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工作人員信奉一句話,疾病是會欺負人的。
比如一個年輕醫生值夜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這個晚上各種復雜的疾病,或許是上天為了鍛煉他把。
然后就是老一點的,有點資格的護士,都不喜歡和年輕新手醫生搭伙值班。因為越是年輕的醫生,越是招嚴重的病號。或許是唯心論,但真的好像是這樣。
“快頸托,先固定他的脖子再說!”張凡對著今天急診中心值班的年輕醫生喊了一聲。
“聯系麻醉科,讓麻醉科的主任過來,急會診!”張凡小聲的對薛飛說了一句。
“好!”薛飛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平車上的年輕胖子。
或許,這是最后一次看一眼這個活的胖子了。這種疾病,隨時隨刻說不定就能爆炸,搶救都搶救不過來。
如果說一般的血管破裂,或許就是如同某個地方的河水沖塌了河壩。或許會死人,但對于華國來說,算不了什么。
而主動脈弓要是破了。
就如同長河發了千年不遇的大水,直接從漢口開始把南華國所有的大城市都給淹沒。到了這種程度就不是水災不水災的事情,而是這個國家存在不存在的問題了。
這個和人體一模一樣。
薛飛倒退著去打電話了,就好像是警匪片一樣,看著胖子深怕胖子拉弦。
張凡雙手抬起,就想是歌舞團的指揮一樣,兩個手隨著胖子的呼吸,一起一伏的慢慢說:“對,看著我的手,慢慢的呼吸,慢慢的呼吸,千萬不要深呼吸。”
家屬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什么情況,覺得這個醫院的醫生怎么好像有病一樣。不就一個魚刺嗎。
“你……”
“閉嘴!”張凡看都不看家屬一樣,直接讓家屬閉嘴,聲音不大,但絕對是嚴肅的,就如藏獒嘴里叼著肉骨頭看到別的狗走了一樣,雖然沒有咆哮,但是是低吼的。
他現在真不敢下任何命令,就怕躺在平車上的胖子出現什么激動,這個時候別說情緒大爆炸,就算是一點點雞兒動,說不定都是要人命的。
救不過來的。頸托拿了過來,張凡輕手輕腳的掛在了胖子肥大的脖子上。然后盯著胖子說:現在我說的話很重要,關乎你的生命。你現在不能動,就算是說話都不行。
懂我的意思,就眨眨眼。
胖子驚恐的眨了眨眼睛。
這就是醫院,這就是醫生的權威。
這要是街頭有個人這樣對胖子說,胖子絕對能跳起來打人。
“就算是想你解手,你也要給我拉在褲襠里。呼吸一定要平穩。”
胖子又眨了眨眼睛。
就在這個時候,急診中心的大門嘭的一聲,一群穿著綠色衣服的醫生護士推著兩個平車進來了。
“快,血壓測不到了,自殺的。一男一女割腕自殺的!”
張凡面前的胖子,竟然眼珠子轉著想看看,人啊,好奇真會要人命的。張凡差點都要瘋了。
他不敢上手,只能大喊:“看你妹啊!”這是張凡第一次對患者爆粗口。
“不想活了嗎。不想活你出去死!”
胖子不敢看了,眼珠子變的大大的。這個時候,他也知道了好像不對勁。
張凡一把拉過年輕醫生,“你站在這里,給他說他現在的情況,給他交代他現在需要注意的事情。”
說完,張凡走向了新來的病號。
原本大年三十和初一,張凡值班結束后,他就該休息了,然后初七上班。
但,在情人節的這一天,張凡不得不來醫院坐鎮。說實話,這幾年不知道怎么了。在這種西洋的節日里,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能發生。
張凡不是那種大民族霸權論的人,他是那種只要是放假的節日都是好節日的人。可這幾年,這種西洋的節日,讓張凡煩不勝煩。不放假不說,還他么老出事,這不是耍流氓的節日嗎。
因為這種節日里,出的事情,格外的奇葩。
燒炭的,集體吃藥中毒的,還有相約自殺的,而且,年紀都特別的小。比如有一年,一個女孩子在這一天被分手了,然后姑娘站在樓頂,硬生生的呆了一晚上。
她冷不冷,可當時去醫院的幾個小護士被凍感冒了。
還有打架的,平日了打架的大多數都是男的,打的頭破血流,就如同一群大公雞相互把腦袋給叨的滿頭血一樣。而在洋節日了,女孩子打架的也不少。
男的打架,一頭血,甚至出現一身血,頗為壯烈。
而女生打架,頭發一把把,臉上一把把。真的,看的沒多少頭發的醫生,心都是顫的。
特別是花了煙熏妝,穿著黑絲或者小短裙小靴子的姑娘,打完架,鼻青臉腫,頭發亂炸,直接就像是一部鬼怪片一樣。
一般情況下,在這個日子割腕自殺的其實都不嚴重。說實話,百分之八九十的都是嚇唬別人的。但今天的不太一樣,割腕自殺竟然出現休克了,張凡得過去看看。
一男一女,都是花朵般的年紀。不過這個時候,缺成了殘花敗柳。男孩子的胳膊腕看著就像是鈍刀子給劃拉七八下,有深有淺,血肉模糊。好像白色的肌腱都露出來了。
張凡瞅了一眼,沒往心里去,這種看著嚴重的好像手腕都要掉了,其實屁事沒有,縫幾針下去,以后也就多了一點吹牛的資本。我當年怎么怎么血戰街頭了。
“怎么回事?”張凡問向帶隊的急診醫生。
張凡不是八卦的問患者是怎么回事,而是問,那個休克了。
“張院,后面的這個姑娘比較嚴重。”
張凡回頭的時候,前面的男孩子帶著哭腔:“我就嚇唬嚇唬她的,沒想她自己把自己給扎了,大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麻醉藥過敏啊……”
張凡一聽,差點氣樂了,這個還是個怕死的。“這個放在處置室,把病歷寫好,然后把傷口縫合上!”
