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這個城市的歷史非常悠久,從夏商時代就有文明記錄,地理位置也不錯,東瀕黃海,背倚云臺山,而且還是首批沿海開放城市、轄區內擁有全國著名的旅游文化景點。
按理說,這樣的條件即使算不上得天獨厚,經濟發展的速度也不應該慢才對。
真實情況,只是中下游水準。
1995年,海州市的全年財政收入大概在40億元,工業生產總值只有13億左右,剩下來的全部來自傳統行業,全市人均年收入不到1500元。
海州的市區還是比較富裕的,因為占著港口的原因,運輸業還有旅游業都比較發達,盡管沒有太多的高新技術產業落戶,市區人民的幸福指數還是不錯的。
其實,海州的人均GDP還能更高,要是沒有伊山縣在后面拖后腿。
伊山縣就是熊白洲成長的地方,作為國家級的著名貧困縣,數任縣領導都喊出要摘掉“貧困帽子”的口號,可技術扶貧、人才扶貧、生產力扶貧全部安排了幾輪,就是沒一點效果。
雖然扶貧沒有作用,但板子還是打下來的,所以基本上伊山縣的縣領導少有升職的,差不多成了江東省政壇的一個黑洞。
1995年伊山縣的財政收入只有5億多人民幣元,幾乎全部來自農業,貧困縣的帽子壓得季偉杰、葉廣利和邵文剛喘不過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伊山這個地方一沒有礦產資源,第二交通也不便利,第三又比較排外,老百姓性格里好爭斗勇。
以前也不是沒有外商過來投資,但不是被盜就是被搶,甚至還有外商莫名其妙的失蹤,第二天被人發現頭朝下浸在臭水溝里。
發生這樣的情況,再經過媒體的渲染和炒作,伊山縣差不多和外商投資基本絕緣了。
總之一句話,窮山惡水多刁民。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伊山人熊白洲輟學去南方打工,居然鼓搗出一個周美電器,而且旗艦店春節時期的營業額就破億了。
當時就把邵文剛羨慕的口水都下來了,這他媽要是給伊山縣,兩年就能摘掉貧困帽子了。
不過,當時的熊白洲以不適合投資為由拒絕了,但承諾會給家鄉帶來其他投資。
熊白洲不適合投資的原因自然不是安全問題,誰腦袋昏了去敲本地人的竹杠,只是伊山乃至海州都沒有周美電器的成長空間。
雖然被拒絕,但邵文剛很擔心斷了熊白洲這條線,基本三個月就去粵東一次,既是招商引資,也是拉攏關系,不然邵文剛憑啥說和熊白洲是“自己人”。
有時候自己人也會做傻事,居然把周祖良帶著一起接熊白洲。
不過邵文剛也做了件正確的事,他指示教育局安排周淑君去建鄴培訓奧賽輔導學習,刻意錯開了王蜀葵和周淑君碰面的機會。
現在的學校和學生都很重視奧林匹克競賽,不僅可以為學校增添榮譽,學生獲獎后還可以在高考時加分,以周淑君的學霸屬性自然不會拒絕。
這樣妥帖的安排,讓熊白洲覺得自己當初沒有白經營這段關系。
邵文剛每次去粵東,熊白洲再忙總要抽出空陪著邵文剛吃一頓飯,還要送點禮物,但從來不提要求。
首先,邵文剛的人脈暫時幫不到熊白洲;另外,這人情是越聚越多的,聚到最后別人就不想還了,直接上船就完事。
邵文剛去粵東很勤快,多少還是有用的,一方面熊白洲為他介紹了部分企業,還真的去伊山縣投資的,只是規模不大而已;另一方面,邵文剛也算是目睹了周美電器如何一步一步成長為全國性質的大型企業。
今年國慶的時候,周美電器在粵城制造了一個超級新聞,居然把全國最高的辦公樓買了下來,央視新聞報道、省級電視臺報道。
某個省領導還專門打電話去海州詢問,熊白洲到底是不是海州人?
