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知疲累的忙個不停,直到最后四位病人都沒有再發熱,臉上都沒有再起燎泡,甚至還消退了不少后,安羽寧知道,這個難關,終于是叫他們一家人給闖過去了!
真的闖過去了!靠著他采來的青蒿,靠著小六他們四個,對著命運的不屈抗爭,靠著譚寶栓日以繼夜的辛勞,他們終于是順利的救回了親人們的性命!
夕陽下,官道上出現了兩個人影。
一個小姑娘身上斜背著一串藤條,從她瘦弱的肩頭延伸到身后的藤條那端,所系的,卻是一個由木頭綁成的三腳架。
而在這個由很多細小藤蔓,交叉綁成的三腳架上,卻是躺著一個病中的少年。
隨著這個小姑娘吃力的拖拽著身后,那趟在三腳架上的人艱難前行的同時,他們的身邊,還有一條大黃狗,忠心耿耿的跟在他們的左右。
小姑娘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抬頭望了眼前方,發現在視線的盡頭,居然出現了房屋跟裊裊的炊煙,不由的,小姑娘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她語氣里帶著激動,一邊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一邊還欣喜的偏頭對著身后的人喊話。
“譚寶柱,你快看,前頭有個鎮子,真的有個鎮子哎!而且還有煙,還有煙!這鎮子里頭肯定有人住,絕不會再是空城了!你再忍忍,咱們加把勁,到了鎮子里,我就給你去請大夫!譚寶柱你聽到了沒有你不要睡啊,千萬不要睡啊!”
躺在架子上的譚寶柱,聽著前頭二丫歡快欣喜的聲音,他雙眼吃力的睜開一絲縫隙,順著二丫所說的前方望去,果然,前頭真的有人煙。
可是,即便找到了人煙,他這病就能好嗎
這一點,譚寶柱心里完全不敢抱有希望。
畢竟這些日子以來,他跟二丫所過之處,看到類似他這樣病情的人有不少,而能活下來的人卻……
譚寶柱知道,自己這是活不了了,因為,他得的是瘟疫,是的,是瘟疫!是十死無生的瘟疫!
既然已知是必死的結局,譚寶柱是真的不想再連累眼前這個,口口聲聲稱自己救了她的一條性命,她便是拼上一死,也要救自己的丫頭。
這才多久這個丫頭卻已經為了自己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看在譚寶柱的眼里,他都為之動容!
“二丫,算了吧,我這病好不了了,我得的是瘟疫!你還是別管我了,就把我丟在路邊,你帶著大黃討活路去吧!沒得把我這個禍頭,帶到人家鎮子里去霍霍人家,二丫……”
“呸呸呸!”正卯足力氣,吃力的拖拉著譚寶柱前行的二丫,氣都還沒有喘勻呢,就聽到身后拉著的人,又開始頹廢的說著喪氣話,二丫急了,忙連續呸了好幾口。
“譚大哥,你說的這是什么渾話誰跟你說,你得的這是瘟疫哪個告訴你說,你得的是瘟疫”
“二丫!唉……一路上咱們經過的那些地方,遇到的那些難民,呼,呼……不也是跟我得的同樣癥狀的病么大家都得一樣的病,呼,呼……不是瘟疫,還能是什么呼,呼……”
此刻譚寶柱身體燙的厲害,口鼻起的滿是皰疹的他,連說出這段話,其實都是很吃力的。
要不是他真不想拖累,此刻正一股勁拉著自己趕路的二丫,他如何會不顧自己嗓子的嘶啞,不顧自己的頭昏難受,硬是強行壓下心里的惡心,一字一句,斷斷續續的吐出這些話來
譚寶柱的身體虛弱,聲音自然很小聲,可即便他的聲音再小,隨時留心著他的情況的二丫,依然還是聽到了。
聽著救命恩人的話,二丫面上苦笑,語調卻帶著些輕快與決絕。
“好,即便你猜的都對,哪怕你真就得的是瘟疫!那又怎樣哦,就只興你在那滾滾洪水中,不要性命的救我的命,就不興你遭罪遇難的時候,我來報恩說破天去,這天底下也沒這等的道理!譚大哥,你與其有力氣跟我說這些,還不如閉嘴好好歇歇,養養精神,保存體力!待到了我們進了前頭的鎮子,給你尋到了好大夫,我保管你的這病呀,馬上就好了!”
二丫嘴上給譚寶柱打著氣,還信心十足的鼓勵著對方,其實此刻,她的心里卻是沒底的。
不過二丫她也想明白了,若譚大哥的病,真就如他私下猜測的那般,果真是瘟疫,果真治不好的話,那她李二丫,哦不,她李羽月,就陪著他譚寶柱一道。
他生,她也生!
他死,她也死!
就權當是當初的洪水中,自己就不曾幸運的得救好了,一命還一命,很公平!
二丫咬著牙,拼盡了力氣,終于在夕陽最后一絲的余暉,即將沒入地平線的時候,她拉著譚寶柱進入了,前頭他們遠遠看到的小鎮。
才到鎮子口,二丫就被守在鎮口的人發現了。
看著對面疾步向著自己走來的人,二丫心里發苦。
先前她也拉著譚寶柱,路過了幾個村鎮,可惜啊,當初他們經過的那些個村鎮,她跟譚寶柱一出現,當即就被人給趕了出來,根本就不讓他們進入。
眼下他們才到鎮子口,就有這些人上前來,雖然對方為首的是個老婆子,可二丫并不認為,老婆子就沒有戰斗力,就不會趕他們走。
二丫苦笑著,一心惦記著身后的譚寶柱,她想著要是實在不行,便是她跪下來求人,便是拿出她衣裳里頭那些藏著的金銀送人,她也一定要進鎮去,去到里頭找大夫給譚大哥治病!
眼見著前方的人越走越近,二丫正要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祈求來人的時候,許是看到了二丫想要下跪的動作,對方為首的老婆子,也就是曾老太,忙一個箭步的竄了上來,一把扶起了二丫。
“小丫頭啊,你背后拉著的這個小伙子,是不是也得了瘟疫啦他是不是先打擺子,后發熱”
二丫被來人問的發蒙,雖然對方問的都是事實,可她卻也不傻,忙要搖頭來著,曾老太卻似很有經驗一般的,看破了二丫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