甜蜜的相處實屬日常,周圍伺候的人早就習慣了。
可是看在一些人眼中,卻只覺得礙眼。
剛到門前的姚氏翻了個大白眼,帕子掩口咳嗽了一聲。
潘珂玉聞聲回頭,趕忙行禮:“老太爺、太夫人、老夫人安好。”
姚成谷背著手點了點頭。
姚氏笑著道:“你也在這里啊……”與潘珂玉閑聊起來。
馬氏看也沒看潘珂玉一眼,只看著說說笑笑的逄梟和秦宜寧,自個兒也跟著笑起來。
“你看他們多好。”
姚氏聞聲輕哼:“不成體統。”
馬氏原本心情極好,聽了這話,當即臉色一沉,“體統?你說的好像你特別知道體統似的!”
姚氏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騰的就熱了起來。
馬氏不是一次說她,氣的是當初她與逄中正有了首尾未婚有孕,一遇上什么婦德規矩之類的,便要刺她幾句。
“這都過去多少年了,娘你怎么還咬著不放?若是我知道體統,那大福都不在這世上呢!”
馬氏冷笑:“你還反以為榮了?”
姚氏氣的臉色漲紅,咬著下唇不敢還口。因為馬氏揍她從來都是抬手就來,從來不會顧及場合的。
她可不想當眾出丑!
秦宜寧和逄梟已經看到馬氏一行出來,二人相攜走到近前。
“外婆。”
“噯。大福啊,出門要仔細著,千萬注意安全,想著家里人可都等著你呢。”
逄梟出門的緣由是帶兵剿匪。
剿匪這種事,遇上了悍匪便是真刀真槍,鬧個不好就要丟命的。馬氏心里很擔憂,但也知道這是逄梟必須做的事,她無法阻攔,只能殷切叮囑以解愁緒。
逄梟認真的點頭:“外婆放心吧,我早有準備,不會有事的。”
說話間推著秦宜寧到馬氏跟前,“我不在家,宜姐兒就多勞外婆照顧了。”
馬氏眉開眼笑,連連點頭,“好,好,你放心吧。”
姚氏和姚成谷被冷落多時,正不快,一聽逄梟這樣說,姚成谷便皺了眉頭。
姚氏更將嘴都撇歪了。
可到底逄梟的安危他們也很在意,姚氏不想與兒子更加生分,是以此時她并不發作,也不與逄梟正面沖突。
反正她是秦宜寧的正經婆婆,逄梟不在時,她讓兒媳立個規矩誰能說她錯了?
“王爺,城外兵馬已經整裝待發。”虎子來回話。
逄梟這才發現時辰已經差不多了。
他不舍的捏了捏秦宜寧的手,笑著道:“我走了,很快就回來。”
秦宜寧笑著點頭。
逄梟又恭敬的給姚成谷、馬氏和姚氏行了禮,便翻身上馬,帶著幾個親隨策馬離開,去城外與隊伍匯合。
看著逄梟策馬離開的背影,秦宜寧的心里一陣悸動。
即便他們已經成親這么久,孩子都一歲半了,可是這個男人時常還是會讓她看著便覺得臉紅心熱,禁不住想要別開眼,不好意思在人前盯著人看,卻又舍不得錯過和他相處的分分秒秒。
她不知道別人成婚后會如何,反正她與逄梟這般聚少離多的,卻反而越發的親密珍惜彼此。
馬氏看著秦宜寧吃望著逄梟離開的方向許久,禁不住笑著道:“好啦,宜丫頭別看了,人都走遠了。”
秦宜寧倏然回過神,赧然道:“沒有,我剛才是在想事情,外婆,咱們回去吧。”
馬氏也不戳破,笑著點頭與秦宜寧轉回身。
一轉身,正看見姚氏盤著手,一手還將帕子攥成了一團,正面若冰霜的盯著秦宜寧看。
秦宜寧腳步一頓,恭敬的道:“老夫人。”
姚氏冷笑,可到底也不笨,不能在馬氏的面前說出什么不好聽的來,只道:“我聽人說你的針線做的好,我那正好裁了料子想做幾件冬衣,你來幫我瞧瞧花樣子配色。”
女人之間,家長里短的也就是這些事。
說什么看花樣子做針線,其實就是要秦宜寧去立規矩的。
秦宜寧一點都不意外,恭敬的道:“是。”
馬氏皺眉,剛要開口阻攔,姚成谷卻笑著道:“他們婆媳愿意親香親香,你別橫阻豎攔的,咱們難道還能陪孩子一輩子?不若趁現在,叫他們的關系緩和起來。”
姚成谷這一句就說盡了馬氏的心坎里。
她年紀大了,總有離開的那天,她更希望看到姚氏老有所依,一家子人和和美美的,而不是現在這樣,婆媳之間疏遠的還不如跟下人。
馬氏終究是嘆了口氣,沒去阻攔,而是道:“你那要做冬衣了?正好我和你爹也要做,我就帶著料子和人去跟你一塊做吧。”有她在,姚氏總不能鬧出幺蛾子了吧?
