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城,車陂。
一個規模不大的夜宵飯店大門緊閉,招牌上掛著兩個大字——打烊。
門口,還有幾個馬仔在走動巡邏。
飯店包廂里,耿彪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相坐飲酒。
“阿榮,這一年多在黎云區很辛苦吧。”耿彪親自倒酒。
“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在蕭城犯了事,當時只有兩條路,要不去峰城,要不去黎云區。”
耿彪嘆一口氣:“我這個當大佬的也沒辦法保住你。”
“別這樣說,當初我手上有人命,留在國內四處躲藏活的也窩囊,去黎云區還算瀟灑。再說我楊榮活到現在能有個兒子,還要多謝大佬你一直給我寄錢。”
說完,楊榮看了看坐在不遠處的一個女人,她手里抱著一個嬰兒,正在溫和的哄著。
“她跟你那么久,還聽不懂嗎?”
楊榮點燃一根煙,從鼻孔里慢慢的呼出:“黎云區的女人笨的很,那邊經濟也不行,要不是她給我生個兒子,這次回來我就直接扔掉她了。”
耿彪點點頭:“這次召你回來,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大佬和我詳細說說,那個叫熊白洲的撲街到底是哪里蹦出來的。”
······
“大佬。”
“熊哥。”
“老板。”
稱呼五花八門,今天晚上熊白洲帶著陳慶云幾個人,約好和連通物流的快遞員吃飯。
這些人都是麻九托付給熊白洲的,平心而論,他們可能要比之前在“盜門”更累,但收入一定是超過那時的。
而且,現在他們從事的是正當職業,心里安穩又踏實,尤其見到警察再也不用躲避了。
這是個充滿希望的工作,不僅僅體現在收入上,背后“讓愛回家”四個字,經過廣告的宣傳解釋,這些快遞員們行走在街上都能感覺到別人眼里的好奇和贊美。
這是一份人格的尊重,而這份尊重是熊白洲給予的。
宋世豪靠著“夫人路線”逐漸要融入劉大祥這些鐵桿馬仔的圈子,他說話就隨意很多:“熊哥,你有啥事吩咐一聲,還用專門吃飯啊。”
其他人也附和:“就是啊,你讓大祥哥或者小盛哥,和我們言語就行了。”
如果嚴格的算起來,這批人其實是最早歸附熊白洲的“浪子”,所以他們看著后歸順過來的陳六金勢力、黃瑞波勢力、白登威勢力都帶著一種前輩的眼神,也有一種自詡熊白洲“嫡系”的自豪感。
熊白洲一臉笑意,大聲說道:“沒有事就不能和你們喝酒嗎,今晚你們敞開了吃喝,我請客。”
“好!”
有免費的酒肉,請客的人又是自己現在的大佬,而且熊白洲對于這些人的敬酒很給面子,幾乎都是一飲而盡,還讓劉大祥他們幾個代表自己去敬酒,氣氛很熱烈。
所有人都吃飽喝足了,熊白洲才站起身:“諸位,如果從公司的體制上論,你們是員工,我是老板;從江湖上論,我是你們的大佬,所以我們公私兩條線都是有感情的。”
“現在過年要到了,我和陳正商量了一下,由于很多企業都放假了,快遞的業務量下降了一截,不如讓你們早點回家,明年我們再重新開始。”
熊白洲笑呵呵的說完,但場面卻逐漸安靜下來。
“怎么,你們不想放假回家嗎,每個人都有年終獎的。”熊白洲笑容不變。
快遞員依舊沒人應答。
盛元青不高興了,“呯”一聲的拍了桌子:“媽的,你們這個態度,還把熊哥當大佬嗎?”
過了很久,宋世豪才輕輕說道:“我們這群人都沒有家了。”
“熊哥,我知道今年周美會很忙,如果物流那邊的業務量減少了,我們可以回周美電器送貨啊。”
“就是啊,熊哥,我都不記得家在哪里了。”
“大佬,我的家就在連通。”
“熊哥,別趕我們走。”
······
聲音此起彼伏,熊白洲看著這群在酒精催動下動了真感情的漢子,心中既欣慰也有擔憂。
欣慰的是,這些人在自己的不懈引導下,整體素質都有了提高;
擔憂的是,安政、耿彪、楊榮。
“既然你們都這樣說,我也不打算隱瞞了。因為連通的業績太好,觸犯了安政系統的利益,這群慫包在生意上比不過我們,就想了其他歪招。”
“我已經得到消息,耿彪準備動連通物流的快遞員了。”
“熊哥,耿彪怎么還有膽子惹你啊,我覺得他就是放出風聲找回一點面子罷了。”宋世豪一臉不屑。
“就是,他敢惹我們,我們就能打回去。”經過和志達快遞的“戰斗”,這些人自信心非常高昂。
“這次不同,聽說楊榮被他召回來了。”熊白洲緩緩的說道。
“楊榮!”
你看我,我望你,很久以后才想起來這個名字的主人。
楊榮,耿彪的頭號打手。
耿彪的地盤里,沿江路那一帶的酒吧、上泰區這條老街、江南西的美食城、火車站旁邊的白馬服裝城這些賺錢的地方就是靠楊榮一點一點的打下來的。
楊榮身手好,打架喜歡把別人四肢打斷,如同瘋子一般嗜血,甚至有個綽號叫“瘋狗楊榮。”
在其中一次爭斗中,楊榮不小心傷了人命,不得不被耿彪送到了黎云區躲避風頭。
現在耿彪把這條瘋狗召回來,安政又有針對連通快遞的風聲傳出來,兩者的聯系很明顯。
熊白洲倒不是不擔心楊榮會針對自己,甚至王連翹都不可能,江湖恩怨涉及到親人那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殺,耿彪在蕭城有老婆有小孩還有老媽,他的顧忌會更大。
他不敢針對熊白洲,卻可以把目標對準連通快遞的這些外人。
熊白洲想了想:“這樣吧,現在所有人都先歸到周美電器那里,明天是最后一天,讓你們去和企業解釋一下。”
······
喝完酒回去的路上,盛元青當司機,熊白洲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其他原因,突然一陣莫名的心悸。
“熊哥,怎么回事?”盛元青關心的問道。
“感覺不太好。”熊白洲看著濃的散不開的黑夜,皺著眉頭說道。
“不行我們先動手吧,就像對付孫勇豹一樣。”
“孫勇豹是因為動了我們的利益,耿彪呢?”熊白洲搖搖頭:“這個世界不是有實力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做事,不然耿彪三番五次惹我,他能活到現在?”
“那怎么辦?”
“派人去盯著,只要他們露出一點尾巴,有個理由我就能出手了。”熊白洲沉吟片刻。
在車陂的飯店里,耿彪也把熊白洲的來歷說清楚。
“熊白洲不是被動接受結果的那種人,他肯定會主動找機會,所以避免夜長夢多,我們要盡早出手。”
楊榮兇戾的笑了笑:“那就明天吧。”
“明天?”
“明天!”
楊榮打開拎包,從里面取出一對金屬指虎,耿彪瞥了下,包里赫然還有一把雙孔獵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