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這世間的事情就是這般怪,一張嘴,一雙眼,也能完成對話。
白千帝:“你是叫紅豆吧?”
寧紅豆:“廢話。”
白千帝:“可我想叫你小寧子,我喜歡這個寧字。”
寧紅豆:“你在罵我像太監?”
白千帝:“想知道你娘是誰嗎?”
寧紅豆:“不想。”
白千帝:“為啥?”
寧紅豆:“我有師父就夠了,她們既然把我搞丟了,那我也就不再想了。”
白千帝:“可那是你娘啊。”
寧紅豆:“那她為啥不來找我?”
白千帝:“她要是死了呢?”
寧紅豆:“都死了,還讓我知道,有用嗎?”
白千帝:“你娘沒了,不是還有你舅舅嗎!知道娘是誰,不就知道舅舅是誰了嗎?多好!”
寧紅豆:“哼哼,娘都不來找我,舅舅能來?騙鬼呢?當我是小孩子?”
白千帝:“其實我想告訴你的是……”
寧紅豆:“你是我舅舅?”
白千帝:“哈哈,這個,那個,你,你真聰明。”
寧紅豆:“我是你姑奶奶。”
白千帝:“你這丫頭,怎么能胡說八道呢。”
寧紅豆:“你這大叔,占小孩子便宜不害臊嗎?”
白千帝:“我沒騙你,騙你我是王八蛋。”
寧紅豆:“那你變個王八蛋我看看來?你要是能變成王八蛋,我就相信你是我舅舅。”
白千帝:“我知道,這種事情換做誰都不容易相信,我有證據。你后背上有個紫紅色的胎記,那胎記像一把劍。”
寧紅豆:“謝謝啊,我自己都不知道,謝謝你剛才看到了。”
白千帝:“你的血跟我妹妹的血能融合在一起,這就足以說明我是你舅舅。”
寧紅豆:“融一個我看看,我的血你隨便取,身上哪兒都是,別客氣。”
白千帝:“你娘的本命血我只有一滴,是用來找你的,剛才用了。”
寧紅豆:“編,繼續編,你不去說書真是遺憾。”
白千帝:“你娘從來都是待人以誠,你怎么就沒遺傳這優點呢!”
寧紅豆:“看,這就說明,我娘不是你妹妹。”
白千帝:“我是酒仙白千帝,我真的不會騙人。”
寧紅豆:“我師父是葉飄零。”
白千帝:“我……”
寧紅豆:“你是不是他們的幫手?”
白千帝:“啊?”
寧紅豆:“你一直在擋著我的劍。”
白千帝:“你還想打?不要命了?”
寧紅豆:“我還能出一劍,我可是……”
白千帝忽然鄭重其事地湊到寧紅豆眼前一尺:“你可是我白千帝地外甥女,親外甥女,有你舅舅在,需要你出劍?當我是死人嗎?”
白千帝地聲音忽然放大,不再是壓低著生怕別人聽到:“我承認,就是因為我遲到了,遲到了十三年,所以才害你流落塵世,是舅舅的錯。”
聲音繼續變大:“我也承認,方才我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你,點心都不讓你吃,是舅舅的錯。”
“我更要承認,我一直就坐在這宴會中,卻親眼看著你被毆打,打到吐血,打到站不起來,是舅舅的錯。”
“我必須承認,我愛面子,想幫你,還要你求我,我瞎了眼,迷了心,自己家的丫頭,讓別人幫,孤立無援。這成人的世界,成人的惡心,成人的骯臟,卻讓你們這些孩子去扛,是舅舅的錯。”
“全是舅舅的錯。”
“全都是舅舅的錯。”
白千帝根本不管寧紅豆同不同意,竟然就這么輕輕抱了抱她,一股如春雨般的和煦氣流直接就隨著這擁抱鉆進了寧紅豆的身體里:“不用擔心,后面,不用你出劍了,舅舅來。”
白千帝的聲音剛說完,春夜就被申虎豹捶飛,砸在了他的腳邊。
白千帝想解釋。
寧紅豆身子被這‘春雨’束縛住,不能動,但幸好,嗓子已經恢復了,眼神更是千刀萬剮:“這就是你說的不用擔心?王八蛋才會認你當舅舅!騙子!我看著呢,你繼續吹牛!”
白千帝尷尬的苦笑,輕輕揉了揉寧紅豆的臉蛋,幫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別說自己是王八蛋,你可是我白千帝的外甥女呢!”
春夜咳出一口血,掙扎著起身,然后同樣被一道春雨束縛住:“小龍女,別沖動,你到是打爽了,后面,讓我來怎么樣?”
幽靜的紫云樓。
樓外,細細嗦嗦開始飄起雪花。
落雪的聲音,無聲無息,雪能覆蓋骯臟,能覆蓋塵土,能讓淚水結成冰凌。
白千帝于落雪中轉了轉身,咧嘴燦爛一笑:“不好意思,師哥,這些孩子,我要帶走。”
一直靜靜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斐南徽,終于也開口了:“師弟,你來找我肯定有事情,你說,我做。”
申虎豹古銅色的身影依然鎖定著春夜,暴捶一頭幼龍,真的很爽,他已經有些上癮了。
白千帝緩緩抬手,往下一壓,三境以下無敵,生而金剛,走巔峰武夫之路,不可一世的申虎豹,直接就跪倒在地,雙膝朝著寧紅豆。
白千帝眼眸望著斐南徽:“我確實有事情,我想你幫我找回千千的女兒。”
斐南徽想都沒想:“可以,三天。”
說完這話,斐南徽也抬了抬手,申虎豹終于掙扎著站了起來。
白千帝搖搖頭:“對不起,不用了。”
剛剛站起來的申虎豹轟的一聲,又跪道在地。
斐南徽抬手:“為何?不找了?”
斐南徽自然不允許申虎豹在這種場合跪倒,話終,抬手,申虎豹就得站起來。兩個五境的念修巔峰斗法,如同神仙打架,一個金剛,只有被蹂躪的份兒,屁都不敢放。
白千帝伸手摸了摸碎裂的酒壺,感受了一下手心里寧紅豆方才的溫度,整了整身上的青衫,回頭看了看站的筆直的血人兒,望了望樓外飛揚的落雪,臉色少有的冰冷:“最后喊你一聲師哥,不是不找了,是找到了!”
“他打傷千千的女兒,誰都救不了他。”
“今夜,他,必須死。”
“誰來都救不了他,包括你。”
背對著寧紅豆,白千帝張開手掌便似乎握住了整個天地,心里的內疚卻比天地都濃厚。這一刻,別說擋在他面前的是斐南徽,就是再加上一個葉飄零,都別想擋住白千帝殺了申虎豹。
因為,在白千帝背后站著一個丫頭,一個叫寧紅豆的丫頭,他本該十三年前就找到的丫頭:“小寧子,舅舅辜負了你娘,又瞎了眼,害你被打,怎么可能不給你出口氣呢!”
“我可是你舅舅啊!”
“從今往后!”
“這天地間!”
“無人能傷你!”
他站在她的身前。
抬手。
整個夜空的雪,全部靜止不動,雪化為錐,錐化為劍,雪劍與寧紅豆的劍一模一樣。
這一瞬間,有一百萬把紅豆的劍,劍入樓宇,刺虎斬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