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行政辦公室經理曾敏當初購買車輛時,征詢大老板熊白洲的意見,熊白洲排除了比較常見的皇冠,選擇了suv車型。
1995年的時候,汽車在民間的普及率并不高,老板姓對車輛的認知程度更多還是小臥車、吉普、卡車等,suv還是比較少見的,熊白洲這輛車都是通過走私渠道買回來的。
熊白洲喜歡這種車型純粹是后世的影響,他那時經常進出工地,suv動力很足,崎嶇的路面可以輕松趟過。
現在,當汽車攀爬在太平獅山的山路上時,就更能體現suv動力的優越性了,有些打滑的坑地在車輪急速的轉動后,帶著劇烈摩擦的聲響就一躍而過。
車輛就好像喝醉酒的大漢一樣,雖然搖搖晃晃,但成功開到了山頂。
“嘎吱。”熊白洲把車停了下來。
這輛奔馳g級suv就如同一只猛虎匍匐在地面,獵物就是前方那棟白色的別墅。
“應該是是那里吧。”熊白洲掏出一根煙含在嘴里問道。
“嗯。”楊奇善從喉嚨里回應一句。
這一路上,居然都是楊奇善在指路。
雖然梧州并不大,不過要是讓熊白洲自己尋找估計也要耗費一點時間,不過楊奇善明顯對這些路很熟悉,一路上他指什么方向,熊白洲就大膽的順著什么方向行駛,居然很順利的摸到丁金虎老巢。
之所以熊白洲能這么確定,因為別墅門口停著好幾排摩托車,和張二向的摩托車很相似,而且這個被切掉兩根小拇指的流氓也被關在后車廂里。
“楊奇善把很多東西都了解清楚了,就算我們不來,他應該也會遲早動手。”熊白洲心里暗暗揣度:“可楊奇善一個殘疾人,能付出的也只有一條命了。”
“慶云說楊奇善有死志,一點都不假。”
車廂里很安靜,只有熊白洲一下一下的撥弄著金屬打火機。
“吧嗒,吧嗒”
盛元青他們都不敢說話,靜靜的等著熊白洲的命令。
“你打算怎么做?”打破沉寂的是說話聲音嘶啞的楊奇善。
熊白洲彈了彈煙灰:“先把你真正想講的話說出來,不要用這些廢話開頭。”
聽到熊白洲這么直接,楊奇善沉默了一會:“你那天說能保證我女兒正常讀書和成長,是不是真的?”
熊白洲點頭承認:“我輕易不許諾,不過只要是親口保證過的話,那就一定會踐行。”
“其實也不需要分心照顧,她今年剛上初中,可以住校了。”楊奇善掏出鐵盒,從里面掏出一個紅色本子。
“這里面有她的戶口本、學校、還有現在住的地方。”楊奇善把這些東西遞到熊白洲眼前。
“你這么相信我?”熊白洲并沒有接下來。
楊奇善抬起來看著熊白洲:“我知道你是好心人。”
熊白洲的手,突然被煙頭燙了一下。
原來是聽到這句話,熊白洲居然愣神了,想著自己的發家史,肯定算不上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
熊白洲出手決絕,有時候幾乎不給對方留太多的希望;但熊白洲從不欺負弱小,有巨大同理心和包容心,也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愿意幫助甚至實際上也做到了幫助弱勢群體。
孔子說,富人有兩種境界,富而不驕是第一種層次,富而好禮才是最終層次的,不知道熊白洲的所做所為該如何評判。
“原來我還是個好人。”熊白洲淡淡的想著。
不過熊白洲卻把這個紅色本子推了回去:“我是個好人,但不是福利院,照顧你女兒這種事還是交給你自己吧。”
“所有人,系好安全帶!”
