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楓香和孫明軍的婚房布置很有當地特色。
黃土墻黑瓦房和青黑色竹子搭建成婚房的主體,兩側用竹子編封外糊泥墻,這樣保證夏天站在里面都絲毫不覺得炎熱。
木板房上蓋著青瓦,梁柱竹壁全用桐油反復涂抹過,烏黑發亮,門前砌有青石板小坪,前栽鳳尾竹,后種芭蕉林。
熊白洲絕對稱得上是見多識廣,不過這種婚房還是第一次見到,本來他只是隨口提一句打算化解剛才的沉悶,沒想到真的引起了熊白洲興趣。
“明軍是不是少數名族人。”熊白洲負手站在屋外,看著孫明軍說道。
“對。”孫明軍還記得剛才張紅衛低調的姿態,所以回答時完整又恭敬:“我父親是眉山當地人,我母親是苗族人,我從小在姥姥家長大,所以就入了苗籍。”
熊白洲點點頭,這就對了,沒想到自己居然有幸參與了少數名族的婚禮。
“孫哥他高考都是可以加分的,這對我們太不公平。”王白楊在后面抱怨道。
“他媽的,好像這點分給你就能考上大學一樣。”孫明軍對熊白洲尊重,但是對王白楊卻有著熟人之間的不客氣。
其他人都鬧起來互相取笑,現在大學生還是很珍貴的,王氏植物家族到現在也只有王蜀葵一根獨苗苗,所以就算是盧紅蓼,一般情況也不會惹王蜀葵。
熊白洲自然沒什么感觸,他手下博士都不止一個,他圍著住屋轉了一圈突然問道:“這屋子怎么只有一間房,以后生活會不會不夠用?”
竹屋雖然很精巧,不過的確只有一間房,熊白洲以為這又是特殊的風俗。
“這房子不是常住的,只是為了才結婚特意搭建的,完婚當日住一晚就好,我母親一定要遵循禮制。”孫明軍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
“傳統文化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的確應該保留和堅持,在這一點上我絕對支持你母親的決定。”熊白洲笑著說道。
其實熊白洲心里都頗為羨慕,這種遵循傳統又充滿喜意的結婚儀式感,將會是一輩子的美好回憶。
“能不能進屋里看看?”熊白洲禮貌的問道。
“可以,當然沒問題。”孫明軍連忙打開鎖。
進門跨過“虎口”就是正廳,虎口就是門檻,熊白洲看到門檻后面整齊的排著團團艾草,薄荷草藥味滿滿的充塞著整個房間。
“主要為了防止蚊蟲蛇蝎進來,還有吸收空氣里的水分。”孫明軍走上來說明。
熊白洲“嗯”了一聲,艾草本來是長在濕潤陰寒的地方,但偏偏性溫,具有散寒止痛,驅蟲趕蛇的作用,這種相伴相克的現象在自然界里非常常見,只不過被我們古代的智者發現后,通過思考和感悟,形成了一門偉大的哲學——易經。
易經里關于“陰晴圓缺和水滿則溢”等論述,幾乎能涵蓋了西方所有的哲學體系,可見中國的勞動人民自古就習慣挖掘生活里的智慧,從這一點上說,中華民族再次屹立世界之巔只是時間問題。
熊白洲搖搖頭,把這些復雜的思想放在一邊,專注打量婚屋里的裝飾。
放眼看去,滿屋子都是紅彤彤的喜慶,被褥是紅色的,蚊帳是紅色的,蠟燭是紅色的,梳妝桌子也是紅色的,就連鏡子上都貼著“喜”字,有一扇窗戶面南開著,從布局來說這是向陽通風的位置,窗欞還做了雕飾,龍鳳呈祥圖案栩栩如生。
在床旁邊還擺有兩個衣架,上面掛著姹紫嫣紅的龍鳳裙褂,一套男裝,一套女士,熊白洲對這套衣服卻比較了解。
無他,唯貴爾。
傳統龍鳳褂是“著一次,嫁一次”,所以試穿龍鳳褂時都不能同時試穿整套褂,還要分上、下半身試穿。
通俗來說就是穿一次就得壓箱底,不能再穿,否則不吉利。而且正宗的龍鳳裙褂需要繡很長時間才能完工,沒有兩個月的針線功夫,根本不能體現這套衣服的華麗富貴。
“繡了多久。”熊白洲問著孫明軍。
“我母親和我幾個姨母繡了一個半月,因為太珍貴,所以我們都沒有試過。”孫明軍說道。
“不管發生什么事,記得對你母親好一點。”熊白洲拍了拍孫明軍的肩膀。
“嗯。”孫明軍重重的點頭。
其他人對熊白洲的印象有點改觀,看來這個超級有錢的富豪還是會被親情感動到,這樣一想他們覺得熊白洲身上也有著貼近正常人的地方。
只有王連翹和熊白洲在一起久了,桃花眼里里有點疑惑,不過她現在也沒有問出來。
這一群人在新房里磨蹭很久才離開,回到家里唐玉蓮已經做好午飯,吃完飯又喝了會濃茶才各自散開午休。
“今天你在婚房里那句話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只有兩個人的時候,王連翹開始“拷問”熊白洲。
“我說了什么話,不記得了。”熊白洲開始裝傻。
“不要,你告訴我嘛。”王連翹先開始撒嬌,后來又進行威脅,熊白洲最終才開口。
“我看這場婚禮未必能順利舉辦。”
王連翹嚇了一跳:“你在亂說什么,大家都準備這場婚禮很久了。”
“就因為付出了這么多心血,所以我才覺得可惜。”熊白洲提醒道:“你難道就沒發現那座婚房缺了點東西嗎?”
“什么東西?”王大美人又開始犯迷糊。
“兩個人的合照啊,那種喜慶房間卻沒有兩個人的合照,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經過熊白洲提醒,王連翹才發現那個滿是結婚氛圍的房間里真的沒有合照,現在想起來才覺得很突兀。
“興許是忘記了······”
王連翹剛說一半就被熊白洲打斷:“剛才介紹婚房你表姐可是一直沒吱聲的,全部都是孫明軍在介紹。”
王連翹回憶起這個細節,才發現王楓香的確一句話都沒說,不過當時大家情緒都比較高漲,所以除了熊白洲都沒發現這個細節。
“另外。”熊白洲又指了指眼睛:“你表姐和孫明軍早上都是黑眼圈,原來我以為是準備婚禮的結果,可上午才發現其實是哭的。”
“啊!”
王連翹突然有點心急了,這些細微處聯系到一起,她才突然發現原來破綻已經這么明顯了。
“那怎么辦啊,白洲。”王連翹習慣性的看向熊白洲。
熊白洲卻搖搖頭:“我們都是外人,只能等待結果,不過問題在你表姐身上。”
王連翹想了很久才消化這個事實,她忍不住拉住熊白洲的手,眼里還有著希冀。
“你說會不會只是世界觀不合,不會有什么太大問題。”
熊白洲輕輕拍了拍王美人的小手權當安慰,心里卻冷笑一聲:
“被約束在這么一個小地方,連世界都沒觀過,就不要談什么世界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