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奔行，石小樂停在一座綿延的大山之下。
此山名為萬霖山，地域面積比蘆雁山還大了一倍不止，據說山上生長著諸多珍惜罕見的藥草植物，乃是附近一帶的大夫、藥草商最喜來的地方。
萬霖山腳下，有一處不大不小的村莊，住著約百口人。
石小樂牽著馬，一番打聽后，站在了一間圍有籬笆的兩排草房前。
籬笆內，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正背對石小樂，好似在栽培著鮮花。
“你是什么人，到這里有什么事嗎？”
察覺到身后的動靜，背影轉過身來，卻是一位五官精致，荊釵布裙的少女。
“姑娘，我找吳太山，吳大俠。”
石小樂笑道。
“這里沒有什么吳太山，你來錯地方了。”
聽到石小樂的話，少女滿臉警惕，甚至帶著一縷厭惡之色。
“哦？那么姑娘可知，吳大俠如今在何處？”
“不知道，你可以滾了。”
石小樂無奈一笑，看來自己很不受歡迎。正當他準備離開時，忽然聽見草屋內傳來一聲咳嗽。
聽俞放歌說，吳太山昔年被仇家重創，不僅功力盡廢，還落得了血咳之癥。
見石小樂若有所思的樣子，少女神情一怒，嬌喝道：“再不快滾，小心姑奶奶親自招呼你。”
“姑娘，我乃是吳大俠好友介紹而來，可否……”
石小樂話未說完，那少女已帶著凜然怒意飛掠而來，一掌直拍石小樂的面門，修為赫然達到了藏氣七重。
石小樂微微驚訝，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雖然僅僅只是一招，但相對于少女的年紀而言，對方的內力和招式境界明顯均屬上乘，放在畫劍派，估計也就比毛文婧差點。
心思稍動，石小樂運轉飛鳳身法，往后飛退。
少女的身法明顯比飛鳳身法高了一個檔次，不過招式境界卻沒有石小樂高，所以攻守轉換間，一時間難分上下。
“小賊，躺下。”
數十招后，少女失去耐心，雙掌一陣快速拍動，形成了重重掌風。
三流上品掌法，百幻掌。
石小樂不退反進，手捏拳印，一記百花錯拳猛搗而出，似是而非地攻入了掌風的空隙之中。
蹬蹬蹬。
少女后退三步，臉上浮現出一抹驚異，咬牙道：“看你的功力，果然是賊人后代，姑奶奶撕了你。”
話音剛落，她五指箕張，化掌為爪，雙爪在空中連續抓出，如同大網般籠罩住石小樂的周身上下。
這是碎影爪。
同樣是三流上品武學，少女早已將碎影爪修煉到了接近化相圓滿的地步，憑著這一招，同境界中她還沒有敗過。
“姑娘，我們可以好好談談的。”
這次石小樂雙腳沒有動，依舊是一拳搗出。不同的是，他將內力提升到了七成。
磅！
少女腳步凌亂地飛退了七八米，俏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百花錯拳只是三流中品拳法，就算是化相圓滿境界，威力也肯定不敵碎影爪。不過少女不知道，石小樂修煉的乃是伏養氣功，內力本身比她強了一大截。
“小賊，你……”
“小嫻，不得無禮。”
少女還待說話，忽然從草屋里走出一個身材干瘦的男子。此人一身莊稼漢打扮，眼窩深陷，一副重病纏身的樣子。
石小樂注意到，對方的雙手滿是老繭，而且雖然身體不佳，但眼神凌厲，步伐沉穩，絕不是一般人。
“少俠不知受何人指示前來？”
男子定定地看著他，問道。
“長空劍客，俞放歌。”
“可有憑證？”
石小樂拿出了書信，遞了過去。
待看完信里的內容，男子一改臉上的戒備之色，哈哈大笑道：“原來是放歌兄的高徒兼外甥，難怪藝業如此驚人。少俠不要見怪，最近幾日疑似有吳某的仇家尋來，所以小嫻才對你如此敏感。”
解釋了一番，吳太山如同叔伯一般，親熱地拉著石小樂走進了屋內。
“搞什么，原來是俞伯伯的弟子，也不早說。”
吳小嫻嘀咕一句，看著石小樂的背影滿是不忿。她覺得對方一定是故意的，就想讓自己出丑。
草屋內的布置十分簡陋，除了一張床，還剩一張破舊的桌子，以及兩把低矮的椅子。
難以想象，昔年也算武林高手的吳太山，最近十幾年過得卻是這樣的生活。
不過仔細一想，也能理解。
俞放歌嗜武成癡，除武之外別無他求，能和他成為知交，吳太山估計也是差不多的性格，不會過于注重物質的享受。
“放歌兄這幾年可好？”
雙方就座，吳太山笑著問道。
“舅舅還是老樣子，時常閉關，這次也是因為有感于突破境界，所以沒和我一起過來。”
