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革命軍也沒有做錯吧。”
一直倚靠在樹上,叼著棒棒糖的切爾茜忽然開口。
沈河還是第一次聽見她說話。
“我也只是這樣一說。”見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切爾茜露出一個單純的笑容,“大家想啊,要是革命軍不站出來,北方也就算了,南方的人民都會被帝都搶光,而且任由人們驚慌逃竄的話,會有相當一部分死在危險種手中吧。”
“......的確是這樣。”
因為切爾茜的話,娜潔希坦也得以找到臺階下,“重建帝國之后,人民是必不可少的,此時革命軍也只能站出來。”
沈河微微瞇起眼睛。
他想要讓艾斯德斯留下足夠的影響力,革命軍其實有些礙事。
但沒有什么好借口的話,也沒辦法做什么。
“如果只是這樣最好。”沈河也只能這樣說,“但是在保護好平民之后,他們不能再靠近帝都.......你們最好把這當成威脅看待。”
“明白了。”娜潔希坦也松了口氣,“我會轉......”
“吼——!”
森林之中,忽然傳來連綿不絕的吼聲。
“河,是危險種。”托尼將偵查功率開到最大,“數量相當驚人啊,我們又闖到哪個危險種老巢里了嗎?”
“沒辦法,速戰速決吧。”沈河神色如常。
這個世界的危險種除了少數比較危險,大多數都只是體型巨大的雜魚。
不過經驗值的收益還是挺高的,畢竟是活動副本。
指令下達之后,所有的從者,包括夜襲眾人全部分散沖了出去,這一段時間因為經常游走的緣故,她們也獵殺了不少的危險種。
沈河本來也想跟著去,但是目光瞥到了站在那里不動的切爾茜,想了想,索性朝著她走去。
“你不去幫忙嗎?”
“咦?”切爾茜似乎沒想到沈河會過來搭訕,楞了一下,隨后解釋道,“因為我的帝具不是戰斗型,對付敵人還好,像這樣的危險種,就只能盡可能不拖后退了。”
“原來如此。”
沈河忽然用目光上下打量著切爾茜,也不說話。
“沈先生......”切爾茜似乎被看得有些害羞,面色微紅,“這,這樣盯著人家看的話......”
“好了,你的演技有點假。”沈河面無表情,“還有,我妻子就在不遠處,所以你不用擔心。”
切爾茜的表情頓時僵住。
“我只是有些奇怪你的氣質。”沈河隱隱有一個猜測,“你的身上有一種顛覆氛圍的開朗本性,以這個世界的情況,要么就是單純之人,要么就是心境透徹,七竅玲瓏,你顯然是后者,怎么,看出了革命軍的問題所在?”
切爾茜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咬著牙齒,“沈先生對女孩子都這么直接的嗎?”
“別想著錯開話題。”沈河嘆了口氣,“這些天托尼給你們講了不少東西,我相信娜潔希坦也已經看出來了,革命軍不會同意實行君主立憲制。”
“......這種革命成功之后的事。”切爾茜雙手環胸,微微下移視線,“我才不想管呢。”
“我也不想管。”沈河依舊盯著她,“但托尼是我的部下,我不希望看見他的努力白費。”
切爾茜似乎意識到,沒辦法輕易糊弄過去了,她終于抬起目光與沈河對視,“你說這些,是希望我做什么?”
她相信,對方說這些話不會沒有目的。
“我希望......”
就在沈河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
“河。”托尼從天而降打斷沈河的話,“情況有點不太妙,呃,你竟然在撩妹。”
沈河黑著個臉,“發生什么事了?”
“危險種的數量有點多。”托尼忍不住打個冷顫,但正事重要,“這些家伙就好像瘋了一樣,不單單是我們這里,整個森林中的危險種都在暴動,我剛剛在天空上看見,它們似乎開始朝著帝都涌去。”
“你沒有看錯?”沈河也顧不得切爾茜了,他抬高了聲音喊道,“薇爾莉特,帶我去看看。”
穿著IS裝甲的薇爾莉特從天而降,握著沈河的手掌又重新飛向高空,直至此時沈河才發現,就連空中都出現了成群的危險種。
而地面上正如托尼所說。
大量的的危險種從居住的地方走了出來,嘶吼著奔跑,甚至撞倒大樹,掀翻地面,逐漸匯聚成洪流,朝著帝都的方向涌過去。
這是......獸潮?
