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是沒有黑社會的,至少不會像香港社團這樣堂而皇之的存在,所以俞昌文和鄭克堅之前沒有對這些勢力做出針對性布置,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認識上的疏漏。
因為在大陸官員理解中,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官”,社團是陰暗角落的“匪”,哪有“官”主動找“匪”來加深關系的。
不過在收悉香港社團準備主導這次游行活動后,俞昌文也能發現自己之前的架子太大了,沒有意識到幫派其實也是香港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
俞昌文本來也準備在這次游行活動后,聯系所有的香港社團進行溝通,沒想到熊白洲膽子更大,居然直接拋出“招安”這個主張。
“招安這些人,難度不小吧。”
俞昌文不動聲色的說道,他暫時不會透露有過類似的心思,因為熊白洲“招安”的方法更加適合大陸利益,不僅僅體現在眼前,香港回歸后也能省去很多麻煩。
熊白洲點點頭:“難度自然不小,就算招安成功都還有反復的,何況涉及多方利益的整合,這個過程不能一蹴而就。”
“不過如果真的能招安成功。”
熊白洲看了一眼正聽的入神的俞昌文和鄭克堅,肯定的說道:“這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
俞昌文默默的點點頭,沉吟半響后對熊白洲說道:“白洲你稍等,我要向上級請示。”
涉及招安幾十萬人的重要事項,俞昌文自己是沒辦法做決定的,他飯都不吃就走進機密檔案室,還順手關起了厚厚的鐵門。
熊白洲也不好奇,轉過目光和鄭克堅聊一些港島的風土人情。
聊著聊著鄭克堅越來越詫異,如果不是他知道熊白洲的底細,根據熊白洲表現出來對這塊土地的熟悉程度,鄭克堅差點就認為他是香港原住民了。
其實原住民也沒有熊白洲了解的多,畢竟熊白洲的話里還摻雜著自己成熟的思考,尤其他對香港經濟的點評完全出乎鄭克堅的意料。
“香港的經濟雖然看起來蒸蒸日上,恒生指數也非常穩定的穩重帶升,不過這只是投資機構在炒作香港回歸題材,真實情況卻是大學生就業壓力增大,物價以不合理的速度漲幅,支柱產業房地產更是一潭死水,恒生指數是個面忠似奸的騙子。”
“其實這也是經濟泡沫的前兆,港英政府撤離在即,香港金融局應該也沒什么心思增加外匯儲備。”熊白洲臉色有些嚴峻:“如果沒有外力干擾,香港作為國際性都市是可以慢慢消化這些通貨膨脹的,可一旦有外資力量干擾,香港經濟估計要遭受重創。”
鄭克堅沒想到熊白洲突然把話題帶入這樣一個專業的經濟領域,他對這方面了解的不深,但是報社內的財經小組卻非常看好香港的經濟發展。
耳濡目染之下,鄭克堅也莫名覺得香港經濟應該處于一個非常良好的態勢,不過熊白洲這樣說,鄭克堅又有些懷疑。
一個人的成就就是他言行最好的注解,如果熊白洲只是粵城地下勢力的大佬,他說出這番話鄭克堅最多只是禮貌的笑笑,不會反駁但也絕對不會相信。
可熊白洲是什么人,他另一層身份是周美電器、愛聲電子、連通快遞的創始人,不僅白手起家,資產過億,而且名下的公司在行業里都是首屈一指的地位,足以影響地區經濟的存在。
俞昌文過了一會出來了,看到鄭克堅緊鎖著眉頭,奇怪的問起原因,聽到熊白洲非常看衰香港的經濟發展,俞昌文也慎重起來。
他對財經也是一知半解,所以和鄭克堅一樣不敢對熊白洲這種內行人的觀點提出反駁,于是將財經小組的工作人員叫了進來:“小蔣,熊老板覺得香港經濟在不久的將來可能要崩盤,你覺得怎么看?”
這個叫蔣夢婕的女記者三十歲左右,帶著厚底的圓框眼鏡,聽俞昌文介紹說是中央財大畢業的,后來經過層層挑選進入新華社。
她對熊白洲頗為尊敬,畢竟大多數財經記者對周美電器的快速崛起都看成了近年來私營企業的奇跡之一,可是對熊白洲的言論她一點都不認同。
“熊老板,您是實業商人,可旗下的企業畢竟還沒有上市,證券和股票市場和實體經濟有很大區別。”蔣夢婕認真的說道。
還沒等她展開解釋,熊白洲就溫和的笑了笑:“這些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周美電器還不滿足上市條件,所以掌握的信息還不夠,判斷難免有些偏激。”
看到這個大商人如此輕易的“認輸”,蔣夢婕也有點發愣,最后搖搖頭說道:“上市企業的條件需要連續三年盈利,不過周美電器采用借殼上市就可以了,至于香港經濟的發展趨勢,不僅我這樣判斷,很多經濟學專家也是持同樣的觀點。”
熊白洲微笑著道謝:“謝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1997年香港金融風暴肆虐造成重大損失,在1996年年初還是沒多少人會相信的,尤其隨著香港回歸的臨近,恒生指數更是不斷攀升,1997年4月份的時候,恒生指數翻了三倍之多。
那個時候,就算是閉著眼隨意選一只港股買進,結果也一定是賺的,這樣的情況其實并不符合資本的運作規律,也不符合香港的實際情況,不過一些真實的言論全部淹沒在瘋狂的投資熱潮中。
熊白洲今天本來也沒打算深入討論這個話題,從香港現在畸形的發展趨勢來看,金融風暴一定會發生的,誰也阻止不了。
熊白洲救不了香港,冷眼旁觀之下也只會和大陸一起幫香港擦屁股,并且從中尋找自己的壯大機會,現在他“不經意”的拋出這樣一個觀點,只是為了以后收拾殘局做個鋪墊。
至于蔣夢婕說的那些經濟專家,金融風暴以后,每天從幾十層高樓上跳下來的也正是這些人。
“怎么樣,首長們同意招安嗎?”熊白洲主動岔開話題問道。
俞昌文也收回了思路,經濟問題還有很長時間慢慢研討,但游行問題已經迫在眉睫,他看著熊白洲沉聲說道:“上層同意收編計劃,而且命令我們提供經費支持,只是兩方的溝通還缺少一個可靠中間人。”
熊白洲笑了一聲,他站起身裹了裹風衣,推門而出:“既然是我提出的思路,自然由我來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