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到了自由的味道。”胡文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空氣中的清冷將有些睡眠不足的頭腦激活,讓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小胡同志,請這邊走。”林千軍雖然也為自己重新腳踏土地而搞到高興,但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仍然警惕的看著每一個有靠近意圖的人,然后用身體掩護著胡文海的安全。
“我說林主任,用不著這樣吧,咱們已經回國了啊!”
是的,胡文海歷時四個月的時間,終于重新回到了中國。有些好笑的是,他去美國原本是因為太過有錢,不得不跑到美國去躲“債”。
而今他回到國內,結果似乎并沒有什么改變。胡文海變得更加有錢了,可“債”主也只是換了一批而已。
之前他還能跑到美國去,但現在卻哪里也跑不了了。
“小胡同志,我也是執行命令,你就理解一下吧。”林千軍邊說邊走,不一會兒就把胡文海帶出了帝都飛機場的大門。
“對了,你回國之前,我看到你給了那個艾佛森一封信,那是寄給誰的?”
……
在帝都飛機場的門外,兩個穿著軍裝的解放軍士兵見到林千軍和胡文海出來,連忙打了一個立正敬禮,然后一個打開身邊皇冠車的后車門,另一個則警惕的跳上了皇冠的駕駛位,將汽車打著了火。
這樣一番“表演”過后,胡文海不用看就知道,周圍進出飛機場的乘客們看向自己的目光,嗖嗖嗖的將寫著“高干子弟”四個字的標簽貼到他身上了。
帶著苦笑,胡文海沒想到哪怕是回了國,自己的自由仍然得不到保障。都說超前半部是天才,超前一步是精神病,貌似自己真的有些弄巧成拙了。
八四年的十億美元,其中八億現在躺在空軍的賬上,相當于22.4億人民幣。剩下的兩億美元他手里還剩下一千多萬,哪怕只是這么點外匯,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虎視眈眈吧。
這樣看來自己邁出的超前一步,想必他自己雖說暫時不用變成“神經病”,卻已經把不少人刺激成“神經病”了。
胡文海剛到帝都,連帝都城里都沒有進,就被送到了密云的一處療養院里。外面青山綠水,里面亭臺樓榭,說實話環境絕對沒得說,看樣子八成是高官領導才有份享用的待遇吧。
于是胡文海就這么在林千軍的陪同下,該吃吃該喝喝,過了幾天比美國時候更“清閑”的日子。
直到1984年的最后一周,胡文海居住的療養院小院子里,才出現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林千軍介紹他是“黃秘書”,卻沒有說明他是誰的秘書。
不過至少黃秘書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他可以回家了。
“小胡同志,哎,你給國家做了這么大的貢獻,結果卻讓你差點連元旦都過不了,真是讓人慚愧啊。”
胡文海沉穩的坐在椅子上,淡淡的搖了搖頭說道:“我是一個中國人,當然希望國家繁榮國防強大,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做點貢獻,是應該的事情。”
“只是,我想知道國家究竟打算把我怎么辦?”
“小胡同志不要擔心!”黃秘書擺擺手,笑道:“你可能聽到些什么不好的傳言,或者自己瞎猜嚇自己,你放心,咱們這么大的國家不會占你的便宜!”
黃秘書先是給胡文海吃了一顆定心丸,然后話鋒一轉,便又接著說道:“不過咱們國家的情況你也清楚,改革開放處處用錢,經濟情況不樂觀。一次拿出20多億人民幣,恐怕是不太現實。所以請小胡同志你能體諒一下,不知道咱們能不能,呃,分期付款?”
胡文海失笑,看黃秘書的樣子,想必想出分期付款這主意可費了不少力氣。在八十年代國內哪有這么個名詞,恐怕還要參考了國外的翻譯才行。
但是有個問題,作為從后世重生的人,誰還不知道那么一句話:欠錢的是大爺,債主是孫子。就算沒吃過豬肉,總看過黃宏演的黃世仁和楊白勞吧。
這債務人成了國家,有幾個夠膽不還錢就武裝討債的啊?
胡文海當即將頭搖成了撥浪鼓,正色道:“黃秘書這說的不對!國家既然經濟緊張,那我怎么能再給國家添麻煩呢!咱不是那樣的人!”
他這一句話說的黃秘書差點熱淚盈眶,看看,小胡同志是多好的同志啊,真不愧是老革命家培養出來的好苗子,這覺悟哪有報告里說的那么差,也不比他爹胡解放低多少了啊!
“這可不行,錢還是要給的。這不光是你一個人的事情,22億雖然有些多,但總多不過國家的面子。個人百姓家欠了債,還知道砸鍋賣鐵還錢呢。國家如果欠了錢,更不可能賴賬的!”