阿爾托莉雅所說的三天之后他會知道的事情,就是指這樣的動靜?
動畫里可從來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
沈河腦海里飛速的思考,他直接連通了與艾斯德斯的通話。
“艾斯德斯,你那邊有沒有出現什么情況?”
“情況?”艾斯德斯以冰錐刺穿一頭巨大的危險種,“除了有很多獵物自己跑過來送死以外,一切正常。”
“看來你那邊也是一樣......”沈河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總之,你全力保護好你所看見的人民。”
“這些弱者有什么值得保護的......”
“這是命令!”
“好吧,遵命,御主。”
艾斯德斯看了眼那些跟在軍隊后面驚慌失措的人民。
就當是為了美食吧。
結束與艾斯德斯的通話之后,沈河的面色有些難看。
雖然這個世界上的危險種只是雜魚,但也要看是誰,對普通人民而言,這種全球性的危險種暴動,已經足夠宣布這個世界文明的滅亡了。
更不用說,說不定還會有些強大的超危險種冒出來......
“咚——!”
讓整片大地都為之震動的巨響。
沈河有些艱難的轉過頭,發現了這震動的來源。
那是一座移動的巨山。
即便距離這里有相當遙遠的距離,依舊可以隱隱看見那深入云霄的山巒,以及那宛如龍首般龐大的頭顱。
巨鰲。
沈河的腦海中浮現這兩個字。
在女媧補天的神話中,僅僅是四條腿,就可以支撐天地的巨龜,面前這一頭雖然沒有這么夸張,但是其身軀龐大到距離可以從距離數百公里的地方看見,每一步踏出都讓整片大陸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宛如世界末日的倒計時。
超超超超超級危險種。
沈河已經完全明白了。
為什么阿爾托莉雅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又會不惜屠殺平民也要守護住圣杯。
恐怕只有圣杯的力量,才能讓她戰勝這種級別的怪物。
這才是這個世界的“特異”兩個字所體現的地方。
“說好的低難度副本呢。”
沈河苦笑了一下,晃了晃頭,把自己身為渺小的人類面對單純的“巨大之物”的恐懼壓下去。
這危險種雖然看起來超級壯觀,但迦勒底的勝算也不低。
不過,這種級別的危險種,很有可能不止一頭。
還是不要插旗了......
“我們下去吧。”沈河看了眼下方。
其余的從者和夜襲中的眾人都已經聚集在一起。
“沈先生......”即便是娜潔希坦,此時也失去了以往的鎮定,“那究竟是什么東西!?”
“還能是什么。”沈河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危險種唄。”
娜潔希坦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是什么也說不出,只是哆哆嗦嗦的從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煙,卻顫抖到怎么也點不著火。
身為夜襲的boss,卻如此不堪。
但夜襲中沒有人笑話她。
她們能夠理解娜潔希坦的絕望,因為它在每一個人的心中彌漫。
什么推翻帝國,什么守護人民,什么革命,所有的信念、夢想、希望,在這種大恐怖之下,都是如此的蒼白可笑。
甚至整個人類,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托尼。”沈河此時卻沒有心情安慰她們,“你分析計算下危險種的行動軌跡,看看它們有沒有受人控制。”
“我已經分析完了。”托尼的聲音從戰甲中傳出,“附近的危險種都有很明確的目標,那就是不遠處的帝都,有沒有受人控制不知道,但從剛剛的戰斗來看,他們會針對性的攻擊人類,而無視貞德和休比她們......河,要不要我去弄幾顆核彈過來,一顆炸不死,兩顆總行吧。”
對比夜襲眾人,沈河這邊即便是托尼,都表現的還算鎮定。
當然,最先看見那頭巨龜的時候,也是大呼小叫。
但那只是單純的對壯觀之物的驚嘆。
畢竟毀滅世界這種事情,現代人早已經可以做到。
“先不急。”沈河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即便干掉這頭超級危險種,也不能說接觸危機,我們總不能一直留在這里清怪。”
“能干掉嗎?”
