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秘密聚會呢?”
望著前方鋼鐵倉庫門前那密密麻麻停靠著的私家馬車,剛剛抵達的棕發少年有點傻眼。
在這之前,同伴們邀請時和他說的,是隱蔽的,年青一代的小型施法者團體聚會。
可眼下看來,這哪算得上隱蔽?
盡管周圍位置的確算得上是偏僻,但也不至于荒無人煙。
眼下這么多裝飾華麗的馬車聚在一起,傻子也能看得出里面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看著這一切,艾倫隱隱有種荒誕之感,甚至心聲退意。
不過想到自己之前信誓旦旦和朋友們保證參加的那些話,他原地躊躇片刻后,最終還是踏步向著倉庫大門走去。
不過想到某人,艾倫行走的腳步不由一停。
“要不要等等夏爾?”他暗暗琢磨。
盡管對方言談惹人生氣,但總歸是自己大哥,就這么“扔下他”自己先進去好像不大好……
有點糾結地想著,他緊接著又想到那位老哥這會估計不知道在哪瀟灑去了,于是哼了一聲,甩脫此念頭,腳步一陣加快。
陽光下,空曠場地當中的巨大倉庫顯得灰撲撲的,倒是和周圍那荒蕪偏僻的街道很是搭配。
這地方早年據說是準備建造成一處工廠區的,只是臨近的黑天鵝歌劇院老板極力反對這種規劃,一番運作之下,這地方也就漸漸荒廢了。
倉庫門口此時正有兩位穿著背帶褲的男仆,走近的艾倫因此而被攔了下來。
“憑證。”
其中一位圓臉仆人如此說著。
艾倫一愣,隨即想明白了。忙從自己禮服口袋當中抽出一張寫滿秘文的紙來遞給對方。
這次聚會的主題是施法者階級,自然不可能隨便放普通人進來,所以篩選必不可少。
走近倉庫,眼前一切豁然開朗。
外表看來,這棟巨大的倉庫顯得灰白而又破敗,但一進入其中,卻發現這里另有天地。
占地頗寬的泥土地表被淺藍色地毯完全覆蓋,周圍鋼鐵墻壁也被刷成相同顏色。
抬眼望去,高高的倉庫之頂掛著各式各樣的絲綢彩帶以及精美布娃娃,讓這里整體上看來顯得非常別致又富有氣氛。
無數身影于眼前晃過,端著銀盤酒瓶的仆人們,打扮精致的淑女小姐,還有那一個個衣著整潔,風度翩翩的年輕紳士。
不同的是衣著,相同的則是年齡——周圍一個個全都是年輕人面孔,顯得此地活力四射。
“哪有秘密集會,分明是大型交友聚會。”
艾倫如此想著,隱隱高亢嘹亮的歌聲傳入耳中,放眼望去,一位身著白色禮服的年輕男子正站在倉庫深處臨時搭建的“舞臺”上一展歌喉。
他所唱的曲子名叫荊棘的憐憫,屬于教會今年比較流行的宗教樂曲。
渾厚的高音沉穩中又帶有絲絲神圣氣息,聽起來就忍不住心聲崇敬,也令周圍人此刻看上去一個個顯得很是端莊。
“真好聽。”棕發青年暗暗感嘆,隨即他踏步向著倉庫內走去。
一個個或陌生或眼熟的面孔不斷于身前掠過,艾倫雙眼掃視周圍,尋找著自己的朋友們。
只是這里人實在太多,半天下來,人沒找到,他反倒被其他事情吸引到了注意力。
“美麗的小姐,困擾你的并非是愛情,而是自我……”
路過一處“攤位”時,攤主悠長的話語傳入耳中,打眼看去,一位穿著粉色西裝西褲,棕發藍眸的同齡人映入眼中。
艾倫不認識這個人,不過周圍倒是有人小聲議論。
“米林據說已經晉級圓環了。”
“晉升圓環?他的血脈是什么?”
“好像是夢妖精。”
教會的人?
夢妖精不是女性才會選擇的嗎?