張凡沒多話,當看到小姑娘的時候,他都不由自主的感慨了一下,“這才是狠人啊。”
傷口上,急診醫生都沒敢處理,就是用止血帶在上肢橈動脈除扎起來了。
而傷口處,則是啤酒瓶子的玻璃碴子深深的插進了腕關節中,肌肉都翻出來了,就像小孩子的嘴巴一樣。
“快,拉進手術室搶救吧!”
說完,張凡覺得好像差點什么,“護士長,順便打電話,讓骨科的來參與搶救。”
血管,單純的血管疾病歸血管科,但損傷一類的其實都歸骨科。而且,相對而言,骨科在這個方面更有經驗。
有一次張凡和茶素一中的校長吃飯的時候聊過。校長當時說過這么一句話。“現在打架的都是女孩子,男孩子都不打架了。”
當時張凡就好奇,為什么?男孩子都去干嘛了。
“去收拾打扮,去談戀愛去了。”
當初張凡沒往心里去,覺得這位校長夸大其詞。可在急診中心越到越來越的狠姑娘,張凡才慢慢的發覺,校長說的話是對的。男女性別的轉換是相當嚴重的。
張凡剛交代完,就看見家長圍了過來。“為什么讓我家的孩子隨便處理一下,而他家的孩子就要進手術室,還要請專家。為什么,你是干什么的,你叫什么,我們家里不差錢。”
老陳趕緊上前隔開了家屬和張凡。“有話說話,不要推推搡搡的。”
越是這種著急的時刻,越是事情多。
老陳還要解釋。結果人家家屬就像是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一樣,情緒是在無法平復。
如果今天沒有為重病號,張凡真的想讓老陳給解釋解釋,但現在情況不容許啊。
“快,安排兩個人都進手術,都把骨科的專家給請下來。”
剛說話沒多久,吃了魚刺的這位,家屬也帶著人來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老陳嘀咕了一句。
“你好,你是這里的負責人嗎?我們家人的情況怎么樣,這位是我們的家的親戚,他也是醫生,能不能把情況給他說一說,你們直接就要進手術室,還要我們去壓這么多的錢,有點……”
一口不標準的普通話,特別容易讓你想起電話里哪種小妹妹說你銀行卡涉嫌洗票子的感覺。
“是的,你們的家屬現在……”張凡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一個人,伸著手要去觸碰躺在平車上的胖子。
“別動!”張凡都顧不上面前的家屬了,大聲的喊了一句。
然后快步的走了過去,“為什么不阻止他,你再這里干什么?”張凡對自己的急診中心的醫生相當不滿意的說了一句,然后對要伸手的人問道。
“你是值班醫生吧?我是福田五官科醫療協會的前任主席!我認為不應該進手術室。這種魚刺的患者在我們老家很多,每年遇上不下十幾臺。你們西北吃魚少,這樣的病例少,也沒什么奇怪的。”很矜持。
茶素的某田醫院被茶素醫院逼的實在沒招了。只能準備今年新上一個項目五官整形科。而且花了大代價,年都沒過完,就把這個主任從老家請來了。
醫學在劃歸的時候特別的有意思,比如魚刺,如果在進了咽喉就是耳鼻喉的事情,如果沒進咽喉,在口腔,就是口腔科的事情,如果進了食道,則是普外的事情。
這位退休的主任覺得茶素醫院或許和他們的這個老板一樣,準備過渡治療。
張凡看了看對方,什么話都沒說。陳生悄悄的走過來,“我看了他們的信息,他們就是茶素最大私人醫院的老板!”
張凡點了點頭。“把CT片子交給他。讓他看看。”
略有矜持的主任,自信的拿起了CT,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