腦袋里一片糊槳的娜潔希坦,敏銳的抓住了沈河的話。
夜襲其余人,也都緊緊盯著沈河。
沈河的視線從她們每一個人的身上掃過,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當然能。”
雖然只是簡短的三個字,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卻給人以莫大的勇氣。
“我就說嘛,那種大塊頭也就是體型大而已。”蕾歐娜活動了一下胳膊,“我們的帝具可都是用危險種尸體做的。”
“哈,哈哈。”拉伯克干笑了兩聲,“蕾歐娜大姐頭,如果我快死了,你能不能滿足我最后的一個愿望。”
“咦,你的愿望不應該去找boss嗎?”
“哇啊啊,我還不想現在就死掉。”
看的出來,夜襲這個小隊中,每個人都充當著重要的角色,在沈河給予希望之后,她們自己就能很快重拾信心。
“好了,現在情況緊急,有些話我就直接說了。”沈河看了眼手表,直接動用一張初級延時卡,“托尼,一方通行,美琴·alter,你們跟著夜襲去革命軍總部,控制住革命軍,將所有人都安全的帶過來,要是有不聽從的......交給一方通行處理。”
“放心。”一方通行嘴角勾起反派般的笑容,“我會做好一位惡黨應該做的事。”
“沈......”娜潔希坦剛想說些什么。
“沈先生。”切爾茜忽然插話進來,她帶著輕松的表情,“能讓我也參與進來嗎?我會告訴一方先生一些人的名字。”
“切爾茜,你......”娜潔希坦一下子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boss。”切爾茜臉上的微笑不變,“如果還繼續天真下去,會死更多的人喔。”
娜潔希坦沉默了下來。
“行,那就這樣說。”沈河看了眼沉默的娜潔希坦,沒有管她,繼續吩咐道,“貞德,你帶著休比和美琴去和艾斯德斯匯合,力求將她那邊的所有人平安帶過來,其余人跟著我去帝都。”
“御主。”貞德有些擔憂,“你那邊沒問題嗎?”
“放心。”沈河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笑道,“有齊木在呢,而且我差不多明白了阿爾托莉雅的目的。”
“嗯。”
貞德輕點了下頭。
“那么,出發。”
沈河一聲令下,所有人按照各自的任務分散開來。
兩儀式趕了幾步跟在沈河的身邊。
“最大的那個家伙,我能殺掉。”
“我知道。”沈河轉過頭望著式,“就算是神你也能殺掉,只是,我們的目的不是進攻,而是保護,如果這個世界的人類都死光了,那我們的任務也就是失敗了。”
“保護啊......”兩儀式沒有再說話。
但沈河分明看見她微不可察的撅了一下嘴唇。
有點可愛。
因為有齊木楠雄帶著瞬移的緣故,眾人很快來到皇宮,這一次,那些士兵卻沒有。
沈河等人直接來到倒塌的大殿中。
阿爾托莉雅依舊坐在殘損的王座之上,好像從未移動。
她似乎沒有察覺到沈河的到來,視線只是凝視遠方,那每一步都帶來大陸震動的龐然大物。
沈河示意其余人留下,獨自一個人踏著廢墟,走到王座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戰爭就要來了,你不用準備嗎?”就好像是熟友交談的語氣。
阿爾托莉雅的視線,這才放在沈河的身上。
“不會有戰爭。”她說,“我在繼承王位之前,就知曉了不列顛的命運,為了能讓自己的王國盡可能的得以延續,我隱藏女性身份成為男性的王、將內心冰封起來拋棄了感情、讓劍下堆積了無數冤魂,但,戰爭沒有拯救一切,它讓我的子民死傷殆盡。”
沈河注視著阿爾托莉雅的眼睛。
身為黑化反轉狀態下的亞瑟王,她的雙目中有著冰冷和無情,但這依舊無法掩蓋那份悲傷。
“你打算怎么做?”沈河輕聲問道。
“以圣杯的力量,將這帝都從這個世界中分離,成為永恒的樂園。”阿爾托莉雅沒有隱瞞。
“這樣要殺很多人。”
沈河已經猜到了這個回答,他看懂了那份悲傷。
要做到這個地步,僅僅是獻祭有罪之人,遠遠不夠,這位王已經準備好了拎起屠刀,將殺戮子民的沉重哀傷背負在自己的身上,而拯救這個國家,拯救幸存的人民。
也就是她的目的。
也是白呆毛王,在絕望中拔掉呆毛黑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