姚氏一聽,臉上就是一僵,她下意識的看向姚成谷,似在求援,可姚成谷并不開口。
姚氏只好點頭:“那也好。”
秦宜寧笑著道:“我正巧也打算將舊衣裳裁了給兩個哥兒做衣裳,他們都長大了不少了吧?以前做的衣裳應該不合穿了。”
一提起重孫子,馬氏歡喜的笑起來,挽著秦宜寧的手道:“那倆孩子現在都會走了,簡單的話都會說了,也會叫太姥娘了,就是條件不允許,也不知道孩子們見了我這個太姥娘還認得不認得了。”
這話說起來著實是扎了秦宜寧的心。她當時是不得已才讓孫氏和馬氏將孩子帶去了南燕,交給定國公夫人來帶。孩子們年紀本來就小,記不清事,說不定再見面,他們連她這個娘都不認得。
馬氏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不由得拍了拍秦宜寧的手道:“母子連心,孩子們見了你就會跟你親了,你別擔心。”
秦宜寧笑著道:“是,王爺應安排人去南方接人了,想來沒多久就到了。”
“是嗎!”馬氏驚喜,“那太好了。咱們那衣裳還要快些做呢。”
兩人說說笑笑,各自叫了人取來針線簸箕送去姚氏的屋子。
姚氏的笑容僵在臉上,心里對自己的親孫子長什么模樣都沒印象,更別想會有多想念了。她的心里始終覺得那兩個孩子的血脈有問題,再加上對秦宜寧的不喜,對他們自然沒有什么期待。
想要秦宜寧立規矩,到底還是沒成功。
秦宜寧每次一被姚氏叫去,馬氏總是跟著一起來。姚氏如今見了馬氏就像老鼠見了貓,有再多的計劃也施展不得,很是郁悶。
無奈,她只能想法子給秦宜寧添堵來給自己出氣。
潘珂玉就每天都被姚氏請來說話。
“……原來珂玉還會制北方的點心?”姚氏吃著茶,笑著與潘珂玉聊天。
秦宜寧和馬氏坐在一起縫制孩子穿的小衣裳,聞聲都不禁抬頭看去。
潘珂玉穿著一身淺粉色褙子,石榴紅色長裙,嬌艷的一朵花兒似的。似是察覺到了秦宜寧和馬氏的視線,她的背脊越發挺直,謙虛的道:“只是略知一二。若是老夫人喜歡,改日我做一些來,請您嘗一嘗,也給我點撥點撥。”
姚氏聽的開心,道:“好,你咸點心也做一些,我跟你說,大福最愛吃那些,他自個兒也會做,不過他公務繁忙,又沒心思再下廚,身邊的人偏偏不爭氣,也不會做這些,回頭你若是做的好了,也好叫大福飽飽口福,”
不會做點心的秦宜寧:“……”
馬氏聽著這話別扭,戴上頂針,拿起納了一半的鞋底,“各人喜愛的口味兒不一樣,大福身邊難道還少了廚子?這年頭,只要有銀子,什么樣廚子請不到?宜姐兒經營那么大的產業,難道還能虧了大福的嘴?況且潘姑娘是客人,大福先前特地吩咐了外院的仆婢好生服侍,你可倒好,還指使起人做點心了。”
姚氏原本在潘珂玉面前擺足了范兒,她畢竟是忠順親王的生母,是穿過鳳冠霞帔的誥命。潘珂玉出身富豪之家,琴棋書畫精通,容貌也好,還一直主動與她親近,姚氏在潘珂玉面前找到了不少自信。可這會兒卻被馬氏一句話就給罵的張口結舌。
姚氏咬著牙。
她就不信馬氏看不出潘珂玉的意思,也不知道秦宜寧施展了什么妖法,怎么馬氏專門就喜歡與自己做對!
秦宜寧這時正好一根線用完,拿著繃子笑著抬頭道:“王爺出門前,我還與王爺商議過呢。如今天氣好,又是太平盛世,我來舊都還沒來得及走走逛逛,太太們也都沒認識全呢。所以我打算過些天在常春園辦個百花宴,邀請各家的小姐前來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