熊白洲氣質突然發生巨大變化,由平靜變得狠厲。
熊白洲自己也系好安全帶,“啪”的一下打開汽車遠光燈,扭動鑰匙打火后,眼里只有那棟白色的別墅。
“好人,偶爾也會生氣的。”
下一腳油門直接踩到死,suv帶著巨大的轟鳴聲,如猛虎一般竄出去,呼嘯著沖向別墅。
別墅里面,丁金虎正在一幫人的圍觀中講述熊白洲的事跡和應對措施。
“真刀真槍我們可能干不過熊白洲,誰讓他有錢,但是只要他不把粵城的人拉過來,最終他還是會屈服的。”
丁金虎30幾歲,方口闊腮,身形威猛,最主要是很有想法:“就算他把粵城的人全拉來了,那贏得也是我們,別忘記我們不僅僅是有槍有刀。”
丁金虎坐的桌子上,擺滿了刀具和鐵棒,甚至還有兩支lièqiāng。
“像白天那樣砸了他的門店,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要他還想做生意,肯定會找人從中說和,到時”
說到一半,丁金虎突然聽到門外有汽車的發動機聲響。
這群人行事囂張習慣了,根本不會派人看守,都還在納悶時突然一聲巨響,誰都想象不到事情發生了。
一個巨大的車頭“轟”的一聲撞開了大門,然后不僅沒有減速,反而悍然的撞向坐在中間的丁金虎。
所有人都愣住了,這是做夢都想不到的情形。
丁金虎反應要快一點,但也只是剛拿起lièqiāng,都沒來得及拔掉火拴,“”的一聲就被頂了起來。
熊白洲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丁金虎,也活該他運氣不好,為了顯示自己地位坐在中間的位置。
至于下場都不用多講,熊白洲直接頂著丁金虎,直接從客廳撞穿了一堵墻才停下。
熊白洲面無表情的打了倒檔,在屋里這群人的注視下退到了門外。
“小陳守前門,元慶和小藥去守住后門,把他們全部堵在這里。”
“不要留手!”這是熊白洲第一次給人下這種命令。
屋里的混混就這么看著剛剛還在豪言壯志的丁金虎被一輛呼嘯而過的汽車頂飛,這種嚴重不真實的感覺,讓他們恍惚不已。
可就在這個時候,剛剛那輛龐大的汽車再次“咣”的一聲,從另一個方向撞進來。
這次熊白洲知道了屋內布置,專門向人多的地方撞過去,頂飛的人也更多了,有些受到第一次撞擊的流氓直接就躺下不動了。
又是撞了個對穿。
屋里人這才反應過來,瘋狂的向門外逃命。
熊白洲不管這些再次倒車,有時候還有“咯噔”、“咯噔”的跳動感,好像壓到了柔軟的物體。
熊白洲臉色沒什么變化,但楊奇善原來古波無平眼神里突然全是亢奮,臉色逐漸有一種病態的暗紅,呼吸逐漸加重。
別墅里已經亂做一團,家具被撞得稀巴爛,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個,渾身是血沒有動靜;
還有受傷的人在求生欲的支撐下奮力向門外攀爬,可如果運氣不好,數噸的汽車直接從他們身上碾壓過去,沒有一點猶豫和憐憫。
也有些流氓“運氣”實在很好,因為熊白洲來回撞了幾次,他們都安然無恙,只是還沒有搞清楚到底發生什么情況,也根本沒想過誰敢報復。
老百姓,天生不就是給自己欺負的嗎,他們沒膽子敢報仇吧?
這些“運氣很好”的流氓分別向前門和后門逃竄,可是他們在前門和后門分別遭到了阻擊,前門有兩個壯漢手里拿著胳膊粗的鐵棍,見人就砸。
砸中頭的當場就倒下,沒砸中趕緊往回跑。
后門只有一個神情冷漠的青年人站在那里,手里沒有任何武器,但這個和尚似的年輕人動作簡單實用,瞄準的地方不是喉結就是太陽穴,給他摸到的人都會軟軟的躺下。
荒山野嶺,手機大哥大也被碾碎,前后門都被人堵住,汽車每次沖撞總要有人倒下,這群人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念頭。
“轟。”熊白洲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東西,車頭產生劇烈的bàozhà,然后別墅的這個角落也開始燃燒起來,火勢還很大。
“下車吧,車不能開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丁金虎。”熊白洲對著楊奇善說了一句,自己率先下車。
有一個流氓的運氣始終很好,沒逃出去也沒有被撞到,不過被眼前的情形嚇壞,縮在拐角處大聲的嚎哭。
現場的確很慘,車輪上全是紅的白的黏糊糊的東西。
“車看來是真的不能要了。”熊白洲心里想著。
這時,陳慶云三個人也都走進來,看著地上的場景王藥元胃里忍不住一陣翻騰,陳慶云和盛元青倒是沒什么異常,盛元青甚至還一把拎起這個嚇破膽的流氓。
“找一找你們的撲街老大在哪里,找不到老子把你車裂了。”
丁金虎并不難找,因為第一個被撞飛的就是他,落地的位置很清楚。
“吧嗒。”盛元青把一個滿臉是血的人隨意的扔到地上:“問過兩個人了,這就是丁金虎。”
丁金虎生命力很頑強,背后血肉模糊了仍然還有呼吸,眼神里還有不甘和疑惑。
熊白洲蹲下身子盯著丁金虎瞧了瞧,平靜的說道:“老子就是熊白洲,聽說你要對付我?”
