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臟良性腫瘤的切除,不難。這種手術,和惡性腫瘤來比,如同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而且良性腫瘤這種東西,它看不起正常的細胞。
它自己自成一體,在最外面還包裹一層衣服。說通俗一點,就是肝臟正常的組織里面用拳頭壓個洞,然后放個塑料薄膜,塑料薄膜里面張著良性腫瘤。
做手術,很簡單,先把周圍的血管給結扎了,然后,就一點點剝離,剝離干凈了,再把創面止血,關腹,結束。
當然了,說起來,什么事都簡單的很。可做起來就不是那回事情了。
一個醫生,最普通的一個醫生,五年的本科,三年的輪轉,一年的拉鉤,一年的闌尾、疝氣之類簡單無耗材的手術后。
要是這個醫生技術過關,而且也會做人,那么這個時候,帶教的醫生就開始略微放手,讓醫生做做肝臟的外圍手術,也就是簡單的膽結石膽囊摘除手術。注意,這里都是開腹手術。
等手練熟了,就開始做腹腔鏡了,繼續上面的輪次,再來一輪,先學著打洞,然后學著用腹腔鏡做闌尾,然后做膽囊。
這里就有人會問,開腹損傷大,腹腔鏡先進,還學開腹干嘛。其實,道理很簡單。比如闌尾,不一定所有的闌尾炎,都可以用腹腔鏡做下來,但是,所有的闌尾炎都可以用開腹做下來,就是這么一個道理。
開不了腹腔的醫生,就沒資格做腹腔鏡。等這個普外的醫生,熬禿了腦袋,熬老了歲月。
當年的青蔥少年變成油膩大叔的時候,主任退休快進入退休倒計時的時候,才慢慢的開始接觸肝臟。
也就張凡有系統,沒系統,狗大的歲數想做肝臟手術,且熬著吧,人命關天的事情,沒有僥幸的。
有時候,仔細想想,醫生想要在行業內沖入世界級的頂峰。
其實就如修仙一般,想在這一行出頭,出身(學校)的優秀程度、師門(導師)的名望、自己的天賦和努力,還有所在的幫派(醫院)的大小,這些條件缺一不可。
張凡真的運氣好,有了系統不說,當年畢業就來到了小地方,有練手的機會,而且碰到了好領導好老師,真的是逆天的運氣啊。
肝臟的良性腫瘤,其實在市級醫院就可以做了,在省級醫院更不在話下了,不過人家出了飛刀費,張凡就得親自做。
當張凡進入手術室的時候,患者裸著上半身,下面插著尿管,靜靜的躺在了手術床上。富豪也罷,普通老百姓也罷,躺在手術床上,不怕的,張凡沒見過。
患者還沒有被麻醉,當看到張凡進入手術室后,患者強行讓自己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還沒說話,剛想說話,結果麻醉師給藥了,瞬間的患者被麻翻了,吐著舌頭,翻著白眼。
等患者被麻醉師安排后,消毒、鋪手術洞巾,開始,張凡洗過手,進入了手術間后,護士趕緊笑著給張凡穿手術衣。
隨著護士在張凡身后系著衣服的帶子,張凡站在器械護士的手術車邊上戴著手套。而腦海里全是患者的各種檢查。
影像學,比如CT、MRI、PET的檢查結果匯報提示,肝臟腫瘤是良性的,甚至是實驗室的腫瘤標志物都提示患者腫瘤是良性的,但這些檢查的結果只能參考,不能作為確診。
什么是腫瘤確診的金標準呢,就是切下來做病理。在沒有病理之前,患者的診斷都是打問號的,也就是不確定性的診斷。
所以手術的時候,就要按照惡心腫瘤的標準預留下情況惡化的操作空間。在外科,有句非常經典的話:上帝不愿意糾正一個錯的切口。
當手起刀落的時候,就沒有后路了,沒有可以讓醫生反悔的退路了。所以,醫生舉刀的時候,必須要有一顆清晰的頭腦,這個大腦是經歷了多年的從易到難的歷練,從小到大的修煉才造就的。
患者已經準備好了,手術體位為頭高腳低,兩側手臂已經植入了靜脈導管,一側輸入的是抗生素,一側輸入的是能量,這個兩個通道其實都是為手術中一旦出現意外需要輸血而預留的。
切口,張凡選擇的是肋下切口,很多醫生喜歡正中切口,就是從劍突到肚臍的切口,好處很多,因為刀口在中間,隨時可以因病情而調整手術計劃。缺點也多,最大的缺點就是損傷過大。
對于良性的肝臟腫瘤手術,就張凡來說,太簡單了,手術室中的稍微出名的器械,大多數都是啞光的,唯一能反光的也就是手術刀的刀鋒。
當一點刀尖寒光反射的時候,張凡開始了。皮膚如同豆腐一般,輕輕的被張凡劃了一個大大的弧形。
分開肌肉,劃開腹膜,隨著一聲聲的手術彎鉗咔!咔!咔的聲音,腹部就被張凡翻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肝臟顯露在了醫生們的眼前。
肝臟,帶著良性腫瘤的肝臟,很是怪異。正常的肝臟就如一塊形狀不規則的血豆腐,平整、看起來嫩嫩的。
而酒業老板的肝臟則不同,他長了良性腫瘤的肝臟畫風徹底就不一樣了,像是肝臟長了肌肉一樣,就像從比利時蘭牛身上挖下來一塊肉一樣。
看起來雖然沒惡性腫瘤那么讓人不舒服,但也沒正常的肝臟可愛。
正常的肝臟就如小正太一樣,讓人有種憐愛或者親近的感覺。
而長了良性腫瘤的肝臟就如同巨石強森。看著看著就恨不得拿根針把他身體里的氣給放了。
“看著像是良性的。”張凡看著肝臟表面隆起的肉疙瘩,對上手術的兩位主任說了一聲,也不等他們回話,張凡就開始雙手探入到患者的身體內看是探查。
這是腫瘤手術的必要步驟,不管良性惡性,手術醫生都必須用自己的雙手對患者肝臟周圍的器官做一個確診。
這個動作就如打麻將一局結束后,雙手洗牌的動作,張凡雙上摸了摸肝臟周圍的器官,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然后,對著巡回護士說道:“電刀!”
“電刀?”
巡回護士不確定的看了看張凡,又看了看兩位肝膽外科的主任。姑娘陪著肝膽外科的醫生上了不少這種良性腫瘤的手術,沒一個用電刀的,都是徒手分離的。
在張凡沒想通透之前,做這種手術也會徒手分離,但是自從張凡想通透后,已經可以說有招變無招了,怎么損傷小,怎樣來,怎樣速度快,怎樣來。
“給張院啊!”肝膽五科的主任性子比較急,看護士有點猶豫,就著急的說了一句。
“呵呵,沒事,給我。”張凡笑了笑。小護士無奈了,電刀遞給了張凡。
然后,只見淡淡的清煙冒起,電刀在張凡手中飛舞,而肝臟腫瘤,一絲血液都看不到。
“漂亮!”肝膽二科的主任情不自禁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