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瀾也不逼問,就這么帶著笑看著吳言。
吳言被看的有些別扭,低著頭就是不肯說什么。
邱瀾笑了笑:“走吧,我們再把這片區域檢查一遍就回去,真找不到也沒有辦法。”
一寸一寸的仔細探查過去,十分消耗精神力,精神力的最大用途還是精細化、技能化,并不適合這種向雷達一樣大面積鋪開使用。
在邱瀾精神力被消耗的七七八八之后,兩個人返回了營地。
后面的一路,吳言都十分沉默,經常用欲言又止的目光看向邱瀾。
如果不是真心覺得這小子性子耿直,邱瀾都會認為他就是想吊著邱瀾的好奇心。
不管吊好奇心這事,是有心還是無意,邱瀾就是一直微笑著,就是不問他。
看誰先憋死。
等回到營地吳言也沒有說什么,反而是石魚雄守在戰艦門口等著邱瀾。
“謝姐過來看這個。”石魚雄帶著邱瀾往戰艦里面走,吳言也跟在后面
他們來到治療室,4個治療倉全打開了,另外三個治療倉里也趟上了人。
石魚雄把三個人的治療報告遞給邱瀾。
邱瀾一一看過去,發現三人的身體都沒有問題,即沒有什么外傷,也沒什么內傷,最大的變化就是他們生命活性普遍提高了。
這是好事,只是三個人都沒有露出興奮的神情。
任何的未知都給人恐懼。
邱瀾和石魚雄是想的較深較遠,而吳言,必然是知道什么。
得不到結果,三個各自分開回去睡覺。
邱瀾回到儲藏室的時候,孫天還坐在角落,溫習著邱瀾教他的東西。
“怎么沒睡覺?”邱瀾問。
邱瀾坐在地上,靠著修養倉,輕輕的講述著已經不記得在哪里聽過的童話故事。
夜色里傳來悠揚的口琴聲,邱瀾輕聲敘說著童話故事,低暗的光線打在邱瀾面部,那張屬于黃蓉艷麗的面容都柔和起來。
遠方的海面開始掀起波浪,無數的黑鳥飛在海面,巨大的海浪拍打在岸上,震的岸邊生物瑟瑟發動。
戰艦外營地的一個房間里,中了神經毒素的一群人已經可以勉強轉動脖子。
他們張著無神的雙眼,僵硬的轉動著脖子,把眼睛的視線對向其他人。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就這么互相對視著。
慢慢的,一個人的嘴角微微翹起了一點弧度。
悠揚的口琴聲還在繼續,只是原本平緩的樂曲越來越躁動,像是壓抑著什么。
“大晚上的,你這吹的啥玩意?”
石魚雄也睡不著,便聽見外面吳言在吹口琴,越聽越煩躁,就爬起來打斷了吳言的演奏。
吳言放下口琴,聽到一旁的邱瀾給石魚雄介紹:“如果我沒有判斷錯的話,這應該是由《制約》改編的小調吧?”
《制約》并不是多么著名的曲目,由它改編而來的小調和原版也有了很大的出入,能聽出它的人,不是在音樂領域上有什么造詣,就是本身也是喜歡這種曲子的。
也有可能只是莫名其妙的,就是聽過這首曲子。
“是《制約》。”吳言肯定了邱瀾的猜想,眼神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忍不住的問向邱瀾:“你也喜歡它嗎?”
有共同愛好的人往往容易成為朋友,那種自己喜歡的東西,恰好別人也喜歡的驚喜感,是無法言喻的。
邱瀾說:“我以前的音樂老師很喜歡這首曲子,她和我說過,《制約》是講述了一個普通在面對選擇時的糾結和痛苦,經過了種種猶豫,終于在它最后的一個的篇章里,下定了決心。”
邱瀾看著吳言:“那么,你也是這樣嗎?”
“我...”吳言語塞,他撓了撓頭,“我沒有什么下定決心不下定決心的,我就是不知道該不該這樣做?”
邱瀾用雙手把《制約》的最后一句節奏拍打出來,笑著問道:“那現在知道該怎么做了嗎?”
吳言:“我想我知道了,謝謝。”
說完,兩個人都輕笑起來。
石魚雄:???