聽到這話的艾倫不由納悶,特意看了那位被叫做米林的年輕人好幾眼,雖說長相的確有點娘,但明顯有喉結。
他想不明白,于是也沒怎么理會,而是繼續前走。
瘦小的身影不斷與一位位陌生男女擦肩而過,幾步之后,一個全身穿著復古銀色鎧甲,將自己全身包裹密不透風的家伙復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除了眼睛之外好像沒有其他地方露出來了?”撓了撓頭,棕發少年忍不住尋思那人為何在宴會中做這種打扮。
不僅進食費事,撒尿也不方便啊……
這是一個很值得思考的問題。不過沒多久,他再次被另外一個身影所轉移了視線。
那人一襲與自己相同的黑色禮服,只是頭發留的很長,也沒戴帽子,此時頭發正無風自動的飄散蕩漾于腦后。
這不是最引人注目的,最吸引人眼球的是,與那頭金發一起飄蕩的,還有他整個人。
沒錯,在周圍很多人圍繞之下,那位年齡稍長,但仍舊屬于同齡人階段的陌生面孔懸浮盤坐于半空,距離下方藍色地毯起碼有一米左右,身體緩緩浮動,那閉目冥想的模樣顯得分外神秘。
“這才是真正的施法者吧?”他忍不住感嘆。
施法是做到一些常人做不到,自己卻很想做的事情,而不是隨便點燃什么武器或者胳膊,那有什么意思?
“嘿,艾倫,我們在這!”
不遠處傳來的招呼聲打斷了棕發少年的思索。
他抬眼看去,幾位朋友映入眼中。
一臉雀斑的好朋友查理,查理的好朋友諾瑪、安迪,還有紅色長發的依琳公主。
沒看見自己暗戀的某個身影令他很是失落,但見到朋友們,艾倫同樣很高興。
朝他們擺了擺手,他卻并未湊上去,反而幾步來到倉庫角落一處椅子上坐了下來——因為幾個朋友周圍有陌生人在,而他不想和陌生人接觸。
見此,他那幾位朋友頗為無奈,其中那位曾經去過柯藍斯頓莊園的紅發依琳公主忍不住走了過來。
“艾倫,你怎么一來就當起了含羞草?快來,我帶你認識幾位新朋友。”
“你們,你們玩吧,不要管,管我。”棕發少年結結巴巴地說,對于自己朋友們的交際沒有丁點興趣,他認為那很無聊。
依琳對此無奈的嘆了口氣,但早已見識過這位某些倔脾氣的她倒也未強求。回到原地后朝這邊指點了一會就不再理會。
而不久之后,她則帶著幾位朋友向著不遠處那位正結束吟唱的白衣年輕人走去。
單純歌聲不論,教會的天使血脈總是能令人心生結交。
這邊的艾倫并未在意同伴們的行為,反而在坐下來后,一直緊盯著那位兀自漂浮的粉衣年輕人,暗暗忍不住浮想聯翩。
“我什么時候才能做到讓自己飛起來?”
想著,眼前視線突然被人擋了住,抬眼看去,三位年輕身影映入眼中。
“感覺怎么樣?小柯藍斯頓?”站在三人中年那位著藍衣的年輕男子笑瞇瞇地問。
一頭短發梳理的油量整齊,一身藍色紳士服令他明顯與周圍黑色身影們區分開來,顯得頗為惹眼。
然而更令艾倫在意的,是他的身份——王室的約瑟王子。
“還,還好吧。”他結結巴巴地回答對方的話。
對于眼前這位被自己老哥打了一頓的皇子,他本能的就有一種特殊的羞愧感,仿佛那事不是他哥干的,而是他。
“聽說你哥回來了?”對方饒有興趣地問。
說話間,他也沒坐下來,就這么直直地站在棕發少年面前,低頭俯視。
“是的。”艾倫小聲回答,他可不想多說,反而內心有種盡快結束這個話題的緊迫感。
然而對方既然找了上來,就沒打算輕易結束。
“那么他現在怎么樣?”約瑟王子問道,突然彎腰探頭于艾倫耳邊,小聲疑惑:“有沒有被那些鄉下土包子屁股?”
聽到他這種粗鄙之話,艾倫明顯怔了怔,然而對方并未結束話語,反而一本正經地小聲繼續。
“或者我可以高看他一眼,和某個一身牛屎味的肥胖村婦上床,然后可憐地染上梅毒?”
