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心知肚明,從懷里拽出劉表留給他的荊州刺史印綬。
“這個夠不夠?”
周瑜笑了。他和孫堅談起這個計劃的時候,孫堅還擔心孫策舍不得,但周瑜卻相信孫策深明取舍之道,不會舍不得一個荊州刺史的虛名。不出他所料,孫策早就準備好了見面禮,相信袁術根本無法拒絕。
“荊州刺史我可以給他,但不能白給。”孫策將印綬放在周瑜的手中。“我們必須要點好處。”
“你要什么好處?”
“南陽鐵官。我打算將黃承彥留在南陽負責冶鐵事務,打造兵器,而且要優先供應蔡家鐵料。我在襄陽殺了兩家,搶了幾十家,他們已經把我當成了強盜。我必須樹立起一個榜樣來,告訴他們我要的只是土地,只要他們把土地讓出來,我絕不會亂來,還能讓他們獲利更多。”
周瑜沉默了片刻。“這個要求不過份,但是不能由你去說。你去說就是要挾,是交易,后將軍就算愿意交易也不能接受。”
孫策明白這個道理,這也是他來找周瑜的原因。袁術自詡名門之后,從根本上,他不會輕易向任何人低頭。他不是政治輔導員,沒有義務糾正袁術的思想,在某種程度上,他甚至會助長袁術的這種心理。要讓人滅亡,先使人瘋狂。袁術不死,孫家哪有獨立的機會。
“我去找馮方。”周瑜思索良久,站起身來。“你帶錢了嗎?我不能空著手去。”
孫策擺擺手。“你需要什么,自己到輜重船上去取。”
周瑜深深地看了孫策一眼,微微欠身,轉身走了。
——
聞說周瑜來拜見,馮方心情很復雜。他雖然算不上智謀出眾,畢竟也是做過司隸校尉的人,豈能不明白自己上了周瑜的當。他曾經是周瑜父親周異的上司,現在卻被周瑜玩弄于股掌之上,自然很沒面子。
不過他也只能生生悶氣。不提周瑜的家世背景,僅憑他既是孫堅父子的親信,又深得袁術喜愛,他就不敢得罪。他現在已經不是司隸校尉了,只是袁家故吏,得罪袁術,他隨時可能一無所有。
馮方調整了一下情緒,親自出帳迎接。周瑜拱著手,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身后站著四個隨從,抬著兩只大箱子。馮方一看那扁擔的彎曲程度,不由得心中一喜,臉上的表情立刻熱情了幾分。
“公瑾,你這是干什么?來就來唄,還帶這么多東西。”馮方一邊說,一邊將周瑜拉進了大帳。這里離袁術的中軍大帳太近,他可不想讓人看見這些禮物,去袁術面前搬弄是非。
周瑜笑盈盈地欠身施禮。“馮君,這可不是我的禮物,是孫將軍父子送給馮君的。”
“孫將軍?”馮方立刻警惕起來。孫堅攻克襄陽,自然是大功一件,但袁術身邊的人都有數,袁術對荊州志在必得,不可能讓孫堅成為荊州之主。如果孫堅是為這件事給他送禮,就算禮物再豐厚,他也不敢收。他撫著胡須,打量著周瑜,露出為難的表情。“這不合適吧,無功不受祿,我與孫將軍可沒什么來往,這要是傳出去豈不引人誤會?”
周瑜從懷里掏出荊州刺史的印綬。馮方一看這黑綬銅印,頓時眼前一亮,唇邊的胡須也不由自主的挑了挑。周瑜看在眼里,卻裝作不知。“這是孫校尉從劉表手中繳獲的,本該直接獻與后將軍,但他們父子為了奪襄陽假裝受傷,雖說出于無奈,畢竟是欺騙,生怕后將軍記恨,不敢當面呈獻,想請馮君轉交,還望馮君不要推辭。眼下能在后將軍面前說上話的也就是馮君了。”
馮方心里一塊石頭了地,喜上眉梢。這么好的事居然落在他頭上了,真是蒼天有眼,沒有白辛苦一趟。印綬獻給袁術,袁術高興,肯定有賞。幫了孫堅父子的忙,又收了一筆厚禮,左右逢源,兩全其美。
“唉,孫將軍真是太謹慎了,后將軍豈是計較這種小事的人?兵不厭詐,為了拿下襄陽,他們父子可是費了不少心血,后將軍歡喜還來不及呢,怎么會怪他們。”
“有馮君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周瑜將印綬放在馮方的手中,又親手打開箱子。馮方緊緊的握著印綬,眼睛卻被箱子里的東西吸引住了。兩只大箱子一只裝滿了錦緞織物,周瑜提起一角,落出里面的一層金餅,粗粗一看,至少也有二三十金。另一只相對低端些,卻是馮方眼下最需要的東西,全是臘好的野味。
“新年將近,一點心意,送給馮君為家人添點新衣,改善一下口味。這些都是襄陽特有的野味,不值錢,卻也不多見。”
馮方大喜。周瑜簡直太貼心了。他不是南陽人,追隨袁術到此,沒有產業的支持,卻又不能太寒酸,經濟上已經捉襟見肘。新年將至,怎么才能讓一家人在宛城過個質量還可以的新年就成了他最大的問題。現在周瑜送來這兩箱子禮物,吃的穿的用的,一下子全解決了。
“公瑾,孫家父子有你輔佐,是他們的幸運啊。”馮方挽著周瑜的手,眉開眼笑。“公瑾,今年多大了?”
“回馮君,乙卯生人,今年虛十七。”
“才十七歲就長得如此高大挺拔,將來一定是個偉丈夫。”馮方更加滿意。“以公瑾的家世和人品,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把女兒想嫁給你,成親了沒有?”
周瑜尷尬地搖搖頭。“尚未婚配。”
“很好,很好。”馮方眉毛一挑,連連點頭。一見周瑜疑惑的眼神,他連忙掩飾道:“公瑾一表人材,文武雙全,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不宜成家太早。大丈夫何患無妻,對吧?”
“馮君說得有理。”周瑜覺得馮方有些顛三倒四,卻也沒往心里去,敷衍了兩句,這才說出孫策的要求。馮方稍為推辭了一下就應了下來,允諾一定向袁術進言,滿足孫策的要求。
與此同時,孫策把蔡瑁請到了自己的大帳。他開門見山,拿出準備好的一件金絲錦甲。
“蒯良被你殺了,蒯越被我殺了,但現在有個麻煩,蒯祺不見了。行刺家父的刺客已經被當場擊殺,但是蒯家還有多少門客想報仇,誰也不清楚。”
蔡瑁倒吸一口冷氣,半晌才道:“這可怎么辦?”
“確保蔡家在襄陽說一不二,任何人敢收留蒯祺,或者和他勾結,都只有死路一條。我想讓國儀鎮守襄陽,但后將軍能不能答應,我不敢說。”
蔡瑁咬咬牙。“我去求他,就算將剩下的家產全送給他,我也一定要將國儀成為襄陽守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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