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建看到熊白洲即將離開學校,只覺得心中有很多話想說,但卻不知道哪一句先開口。
這個幼時就在一起長大的小伙伴,今天似乎變了······
最后,章子建忍不住大聲叫道:“你不去找下周淑君嗎,人家一直在關心你。”
熊白洲還沒答復,旁邊有人不樂意了。
“張黑子你叫什么叫,周淑君是你們能叫的嗎?”
熊白洲和章子建同時轉頭,一幫差不多年紀的少年人。
而且彼此都認識,不僅認識,還經常在一起打架。
那個年代的鄉下,男孩子在一起打鬧非常正常,熊白洲也是從沒讀書開始打架,一直打到畢業。
鄉下孩子沒那么嬌慣,打贏打輸都沒什么大礙。
這次來的就是熊白洲和章子建他們的“死對頭”,領頭的叫吳偉明。
章子建因為長得黑,章和張又是諧音,所以章子建有個綽號叫“張黑子”。
那時,三國演義的部分章節已經被老師講授過。
男孩子都想當銀槍鐵膽的趙云,而喜歡把喝酒誤事的張飛安插給別人。
吳偉明看到熊白洲,就開始嘲弄:“熊白洲,你不是要去打工嗎,怎么還來學校呢?”
章子建作為熊白洲的好朋友,自然幫他出頭,反擊道:“關你吊事,滾遠一點。”
吳偉明一聽就惱火,說;”你們是不是想打架,走我們約個地方,別在這里被老師看到”。
要是擱以前,熊白洲和章子建自然不會慫,但現在熊白洲已經不是原來的熊白洲了。
相反,熊白洲平靜的說道:“吳偉明,好久不見。”
然后,熊白洲又和其他同學一一打了招呼。
這種語氣讓吳偉明一愣,他只是準備單純的打個架,撒一撒火氣。
周淑君打聽熊白洲的事,吳偉明也是知道的。
周淑君的成績和相貌都是頂尖,在這個山村里也是這幫少年心中的女神,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現在周淑君主動關心其他男生,在吳偉明和其他少年心中泛起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
現在,他們還不知道這種感覺叫“吃醋”。
正巧今天熊白洲來學校,新仇舊恨一起算上,吳偉明決定和熊白洲打一架再說。
按照以前的步驟,這樣的當面挑釁,蘇北人熊白洲和章子建眉毛都不會皺一下,直接就應下這場“戰爭”。
現在,以前打架總是沖在前面的熊白洲,卻用一種的友好方式打招呼。
吳偉明愣了一下,現在他們根本這個年紀,根本不能理解這句“好久不見”里蘊含的感慨。
這時,有老師舉著一個鑼“咚咚“的敲了兩聲,這是上課的標志,那時還沒有電鈴。
吳偉明聽到鑼聲,不得不走回去上課,但仍然甩下狠話:”以后不許靠近周淑君。“
章子建聽了,故意啐了一口,以示不屑,然后轉過頭責怪熊白洲:”白洲你怕什么,以前我們什么架沒打過。“
熊白洲現在怎么可能和初中生打架,他現在的真實年齡已經是個中年人了。
但熊白洲卻嚴肅的說出讓章子建銘記一生的話:”子建,你知道有句古話叫發而皆中節嗎?”
這時候的章子建沒有讀過中庸,自然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
熊白洲也沒打算章子建能回答出來,自行解釋道:“發而皆中節的意思,簡單點說我們不是不能發火,不是不能打架,但一定要在適當的時候,適當的場合,再做適當的事。”
章子建有一定的悟性,也可能是驚訝于這個兒時的伙伴能一下子說這么多道理,沒有出聲。
熊白洲點點頭,又說道:“如果我不去打工,吳偉明挑釁我,自然和他打這一架,但我明天就去南城了,這架打贏了又有什么意義?”
然后,熊白洲再一次重重的拍了拍章子建的肩膀,對這個兒時好友說道:“再見,也許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章子建看著熊白洲遠去的背影,眼神有點迷茫,但“發而皆中節”這句話卻讓這一世的章子建早早的受用。
熊白洲這支蝴蝶,已經扇動小小的翅膀,更改了一點歷史進程······
熊白洲不知道章子建到底能聽進去多少,但他知道現在的南城是什么樣子的:北域商會、等各種商會混雜交錯;飛車黨、流竄犯、偷渡客什么樣身份人的都在這個城市尋找機會。
這個時候的蕭城可謂是魚龍混雜,水深的很。
如果只要是安心做一名普通工人,在老板不黑心的情況下,或許能存一點錢寄回家。
但一旦要把生意打開,必然要和三教九流的人打照面。
那時,可能將有數不清的架要打,可能也有數不清的沖突要發生,甚至可能有人會喪命。
但為什么還有人趨之若鶩的外出尋找機會。
因為,這個時候的蕭城:
商品房均價也不過3000快左右,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普遍還在使用的BB機,數據化和智能化還沒有出現;
工廠大部分都是勞動密集型產業,機械化也沒有大規模普及;
煤炭還是主力消耗品,新能源這個概念還沒人知道;
甚至,大姑娘小媳婦還沒有學會化妝,素面朝天,嬌俏可人。
······
對于大部分外出打工的人來說,他們其實是懵懂的;即使對于我們國家來說,還在摸著石頭過河。
但對于現在的熊白洲來說,這卻是屬于他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