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帶著涼意拂過原野上,簡陋的袁軍營寨還殘留著血腥氣,延綿篝火斑斑點點的展開,火光曳映著人的影子走過去,或結伴坐在火堆說笑,喧嘩聲響起時,眾人目光看過去,有人影叫嚷走出,脫去了身上的甲胄,赤膊上陣與同樣走出的身形角力摔跤,引來陣陣喝彩。
繁星點綴夜空。
有騎兵從外面回來,將馬背上的獵物扔下,很快剝去皮毛,開膛破肚洗刷一番,架在火上灼烤,過得一陣后,散發誘人香味的油脂緩緩滴進火里發出哧哧的聲響,操刀的士兵鹿肉切割分好,撞進木盤里,著人帶進那邊最中央的帳篷。
這頂大帳原本屬于袁紹的,如今坐滿了其他的人。
燃燒的篝火映出了一片嘈雜、溫暖的氣息,片刻后,帳外的簾子掀起,夜風隨著幾名端木盤的士兵擠了進來,椅的火光映著分發鹿肉的人影走在每一個將領身前,右側乃是曹操部將,夏侯惇、夏侯淵、曹洪、曹純..也有張遼、徐晃、樂進、李典、于禁△攸、許攸等文武。而左側就地而坐的,則是牽招、閻柔、趙云、典韋、潘鳳、鄒丹、田豫等一幫公孫止的部將,呂布和曹昂并沒有想過要參與進來,后者是不想讓父親知曉他還活著
此刻,人影間觥籌交錯,就算連續兩個白日一個夜晚廝殺的疲憊,也掩蓋不了這逞以想象的勝利所帶來的喜悅,不屬于同一個陣營的兩方將領、文士痛快的喝酒吃肉,隔著數步的過道相互舉盞談笑。
“如何?就知道那袁紹肯定弄不過我們,怎樣?現在趴下了吧!哈哈哈——”
手掌在膝蓋上拍響,潘鳳面紅耳赤端著酒水,朝對面的一名曹將毫無顧忌的說起話來,“干脆不如咱們兩家合兵一處,直接把冀州也一起端了吧..放心,冀州我老潘可是熟悉的,不瞞你們說,當初,我可是冀州有名的上將.”
“你潘鳳的名頭,我這邊可是聞名已久!”夏侯惇笑的酒水灑了出來,指著不遠正吃肉的曹純,“子和可是把什么都說了,有名的上下將吧!”
“傳夠快的..”潘鳳擦了擦油膩的嘴,尷尬的笑了一下,旁邊的牽招捅他腰肋:“丟人都丟到中原去了。”到得此時,潘鳳攤攤手,也有些無奈:“天生娘養的,我也沒辦法。”
帳中,眾人一起哄笑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繼續交談說笑。
首位那邊,一張簡陋案幾后面,公孫止與曹操并肩而坐,吃相喝酒相對斯文一點,微笑著望著帳中諸人。公孫止切下一片鹿肉,舉在眼前看了片刻:“丞相今日在戰場上問我那番話,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畢竟袁紹已經死了,往后何去何從,或許已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
“公孫,你看他們,相處的甚是愉快。”
曹操咀嚼著一片鹿肉,望著下方眾人喧鬧的說話,氣氛熱烈,放下小刀擦了擦手:“可惜往后兵戎相見就是你死我活了,到那時..公孫會手下留情嗎?”
“那丞相會心軟嗎?”公孫止微微偏頭看向對方。
“自然不會!”滿臉大胡子的身形咽下口中的鹿肉,雙手壓在膝蓋上,同樣看了一眼望來的公孫止,目光轉去下方眾人身上,“以前,你我二人不過一州,或數郡之地,仰著袁紹鼻息過活,如今他死了,我們頭頂上沒了敵人,可大家心放開了,也收不回來了,都想建更大的功業,到時候兩邊誰也不會讓誰”
他語氣輕緩,說到這里,聲音變得更加細微,眼睛瞇了起來:“..到時候推著你我往前走的,不是我們自己了,而是下面的人,越走越近,總會碰頭,到時候公孫止也可別手軟,不然落到旁人眼中,以為我曹操欺負后輩。”
帳中嗡嗡的嘈雜。
“哈哈.丞相多慮了。當年我靠那點人手起家,南北都殺過來,大旋十程,心慈手軟我就死的連渣都不剩。”
鹿肉順著刀鋒緩緩分開,一些沒烤熟的位置還帶有血絲,隨后被刀尖叉進了一圈胡渣的口中,隨著咀嚼,微腥的血絲擠出了嘴角,公孫止掏出絹帕擦了擦,丟到桌上,“倒是丞相要心了,你我坐的如此之近,說不定我就拔刀把你砍了。”
眸子劃過眼角看著微微怔了一下的曹操,隨后哈哈大笑起來,下方眾將見他在笑,以為是說了什么好事,俱都跟在一起笑出聲。
“丞相放心,我公孫止再不講規矩,也不會對自己有恩的人現在就下手,那就丟人了。”公孫止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身子朝那邊輕俯了一點,裂開嘴角:“不過落在幾年前,說不得我還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他話語里隱隱有了占據上風的氣勢。
不等旁邊的曹操開口,公孫止話語陡然一轉,隨手取過酒水敬過去:“不管往后如何,今日丞相與我都在這程上贏了,既然贏了就不要談其他鬧心的事,飲勝!”
曹操也點點頭,寬袖抖開,伸手將酒盞回敬過去:“公孫既然這樣說了..來,飲勝!”
周圍人也俱都舉過手中酒水,笑容滿面:“為此勝,滿飲——”
“痛快!”那邊,典韋一口仰頭喝盡,將外面的單衣扯開露出茂盛的胸毛,拍了拍肌肉虬結的胸膛,目光掃過周圍:“許褚出來,與我較量一番。”
對面在座的將領都知道這巨漢力大,對方又點了名,自然不會湊上去,不久,身材彪肥壯碩的大胖子站了起來,干凈利索的將酒水喝完丟到一旁,邊走邊脫去外衣,張開粗壯的雙臂就朝對面的典韋撲了上去。
兩名身高力大的倆人,直接角力起來。
座位上,公孫止喝了一口酒,看著承兩人巨力相搏的畫面,雙唇微啟:“丞相與我交戰的時候還尚早,袁紹才死,留下的四州之地,終歸要拿的,這是塊肥肉,不如趁早分了吧?”
這句話令都周圍安靜了片刻,有人隨后說道:“都督說的沒錯,四州之地這么大,足夠咱們兩家吃一陣子了。”“不錯,袁紹的兒子還在,這仗還有的打。”也聲音附和。眾人說話的聲音中,曹操切過一片肉,笑道:“四州之地肯定要拿,倒不如看誰占的快?”
“好才有趣——”
眾將欣然應若,那邊的公孫止也并未反對,畢竟四州之地還在他人手中,就算要拿也只能憑自己本事去,冀州、青州富庶,可都在南面,離最近的也只有幽、并兩州,他知道曹操說出這番話來,其實也是為避免此時可能出現的爭端。
之后帳中的目光轉到了四州這塊肥肉上,喝醉的眾人滿口胡言的吹碰出如何快速攻打四州的言論,不久之后,夜深下去,眾人相互攙扶的走出大帳,公孫止披著裘衣與李恪、典韋走向他駐軍的營寨那邊。
不管如何快速拿下四州,今年已是不可能再打仗了,算是短暫的和平吧。
頭頂,繁星密布,鋪砌出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