剛剛發生了什么?
他為什么一句都沒聽明白?
欺負他沒文化?
“走吧,去說說具體什么情況。”邱瀾招呼吳言。
吳言向邱瀾走去,石魚雄全程懵逼的看著兩人的互動,但還是默默的跟了上去。
三個人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邱瀾放了防監視器,石魚雄一把摟住吳言脖子:“說吧小子,你到底隱瞞了什么事?”
“你給我松開!”吳言十分嫌棄的推開石魚雄。轉頭和邱瀾說:“小鄭和霍建非原本都是陸家的人。”
這個星球的晝夜并不平衡,但他們條件有限,只能盡量讓作息去適應自然。
“睡不著。”孫天奶聲奶氣的回答,他似乎是猶豫了會才說:“姐姐,我有點害怕。”
邱瀾走過去把他摟在懷里,輕輕的摸過他的腦袋:“怕什么?”
孫天沉默了會才回答,聲音里已經帶上了哭腔:“我媽媽是不是永遠醒不過來了?”
“不會的。”邱瀾安撫道:“你媽媽只是睡的時間比較長而已,等我們離開這里,找到更好的醫生,你媽媽就能醒過來了。”
孫天抬頭,希冀的看著邱瀾,雙眸因為含著水光,顯的晶亮:“那我們什么時候能離開這里?”
“等我什么時候把我教你的都掌控好。”邱瀾把他抱了起來,抱進他平時睡覺的修養倉里。
“好好睡覺,媽媽會醒過來的。”
孫天閉上眼,然后又睜開:“我睡不著。”
“那我給講個故事吧。”
“陸家?什么意思?是那個陸家嗎?”石魚雄問。
吳言沒搭理他,而是看向邱瀾。
邱瀾想了想才說道:“如果我沒有判斷錯,我們之前待的科研基地,也是由陸家扶持的。”
吳言吃驚:“原來謝姐你早就知道了呀。”
“我只知道那個科研基地是陸家扶持的,至于鄭傳智和霍建非是陸家的人這事,我是不知道的。”
吳言見邱瀾說這話的時候面色平靜,又轉頭看向石魚雄,也沒有從他臉上看到震驚的神色,抿了抿唇問向石魚雄:“你也知道這事?”
“知道什么?”石魚雄下意識一問,然后反應過來和吳言說:“那個研究組織是陸家的事嗎?這我知道啊。你小子不會就在糾結這個吧?”
“難道不該糾結嗎?”石魚雄輕蔑的神態有些刺激到吳言,他開始激動起來。
“陸家!那是陸家,統治著聯邦,代表著政府,掌管著聯邦所有人命運的陸家!這代表什么?代表政府!政府把我們普通人當實驗品,這難道不該值得憤怒嗎?”
吳言略歇斯底里的喊完,這是他這些天一直在想的東西,他從未想過在繁榮昌盛、億人歌頌的聯邦盛世下,有著這樣一個視人命如草菅的政府。
他看著邱瀾和石魚雄,又說了一句:“不是陸家某個人暗地里在做,而是整個陸家都在扶持這個研究。”
不是某個人的一己之私,而是代表著聯邦最高統治權之一的陸家,在做以聯邦公民為實驗品的違禁研究。
吳言解釋完,想從邱瀾,或是從石魚雄的眼里看出些什么,就聽石魚雄用教育小孩子的語氣說道:“聯邦聯邦,你以為是所有公民聯合在一起嗎?它指的是,所有貴族世家聯合在一起,統治這個星際而已,小子,不要把政府想的太偉大。”
這樣的話吳言也不是第一次聽,天網的言論一直都還算自由,不過就算大家每天在天網吵吵鬧鬧,在所有公民的內心里,他們都是以現有的聯邦為榮的。
吳言也不是天真的認為這個世界是非黑即白的,但一個國家,可以有腐朽,可以有蛀蟲,但這個國家的根必須是健康、是正義的。
如果連根都爛了,再繁榮也支持不了多久的。
“有些事情不能這么看。”邱瀾說道,她看向吳言,試圖安撫他的情緒:“政府扶持這個研究組織這件事,并不能代表聯邦中心開始墮落,相反,陸家扶持這種研究,本質上也是為了更好推動聯邦的發展,只是不同人的價值觀不同,聯邦中心,也是有很多不同派別分支的。”
吳言還是不能接受:“所以我們這些普通人就活該被犧牲嗎?”
