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林憶從沒像今天這樣看懂一個人，也從沒像今天這樣看懂邱瀾。
帶著點苦澀的笑，泛著點點水光的眼睛。能清晰的看見里面的期盼，甚至還有祈求。
斐林憶也不是一個沒有正常審美的人，只是他平日里很少在乎這些。
他猜想邱瀾本人應該是很好看的，也偶爾能感受到她沒有收斂完全的精神波動，可卻從沒有像現在這般，覺得那雙眼睛，是如此的迷人。
燈光照在上面，仿佛之前他們在游樂園，無數的螢火蟲倒映在她眼里的樣子。
又像那場，他們一起看過的煙花。
從什么時候起，那些畫面，已經深深的烙在他記憶深處。
“好。”
一個字輕輕的落下，清晰的響徹在兩人的心底。
聲音驚醒了還在回憶中的斐林憶，他這才發現兩人此時的姿勢有多親密。
邱瀾蹲在他面前，雙手環住他的后腰。他的一只手放在邱瀾的后背，另一只手，甚至放在了邱瀾的臉上，輕輕的蹭過她的眼角。
斐林憶連忙放下手，他想推開邱瀾，又不知從何下手，只覺得后背小腿和她接觸的地方，溫度越來越高。
還不等他有別的反應，邱瀾微微站起點身子，緊緊的把他摟在懷里。
“好，那我們準備一下，明天就出發。”
原本的排斥瞬間消融，斐林憶能清楚的感覺到邱瀾的那種喜悅，透過聲音，透過懷抱，如此簡單，也如此純粹。
斐林憶的心情被帶動的也愉悅起來，嘴角不自覺彎著，同時，眉頭也微微的蹙了起來。
他只是不愿意理會很多沒有必要的事情，但他不傻。
在打算殺相鈞亭，打算真的離開的那一刻，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邱瀾。
想她知道后會是什么反應，想她會不會無法接受這一切。
明明可以提前結束的，可是腦海中的每一個反應，都讓他遲遲無法下手。
他不該留下的。
從醒來到現在，他一直在這樣告誡自己。因為他已經預想到，和邱瀾相處的時間越長，他可能越無法控制自己。
只是可惜，已經晚了。
所有的戒備在邱瀾用充滿脆弱和期盼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斐林憶這邊確定下來，邱瀾整個人恢復了一點狀態。
除了工作交接，該有的告別還是要有的。
天藏劍閣的人，還有秋堂劍會認識的幾個，因為精神力發消息方便，邱瀾通通發了大長篇的解釋，也拒絕了所有人的最后的邀約，在最后，她去見了徐浛紗。
和嚴貫濤的合作還在繼續，不過邱瀾既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拿自己當小白鼠。
把戚思敬還有邱家其他科研人員的部分研究成果交給嚴貫濤，兩方的合作，也算是有了第二回合的交流。
于是在嚴貫濤的幫忙之下，邱瀾帶著祈紅菱找到的徐浛紗。
“紅...”
徐浛紗比之前更瘦，他原本就突出的顴骨此時更加明顯，不夠白皙的皮膚，也好像更黃了一些。細長的眼睛凸起。
這樣的徐浛紗，也算是真的對得起他無鹽的稱號。
一個‘紅’字卡在嗓子里，最終沒有說下去。
整理好表情，他恭敬的向邱瀾鞠躬道謝：“非常謝謝你救了我。”
邱瀾沒有心情和他客氣這些，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后直奔主題：“你現在可以直接出去。”
“多謝。”徐浛紗還是這一句，并沒有因為可以離開，而有什么特別的情緒。
祈紅菱縱觀心里有無數的想法，也知道此刻的徐浛紗并不需要她的感情。
一個人的一生，由無數的東西來決定，感情從來只是調味劑，或是助燃劑，它代替不了一個人的全部。
所以她這些天已經明白，無論是曾經的有理想有夢想，還是現在的有事業有同伴，在她的人生里，最終決定一切的，永遠不是愛情，所以那些滿肚子的思念和擔心，最后只變成一句：“你打算以后怎么辦？”
徐浛紗抬頭看了一眼祈紅菱。
他想安慰祈紅菱，隨便說些什么，可是又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知道祈紅菱愿意，也能養他一輩子，也知道他的所有經歷，對這個世界上的Omega來言，并不算什么。
他更知道，他其實和所有的Omega一樣，沒有任何特殊，只能任由命運驅趕著前進。
“都...”可以吧.....
這句話在一次卡在他嗓子里。
徐浛紗低下頭，閉上眼。
他知道，他不可以的。
如果人生注定只能這樣，那他活著，到底有什么意義？
即便他還有祈紅菱，可他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和祈紅菱在一起。
他們不會有孩子，也永遠得不到世人的承認。而他們還有長達三百多年的漫長的壽命。
“你愿意做一名間諜嗎？”在這樣傷感的氛圍里，邱瀾再次發話了。
和往常不一樣，此時的她就像是當時面對著吳醫師的樣子，明明沒有任何表情，聲音也是淡淡的，但卻總給人一種壓迫感，讓人不自覺緊張認真起來。
徐浛紗所有的思緒瞬間被邱瀾一句話拉回來，他認真思考著，又不確定的問“我？...我可以嗎？”
“你有一點這方面的潛質。”邱瀾實話實說。
邱瀾對徐浛紗了解不多，不過從他在飛船上的表現不難看出，他是一個很有謀略，擅長策劃，甚至是一個具有大局觀念的人。
只不過可惜的人，他的見識始終是太少了。
無論是徐家，還是后來的竇家，別說對他進行過任何相關的培訓，甚至接觸都沒有讓他接觸過。
人是一種非常依耐群體的生物，當一個一片空白的嬰兒落地時，周邊的一切都在影響著他。
邱瀾從不覺得自己有過什么樣的改變，曾經的她是怎樣，現在的她還是怎樣。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的兩輩子，在外人看來已經完全判若兩人。
這就是環境和教育的力量。
徐浛紗自覺醒，所聽所學，皆是讓他如何做一名賢妻良母。
而徐浛紗事實上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他骨子可能就不屑取悅或是爭奪Alpha，所以最后才會越混越慘，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你只要愿意，其他的都可以學。”
邱瀾那總是善解人意的老好人性子應該是改不掉了，她知道徐浛紗找不到人生的目標，幾乎條件反射的，一說話，就開始引導他先找回自己。
“相對于來說，Omega更不容易被別人懷疑，但同時也更加危險。”
邱瀾簡單介紹道：“其實任何組織都會培訓很多Omega間諜，我想她們具體是做什么，你應該也能猜到。”
邱瀾說到這，頓了一下，然后繼續道：“我不太喜歡那種手段...當然，這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說，無論是Alpha，還是Omega，他們的腦子都是沒有區別的，而一個不使用色誘的Omega，其實更容易被別人忽略
在加上你的身份，你出現的原因，
甚至還包括，我個人覺得你其實很聰明。
所以，我才覺得你很適合。
那么，你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