幾次確認了熊白洲的年紀和祖籍后,省領導給出四條指示:
一、保護熊白洲父母家人的安全;
二、保護熊白洲本人的真實年齡,這個傳出去要引起軒然大波的;
三、盡可能協調熊白洲回家鄉投資。
四、既然熊白洲沒有遷移戶口,那就是江東人,那就是海州人,要把他像標桿一樣豎起來,這就是政績;
要不怎么說是大領導呢,不僅想留住熊白洲的錢,還要留下熊白洲的人。
所以這頓安排在海州市里的接風宴氣氛很好,熊白洲除了堅持不坐主位以外,其他方面都很給家鄉官員的面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海州市長陳正突然說道:“聽說熊老板這次回來,準備在伊山建廠?”
“對,確實有這個打算。”
海州這個地方喝酒又快又猛,熊白洲酒量甚豪,在外面很少喝醉,但是在老家差點吃不消。
陳正假裝沒看到桌上的伊山縣領導們,咳嗽一聲說道:“熊老板想為家鄉做貢獻的心思我可以理解,伊山縣那里的生活環境不錯,山清水秀,但建廠考慮的問題很多啊,比如說招工,運輸,包裝都是需要應對的問題。”
陶與善聽完差點噎住,怎么還有領導拆下屬的臺。
季偉杰和葉廣利也聽出了陳正話里的意思,他們和邵文剛三個互相對視一眼,神情都開始凝重。
熊白洲倒是面色如常,問道:“那陳市長的意思?”
“不如來市里建廠吧,我親自給你劃一塊地方,面積、稅收還有職工市里都可以幫忙協助解決。”
陳正不避諱的直言道:“伊山那個地方的發展條件太差,熊老板是我們海州經濟發展的旗幟性人物,在市里我們才能更好的服務。”
這下季偉杰憋不住了,縱然面對上級領導,他也只能梗著腦袋說道:“陳市長,這些問題縣里也可以解決的,我們可以立軍令狀。”
季偉杰也是沒辦法,如果這兩年伊山的經濟再沒有任何發展,到時還是他這個班長首先挨板子。
陳正對下屬自然不用客氣,冷冰冰的說道:“立軍令狀有什么用,你們伊山縣有哪一點比得上海州市區,我也不是針對你們伊山的班子,只是僅僅從經濟發展的角度討論。”
陳正其實還真的沒有多少私心,因為不管在市里還是縣里,這個政績都要算他的領導有功,他只是實在不想一個企業再次陷入伊山縣這個招商黑洞里了。
季偉杰沒辦法,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熊白洲。
熊白洲只是笑呵呵的,但一句話都不說。
其實他心里早有決定,這次要建的是盜版碟片廠,而且規模頗大,到底是建在鄉里鄉親的縣旮沓里適合,還是擺在市里被人參觀,甚至當成明星企業合適。
盜版碟片廠純粹是個斂財的玩意,如果虛頭巴腦的榮譽和名聲,熊白洲手下的周美電器和愛聲電子難道還不夠嗎?
所以,這個結果是顯然意見的,但熊白洲不會開口。
一是因為陳正的確是好心,季偉杰當眾反對已經是駁了陳正的面子了,熊白洲沒必要再去火上澆火,免得陳正對自己有偏見。
縣官不如現管,陳正縱然沒辦法遏制企業的發展,但可以選擇不幫助,這也是一種損失。
其次,熊白洲在試探季偉杰,伊山縣要成為全國性的盜版碟片源頭,政府這邊不下決心保護,這是根本做不到的。
季偉杰如果不是孬種,開了這個口子,就不能被嚇的縮回去。
熊白洲要把季偉杰捆在一起“做壞事”!
看到熊白洲不表態,季偉杰再次沉聲說道:“伊山縣委縣政府,一定能圓滿完成建廠的所有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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