“沒有什么活該不活該的,”邱瀾的臉色也嚴肅起來,“你覺得我殺的那一飛艇的人,他們活該嗎?”
“活該。”吳言毫不猶豫的回答。
邱瀾轉頭看石魚雄一眼,石魚雄也同樣看向邱瀾,兩個人無奈對視一眼。
很多在價值觀上固執的人,是很難被改變的。
吳言也注意到他們的互動,也意識到他剛剛的舉動,顯得很不懂變通。
曾經不止一個人這樣說過他,天賦才華出生,他樣樣不缺,如果不是太過于固守己見,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他不后悔曾經做過的每一個選擇,只是偶爾也會反思,他是不是太愛鉆牛角尖了。
“謝姐,”吳言看向邱瀾,邱瀾是他為數不多的,讓他欽佩的人,“那些人全部都罪有應得,你不用有心里負擔。”
邱瀾輕輕的笑了:“我沒有什么心理負擔,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世上很多事不是用對錯和好壞分的很清的,尤其對一個國家來言,很多事情,是不能用道德層面上的好與壞去界定的。”
這也是她不大愿意做邱家繼承人的原因,她是一個對自己價值觀十分執著的人,這種性格,不適合領導一個龐大的機構,向前走的更遠。
“我們不談這個了,”邱瀾打岔,“說說鄭傳智和霍建非的事吧,你知道多少?”
“我其實也不知道多少...”吳言有些尷尬的撓頭,他一直想的是邱瀾是一個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
當初邱瀾在嚴貫濤正義凜然的詭辯中,毫不猶疑的發射了粒子裂變器。
吳言在一旁看的爽是爽,不過內心也深刻的覺得:
惹不起!惹不起!
他以為如果科研基地是陸家扶持的,鄭傳智又曾經是陸家的人一事曝光,邱瀾一定會對鄭傳智痛下殺手,所以才一直隱瞞著這事。
吳言尷尬的把這個原先的顧慮說出來,邱瀾沉思片刻問:“鄭傳智有和你說過,他被抓之前,對這個研究組織的具體項目知情嗎?”
“他不知情的,”吳言立刻給鄭傳智解釋,“小鄭只是一個服從于陸家的外圍成員,在被抓之前,根本不知道那個研究組織具體是做什么的。”
“那不對啊,”石魚雄提出質疑,“科研基地不是陸家扶持的,那干嘛要抓陸家的人。”
“好像是因為他們和陸家鬧掰了,”吳言回答,“小鄭是這么和我說的。”
邱瀾:“他們是今年三月多鬧掰的,你們是什么時候被抓來的。”
吳言:“二月底的時候。”
石魚雄:“我是四月被抓來的,直接就被抓到那個邊境的野生星上了。”
這么一說,吳言也反應出不對。
除非這個科研基地提早很長時間就知道,他們會和陸家鬧掰,否則不至于,被抓起來有小半年吳言生命活性只降低一點。
而比吳言抓來時間還短,或是時間相差不大的的鄭傳智,生命活性卻已經下降到實力全面退化。
石魚雄:“可能是那群瘋子專門在針對陸家的人也說不定了,反正我從來沒看到過他們兩個。”
“我好像也沒有。”吳言說道。
這個邱瀾不好表態,她被抓的時間還比較短,而且還一直是單人間。
看著陷入沉思中的吳言,邱瀾直接說:“你把鄭傳智和你說的,都說出來吧。”
吳言這邊知道的事情并不復雜。
鄭傳智被分到吳言這一組之后,和吳言的感情一直不錯。
一是這一組實力最強的就是吳言和鄭傳智。
二是兩個人年紀也相仿。
就在前幾天,鄭傳智偷偷和吳言把陸家的事情說了,并且告訴吳言,霍建非打算聯系陸家,并把他們這群幸存者的消息告訴陸家,好換將來的榮華富貴。
他拒絕了和霍建非聯手,霍建非為了保密,很有可能隨時會殺死他。
“就這樣?”石魚雄不可置信。
“就這樣。”吳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