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族中嚴格意義上并沒有貴族冊封這種事。
而所謂的貴族,在這里其實可以看做是一些威望強,擁有領導力以及號召力的一些存在。
他們通過各種手段和途徑,漸漸獲得一定人員的簇擁以及追隨。
而當這種存在被當前所在的國王或者領主所肯定,并且邀請過加入一些上臺面的宴會后,貴族之名就這么成了。
多瑞亞斯的辛達精靈對這種存在的管理很亂,而新生的林頓更是約等于無。
相對來說,剛多林對于貴族的管理制度倒是嚴謹一些,有一本專門的書籍記錄各個貴族的功績、紋章以及麾下追隨者之類的信息。
不過整個剛多林,稱得上貴族,或者領導者的其實只有十位。
眼前這位名叫羅格的就是其中之一。
熊熊燃燒的爐火烘烤著他略顯消瘦的臉頰滿是汗水,一頭“特立獨行”的齊肩黑發在赤紅火光照耀下粘成一縷一縷。
身材看似普通,但那揚起的臂膀以及手中錘子猛然捶下時造成的強烈響動,卻證明著他的力氣與外表完全不符。
羅格是位貴族,是剛多林怒錘家族的族長。
但他真正的身份其實是一位威望頗高的鐵匠。在剛多林,他管轄著大部分鐵匠。
而所謂的怒錘家族其成員之間其實并沒有血緣關系,如果要按夏爾來說,他更愿意將這家族稱之為鐵匠工會,而族長羅格則是工會會長。
當然,因為精靈悠久的壽命,單一職業并不能將他們完全概括。
所以羅格還是一位優秀的戰士,和一位手藝絕佳的大廚。
坐在遠離鐵匠爐的房屋角落一張椅子上,吃掉手中最后一塊用蜂蜜混雜黃油烤制而成的雞排后,夏爾拿起餐盤旁邊的手帕擦拭了一下粘油的嘴巴和雙手,感覺有些意猶未盡。
“盡管我不認為你能夠學會我的秘文,但不得不說,你做的烤雞真的很好吃。”
他感嘆地說。
聲音飄蕩而去,明明不算很響亮卻仍舊讓對方聽了個清楚。
正一臉堅毅不斷掄胳膊捶打劍胚的羅格聞言尖耳朵動了動,但手部動作卻沒有絲毫被打攪。
于是漸漸的,鐵砧上赤紅色的劍胚逐漸成型,最終在淬火后基本完成。
然而這位在仔細檢查過后,卻察覺到這成品仍舊不過是一柄普通的劍。
可能因為技藝高超緣故而優秀,但卻無法稱之為那種,像是被附著了魔力一樣的特殊武器!
“為什么您能打造的出來,我卻偏偏不能?”怔怔半晌后,他轉頭看向一臉意料當中的夏爾,“明明我已經練習到可以維持那符文的存在,但鍛造出來的卻還是普通的劍。”
他對此充滿疑問。
事實上,這已經是他第七次失敗了。
自從在兩個月前那場宴會上看到這位送給圖爾鞏王的禮物,癡迷于打鐵的怒錘族長就一直惦記了住。
因為與圖爾鞏私下關系還不錯,他也就能夠借閱那套全身盔甲觀摩,而這一觀摩則讓他原本心情更顯震撼。
那盔甲不僅金屬原料特殊,其上似乎還擁有另外一種獨特的力量,類似魔力,卻又有所不同!
于是他思索著該如何將這種特殊技藝學到手。
精靈族并沒有什么彎彎道道,他最開始是想直接去找這位國王的侄子然后嘗試拜師學藝的。
但最初這位被白公主整天拉著不松手,因著知曉其內情,他也就沒好意思去打攪。
然而好不容易白公主不纏著卡尼珥了,這位卻又偏偏跑去學起了寶石制作。
那勁頭,那模樣,讓他這位愛好鍛造的資深鐵匠感同身受,所以他也仍然沒好意思去上門打攪。
直到兩個月后,他才終于忍不住跑去找圖爾鞏訴說此事。
本以為可能會被拒絕或者付出代價之類的,畢竟在他看來,這種技藝非常珍貴。
然而沒想到這位很痛快的就答應了他。
羅格最初對此喜出望外,只是漸漸的,他卻充滿了郁悶與不解。
為什么學不會呢?