吳太山聞言露出一絲笑容，不過笑容之中，又隱隱可見落寞之色。
他忽然看了看石小樂，道：“你來的目的，放歌兄已經在信中說了。本來依照我與放歌兄的交情，他的請求我必定要幫。只是，我吳家祖上有令，除非是吳家子弟，否則不可外傳點石之術。小樂，抱歉了！”
雖然早知道此行困難重重，不過聽到吳太山斷然拒絕，石小樂還是感到一絲絲失落，笑道：“在下明白吳大俠的難處。”
隨后，吳太山刻意避開了這個話題，轉而詢問石小樂的武功進境，石小樂不想讓別人以為自己多厲害，所以回答得十分保守。
“你能在十五歲，就達到藏氣七重的境界，在云三角已算得上第三等級的俊杰了，就連小嫻都不是你的對手。”
吳太山笑了笑，勉勵幾句。
不多時，吳小嫻端上來五個菜碟子，又放了三個碗。石小樂就與吳太山父女二人吃了一頓午飯。
還別說，吳小嫻雖然潑辣，不過廚藝還真不錯，讓人吃得津津有味。
“屋內有人嗎？”
吃完飯不久，有人突然在門外喊道。
“我去看看。”
吳小嫻起身離開。
豈料不一會兒，屋外就響起了一陣口角聲，隨后是拳**擊之聲。
石小樂與吳太山對視一眼，連忙走到屋外，果然見吳小嫻正在和一個頭戴金冠的年輕人交手。
金冠年輕人身后，還站著幾位年輕男女，正在笑著指指點點，似對金冠年輕人充滿了信心。
“小嫻，只要你肯出售那株結寰草，我愿出五十兩黃金。”
一邊打，金冠年輕人一邊笑道。
“姑奶奶早就說過，不賣。”
吳小嫻手中爪影迭出，不斷抓向對方，顯然已動用了全力。
“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金冠年輕人面色一狠，手中長劍倏然拔出，劍尖如同毒蛇般快速顫動起來，竟在一瞬間連刺吳小嫻二十三處大穴。
嗤嗤聲中，吳小嫻的外衫連連被劃破，露出了里面的內衣。
“哈哈，林兄繼續，貌似這小妞的身材很不錯呢。”
后方的少年們大笑起來，幾位女子則面露嫉妒，同樣不留情面地嘲諷出聲。
吳小嫻一個清白女子，被人如此羞辱，臉色頓時蒼白如紙，竟不顧襲來的劍尖，身體直撲而上，赫然是要同歸于盡了。
“小嫻不要！”
吳太山大急，表情瞬變。
林瑯月冷冷一笑：“憑你這點微末手段，也想拉本少爺一起，簡直自不量力！”手中長劍一陣加速，一下子破盡了吳小嫻的爪風。
眼看吳小嫻要落在林瑯月手中，站在后方的石小樂出手了，身體一縱，手攬吳小嫻的纖腰，一下子將她帶離了危險區域。
“小子，你又是誰，敢多管閑事？”
林瑯月瞇起眼睛，語氣冰冷。
“這是怎么回事？”
沒有理對方，石小樂看向吳小嫻。
經過吳小嫻的述說，他很快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為了給吳太山治病，吳小嫻隔三差五就會去萬霖山采藥，日子久了，難免會碰上一些武林人，甚至會與一些人做起買賣。
這林瑯月，正是萬霖城藥草世家林家的公子，亦是吳小嫻平時的主顧之一。
這次吳小嫻意外摘到了一株結寰草，恰好對治療吳太山的病大有用處，當然不肯賣給林瑯月。
奈何結寰草實在罕見，林瑯月無法舍棄，于是才有了今日這一出強買強賣。
“林公子，吳某身患重疾，需要結寰草才能延緩，可否請你賣吳某一個面子。吳某答應你，以后但凡有什么珍貴草藥，一定低價賣給你。”
吳太山深知，自己惹不起林瑯月。
林家身為萬霖城的藥草世家，實力強大，不乏納氣高手。
而林瑯月本人，更是年紀輕輕便博得了‘瑯月劍’的美名，乃是云三角地區第二等級的俊杰人物，武功之高，在同輩中難逢敵手。
所以無論如何，吳太山都不能和林瑯月鬧翻。
“賣給你面子？你吳太山算什么東西，林某為何要賣你面子？”
聽到吳太山的話，林瑯月哈哈一笑，十分不屑。
吳小嫻聽后咬牙切齒，就欲上前拼命，卻被吳太山一手攔住。后者嘆道：“既然如此，小嫻，將結寰草交給林公子吧。”
“爹！”
吳小嫻以為自己聽錯了。
吳太山只是搖頭。
他如今就是廢人一個，除了服軟還能怎樣？繼續犟下去，不客氣地講，只憑林瑯月一人就能滅了他吳家父女，還連累石小樂，何必呢。
林瑯月笑道：“吳伯父果然識時務。不過今日的事沒完，你身邊的小子剛才無視我，讓他道歉。”
“道歉？”
石小樂愣了愣，低聲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