是的,或許大領導們真不想賴賬。但到時候年底做預算,這里要錢、那里要錢,估計胡文海這筆錢的優先級肯定就要排到不知道多后面去了。
等到大領導們記起來問上一句,下面人回一句“國庫里沒這筆多余的錢”,多半上面也就偃旗息鼓了吧。
說到底,欠錢的人怕的是不還錢壞了名聲。可放到國內,胡文海也得有這個話語權喉舌去發聲,才有讓人“怕”的資本吧。遠了不說,八十年代幾次清理掛靠私營企業的時候,可是嚇的不少人將自己的企業“捐”給了政府。幾多不甘心的“掛靠”企業老板,不得不“卷款”潛逃。
1988年,曾經盛極一時的萬寶廠長鄧韶深,萬寶電器掛靠在妖都二輕系統下,市府看他工廠辦的好,于是一股腦塞給他24家虧損企業。然后規劃經營決策和主管部門發生沖突,最后迫不得已不僅萬寶電器沒有保住,他本人也不得不“出逃”加拿大。
然后好好的萬寶電器,就此再無聲息。
萬寶的悲劇只是開始,轉過一年之后,1989年才是私營經濟的倒春寒。在清理私人經濟的大潮下,王廷江、蔣錫培、李書福,多少后世的名人干脆將已經起步的事業“捐”給了政府。王廷江因此受到表彰,成了全國知名人物,續而號召起了一個名為“向王廷江同志學習”的活動。
學習什么,自是不言而喻。可以說,八十年代的整個社會氣候,是絕不適合私人經濟發展的。不過就是這樣嚴苛的惡劣條件下,中國私人經濟卻也還是成長起來了。
胡文海和他們的區別,不過是錢更多而已。但要說這是政府沒節操,明著搶錢嗎?卻也不對,這是八十年代,是一個公有制占有絕對主體的年代。
人們的觀念就是如此,社會上的主流聲音也不同情這些失去財富的人,這畢竟是一個正在從計劃經濟社會掙扎出來的時代!
胡文海并不想挑戰這個社會的規則,正相反,他必須學會利用這些規則。
“黃秘書,您看我覺得吧,我還是不能給國家添負擔!”胡文海一臉義正言辭,大義凌然道:“國家沒有錢,我這錢就是在和全中國人嘴里搶吃的,您說我這于心能忍嗎?黃秘書您不用說了,這錢我絕對不能要!”
“這可不行,錢你必須要,這是中央首長的決定!”
“不能要,要了我就是民族罪人!”
“必須給,不給置于國家公信力何在?”
……
“那我就要了!”
“噗——”
胡文海突然答應下來,黃秘書只是略微一愣,反倒是站在旁邊的林千軍沒有憋住……
“咳咳。”胡文海迅速斂起嘴角的笑容,正色道:“既然這筆錢收不收這么重要,那我也不能去學子貢,為了自己的道德而打破現行的規則。不過國家現在既然這么困難,我正好有一個想法,想請黃秘書看看是否可行。”
“小胡同志你盡管說就是,有什么我不能決定的,我這就幫你和首長溝通。”
“是這樣,既然國家沒有這么多錢,那是否可以通過其他方式抵價?您看我如果是個人,要這么多錢其實也沒用。我就算大吃大喝,再怎么花也花不完這筆錢吧?只能放在銀行里吃利息,反而是對國家財富的浪費。所以我想,不如拿出來投資,幫助國家發展生產力,更好的改善人民群眾的生活水平。”
“哦?說說你的想法。”黃秘書這可真是有些意外了,原來他只當胡文海是運氣夠逆天,才得到了這樣驚人的財富。但現在看來,這孩子思想很有深度啊!
“我們可以這樣,一部分以現金形式支付,另外還可以通過物資、工廠以及政策等方式計價。比如說吧,我父親的501廠,幾千人的大廠子,少說資產有一千多萬吧?501廠能不能允許我個人入股?能不能讓我全額控股?或者我們還可以一套班子兩塊牌子,501廠的編制不變,我愿意拿錢出來幫助501廠引進先進的生產線,您應該知道我在美國還有幾個億的美元可用,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胡文海越說越是激動,抓起茶幾上的茶杯喝了口水,見黃秘書的表情明顯有些意動,連忙再接再厲道:“除此之外,工廠運作需要物資吧?國家手里的錢或許沒有多少,但放到地方上,準備幾個億的物資也不是什么難事。何況生產需要的物資也不是一次就要湊齊,慢慢來也沒關系,只要國家批給我們物資的計劃額度就行!”
“能頂錢的除了物資,還有很多東西,比如說車皮能不能頂錢?土地能不能頂錢?乃至戶口能不能頂錢?還有,電信入網牌照能不能算錢?汽車生產牌照能不能算錢?反正是個湊數的東西,這種政策國家大可多算點錢,我不在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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