明明都是一模一樣的流程,明明是一模一樣的文字,對方打出來的就很與眾不同,自己的卻始終不行!
“你可以將這文字當成一種轉換器,觀想于它,專注于它,讓它將你原本散亂的意志力凝聚起來轉換成一種特殊力量,然后用你的錘子將這種力量不斷錘進器胚當中,繼而相對容易且更有指向性的鍛造出擁有魔力的武器。”
這句話在他腦海當中重復了幾百上千次,可明明各種細節與對方教導的一般無二,明明許多要點皆已被掌握,最終他卻還是學不會這卡尼珥文!
我其實是個蠢材?
難道我真的沒有這種天分?
作為一個內心頗為自負的頂級鐵匠,剛多林十大家族之一的領導者,此時的羅格內心充滿了對自我的否定和懷疑。
不怪他如此思考,夏爾其實解釋不了為什么明明一模一樣的流程但結果就不一樣,最終只能稱這種學問需要獨特天賦。
鍛造出秘文武器的原理其實很簡單,用模具形成特殊文字,然后將自身的意志凝聚在這上面,再然后就是重復不斷的敲擊將力量不斷送入器胚,最終秘文消失這個過程也就完畢了。
意志力這種無形的存在對于人類來說很朦朧,但對于精靈而言卻很清晰。
不說在情緒激動時他們能夠用此釋放出魔法,就算是日常生活中精靈族也不缺少與之接觸和使用的機會。
因為獨特的意志,精靈們能夠更快速的恢復身體上的傷勢,通過它,精靈們可以更牢固的掌控自身身體做出一些靈巧動作,以及控制身體衍生而出的種種欲望,做到意志支配身體,而非身體支配意志。
通過它,精靈們施展各種技藝時還可以更專注與更深刻……
秘文武器的鍛造對人類來說學不會很正常,因為他們很難做到讓秘文始終固定在器皿上,而不是被錘的“血肉模糊”,但精靈經過練習就可以。
盡管這對他們而言也很難,也的確需要一定天分。
但卻沒難道完全學不會的程度。
可事實就是,他們學不會。
這與夏爾目前所遇到的瓶頸可完全不一樣。
夏爾目前面臨的難題其實并非是將秘文固定在寶石表面,而是如何將秘文轉化后的力量“錘”進寶石當中。
因為珠寶制作是一個不斷消磨原料的過程,而非打鐵那樣讓原料更凝固。
可以說一個是進,一個是出。
一時半會他找不到辦法,但卻不代表他一直找不到,因為他知道自己面臨的問題。
但羅格目前遇到的瓶頸,卻連為什么都不清楚。
這已經經過許多次的實驗了,眼前又一次嘗試教學,同樣以失敗而告終。
如果說最初夏爾還有一些藏拙想法的話,那么當他發覺沒有精靈能夠學會秘文后,這想法就蕩然無存了。
直到現在,他反而更希望有精靈能學會這秘文武器鍛造,因為這代表著這門技藝的突破。
專注于學習或者特殊情況時夏爾無心他顧,但正常時候他其實并不寡言。
所以盡管羅格是一位不怎么愛說話的精靈,但他們在這幾天接觸下來后卻也算是成為了朋友。
身份來說,夏爾與剛多林之王圖爾鞏等同,但那也就只是那么一說。
實際上剛多林的軍隊數量對比他目前所有子民都是以倍記數的,就更別提和剛多林人口比肩了。
所以身處于這里,他并沒有覺得自己就很高人一等。
當前時代國王雖然稀少,但稀少并不代表有多強。
夏爾能夠受到許多精靈看中,原因可并非是其背后的林頓有多厲害,而是他締造出了林頓王國這份功績實在醒目,以及他的年紀太過耀眼。
事實上,他認為這里的精靈貴族們相對于林頓國王,更看中的其實是他諾多王室的身份。
出言安慰了幾句這位性格有些倔強的家伙后,他告別羅格,準備回到王宮附近的庭院中去繼續陪伴自己那位便宜老媽。
然而還未等他走出這座王宮地下的鍛造間,一道藍發身影的出現就讓他腳步猛地停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