“唔,唔。”聽到這句話,丁金虎想說什么,結果吐出來全是一片鮮血。
“撲街,你砸我店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這一幕,侮辱別rénqī子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這一幕,搶劫外來客商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這一幕。”熊白洲從地上撿起一根鐵棍:“我今天剛被稱呼為好心人,現在就發發善心送你下去賣咸蛋,免得你活受罪。”
熊白洲這是打算親自動手了。
不過就在這時,熊白洲他們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輕微卻又堅定楊奇善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把鋒利的尖刀,攥在手心一步步走過來。
眼角有淚,神態癲狂。
陳慶云和盛元青趕緊擋到熊白洲身前,楊奇善現在是癲的,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來,王藥元看到后也急忙跑過來站在熊白洲前面。
熊白洲拍了拍王藥元的腦袋:“你要保護也站在旁邊啊,擋住我視線做什么。”
楊奇善的目標果然不是熊白洲,他一步步走近丁金虎,丁金虎認出了楊奇善,瘋狂的擺動身體往后面退,只是幅度很小。
楊奇善在丁金虎身邊蹲下后,靜靜的注視了他半分鐘,然后猛地舉起尖刀從刺了進去。
“噗嗤,噗嗤。”
一開始丁金虎還有反應,但幾刀以后他就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反而楊奇善的哭聲卻越來越大,最后甚至又哭又笑。
墻壁的燃燒聲、傷者的呼救聲、楊奇善笑哭聲,這些聲音匯聚在一起,仿佛阿鼻地獄。
“媽的,真是個瘋子。”盛元青忍不住罵了一句,因為丁金虎沒有動靜后,楊奇善拿著尖刀,在房間里走動,見到受傷的就是一刀。
很快別墅里就沒有了呼叫聲,受傷的人挨了一刀,沒受傷的早被嚇破的膽,居然打不過仿佛回光返照的楊奇善。
“小陳去把車牌拆下來。”熊白洲突然吩咐道。
這車是沒用了,但車牌卻很重要,而且因為車輛是走私過來的,根本沒有登記使用者的姓名。
車牌拆下來以后,熊白洲又把后車廂的張二向放出來,楊奇善看到這個人后,突然又大吼大叫著跑過來,不顧張二向的求饒,狠狠的一刀扎了下去。
很快張二向沒了動靜,楊奇善趴在地上歇息了很久才恢復一點力氣。
這時,火已經越來越大,熊白洲甚至感受到灼熱的氣息,火光近的已經映紅了臉龐。
“你們走吧,這里的人都是我殺的。”楊奇善突然說道。
“你和我們一起走,我有辦法保住你。”熊白洲平靜的說道。
楊奇善搖搖頭,從懷里掏出那個鐵盒子:“如果你說話算數,就收下這個紅本子,另外那個牛皮紙上記載的是我家里傳了幾代的藥方,我知道你們來這里的目的。”
“至于那照片,我就要帶走了。”楊奇善語氣居然有一絲溫柔。
紅色本子再次遞到熊白洲眼前。
熊白洲沉默著,火勢已經燒掉了大半個別墅,也吞噬掉許多罪惡的靈魂,很快就在眼前。
“求求你了。”楊奇善一個頭磕在了地上。
“熊哥”盛元青都忍不住出聲。
“好。”
熊白洲終于出聲,接下了這個帶血的紅色本子和牛皮紙。
看到熊白洲接下了以后,楊奇善的臉上居然有一絲笑容。
“你們現在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陪陪她。”楊奇善再次看著手中的照片。
“走了,大佬。”陳慶云拽住熊白洲往外面走,因為火勢已經接近燒到楊奇善的腳下。
剛走出幾步,只聽“畢畢剝剝”的聲音,火勢就纏上了楊奇善,熊白洲幾個人在外面靜靜的看著。
突然,滿身是火的楊奇善突然用盡力氣吼出最后一句話:
“我祝好心人身體健康,福澤綿長。”
別墅徹底湮滅在火中。
“這個操蛋的時代。”
熊白洲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