“你可能會問了,什么樣的肥胖婦女呢,嗯,打個比方,比如你后媽。”
聽著這些,艾倫略顯怯怯的的神色漸漸演變成憤怒,然而對方仍舊沒有結束。
“知道嗎,我聽說你后媽和你家那位馬夫上過床呢,而你老爸一點也不知道,還整天笑呵呵的,唉,真是令人同情。”
“說實話,我對你家馬夫很敬佩,那么丑的一個肥婆,竟然真得下得去手,當然,對比你爸爸,他還是稍差一籌的,你爸……”
“住嘴!”響亮而又憤怒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小聲嘀咕。令周圍人無不矚目。
放眼看去,帶著兩個小弟的藍衣年輕人正一臉無辜的直起身來,而在他眼前,柯藍斯頓家的小兒子正怒氣沖沖的咬牙切齒。
場面劍拔弩張,顯得很不對勁,只是從小在王城長大的諸多年輕人們早已熟知圈子內的某種規則,以至于無人上前了解具體,反而只是站在不遠處看戲。
遠處,對棕發少年一向比較照顧的紅發公主則帶著自己幾位同伴忍不住湊近了過來,只是沒有了解具體情況之前,他們卻并未貿然開口。
“干嘛朝我大吼大叫?”藍衣青年用正常的,充滿無辜的聲音疑惑地問:“我只是想問一下你哥哥有沒有來,有的話我必須要求他對我道歉而已,難道這點小要求你都不許我提?”
聽到這話,周圍看熱鬧的人們不由恍然,很自然的聯想到了這位皇子曾經的屈辱過往,于是看向棕發少年的目光或多或少的帶有某種鄙夷。
這不由令艾倫氣急。
“你,你分明說的不,不是這個!”
聽到這話,約瑟王子眨了眨眼,隨后問:“不是這個,是什么?”
“是——”艾倫很想說實話,但那些話實在太難聽,以至于他張口結舌著,一時間完全說不出來,反而臉色不斷漲紅。
藍衣青年因此而嘆氣:“我到底說了什么你倒是說啊,難不成一時間編不出來?唉,我算明白了,柯藍斯頓家的都這么霸道。”
說著,他轉頭看向身旁同伴:“凱瑟,以后見到他們兩兄弟,咱們還是躲著點吧,打你一頓,可沒人替你做主。”
說著,他拍了拍同伴肩膀,唉聲嘆氣著,轉身就要離開。
然而艾倫一句話,卻猛地令他停住了腳步。
“廢物!”
“你是什么?”約瑟猛地回過身去看向棕發少年。
“我說你是廢物!”憤怒過頭,復又忘記結巴毛病的艾倫咬牙道:“被我哥打的三天下不來床的,廢物!”
“小心禍從口出哦,小弟弟。”約瑟王子臉色陰沉地說。
“一個廢物,又能把我怎么樣?”
聽到這話,原本還勉強保持淡定的約瑟猛地抬手揪住對方領結,受刺激一般腦袋湊近對方,咬牙切齒道:“蠢結巴,你敢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又能怎么樣!”被揪著領子的艾倫的呼吸有些困難,但他仍舊不屑地道:“你,只是一個!被我哥,打的三天下不來床的——廢物!”
約瑟聞言胸膛急劇起伏,臉色陰沉的仿佛能夠滴出水來。
連你這種廢柴也敢欺負我了!?
見氣氛冰冷凝固,一旁關注多時的依琳忍不住走上來勸解。
“兄長別生氣,可能有什么誤會。”
“滾開!”他朝自己這位不太熟悉的妹妹大吼了一句,隨后轉頭看向手中少年,咬牙擠出一段話。
“也許我該讓你嘗嘗什么是憤怒。”
“盡管來好了。”艾倫哼了一聲。
“你真當我不敢嗎?”
他咬牙說著,卻并未發現眼前這位露出憤怒,甚至害怕的神色,反而臉色突然一愣。
一愣?
內心疑惑一閃而逝,緊接著,約瑟后腦門倏地一痛,極端的眩暈感傳遍全身,雙腿一軟,不由自主的就向著地面癱倒,昏迷前,一道疑惑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這人抓你脖子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