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暫時安靜下來。
沈河望著就這樣躺下的兩儀式,熟睡之后,抱著被子的手也漸漸無力,沒有脫衣服,沒有整理床鋪,好像躺在床上和躺在馬路上沒有什么區別一樣。
不過,從她平和的表情上來看,睡的很香。
“就像小孩子一樣。”沈河小聲嘀咕一句。
困起來什么都不管了。
他想了想。
索性也就這樣翻身躺下去,同樣懶得蓋被子,換了一個舒舒服服的姿勢,想象自己正躺在天空花園的草叢上,身邊隱隱傳來兩儀式的氣息,也很快睡去。
第二天早晨的時候,他是被輕輕拱醒的。
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兩儀式精致的面龐和漆黑的雙眼,對沈河來說還真算是個新奇的體驗。
畢竟習慣了被貞德柔柔的聲音喚醒。
“早上好,式。”
沈河懶洋洋的打了聲招呼,然后繼續閉上眼睛。
真正會享受的人從不一蘇醒就起床。
“早上好,還有,起來。”兩儀式卻繼續用手拱著他的肩膀,“打開城堡讓我進去。”
“咦?是要換衣服嗎?”沈河這回沒法繼續小憩了,睜開眼睛,卻也沒有急著打開大門,而是端詳了一下面前的少女,“你是......式吧。”
一開始還有些遲疑,但是后面也已經是確定了。
式和織之間的區別,在熟悉了之后還是好辨認。
相比于式,織會表現的更親近些。
式即便心里在乎,言行舉止中也不怎么看的出。
式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深吸一口氣,“那個家伙說了些多余的話,你無視掉就好了。”
一覺醒來之后,昨天織所說的,所做的,全部都出現在她的記憶中。
會共享記憶,說明多重人格沒有時空。
但那些話......
式已經有些后悔讓織出來和沈河見面了。
“為什么要無視?”沈河似笑非笑的望著式,忽然問道,“式,你想不想回你的世界看看?”
“啥?你忽然說這種事情干嘛!?”
式看起來好像受到了驚嚇的小兔子一樣,渾身的肌肉繃緊,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來。
甚至有些粗魯的話也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是認真的哦。”沈河側著甚至,就這樣和兩儀式面對面的平躺著,“最初的時候,我還真有些擔心你會提出要回去的想法,畢竟我是在未經過你同意的情況下就將你召喚至身邊,但是現在,假如你還有些無法釋懷的事情,或許回去一趟是不錯的選擇。”
“......你......”
兩儀式從口腔里吐出了一個字,似乎是想要問什么,但是卻卡在喉嚨那里。
“嗯,我不擔心。”沈河笑道。
他知道兩儀式是想要詢問什么。
“你呀,有的時候也可以將心里的情感直接講出來。”沈河下意識的伸出手,捋了捋她那長了很多的秀發,“要不是織講清楚了,我們對彼此的誤解會一直持續下去也說不定,其實在那三個月的時間里,你已經有了答案吧。”
“......嗯。”兩儀式沉默了一小會兒,這才好像很不情愿般的點點頭,“雖然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但如果長時間離開了你,我的確會感到和煩躁......”
兩儀式此時的聲音,充滿了不甘和相當的寂寞。
記憶中的過去也似乎有過這樣的感覺。
雖然因為伽藍之洞的原因,她對于過去的情感僅僅停留在表面上的記憶,而無法感同身受。
但她為什么就一定要為了別人而焦躁不安呢。
“本來就全是你的錯!”兩儀式想到這里,忽然生氣起來,漆黑的眼瞳睜大了瞪著沈河,“想起我的時候就來到我這里,然后每次都是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就跑開了,這次更是直接聯系不上,偏偏你這個家伙不來找我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你已經完蛋了,我可是差一點點就要因此變成完全體的殺人鬼!”
說到后面,甚至忍不住抬起的腳指頭輕踢著沈河的大腿。
沈河也只能即新奇,又憐惜的默默承受著。
不要說踹了,這力道連按摩都算不上,倒不如說像是撒嬌的小貓咪。
話說回來,能夠讓兩儀式失控到這種地步。
看來那三個月的時間,對她而言的確是種很大的折磨。
“還在生氣嗎?”
在兩儀式停了下來之后,沈河試探性的問道。
但是沒有回復。
兩儀式只是微微喘著氣,就這樣移開了視線盯著別的地方。
很顯然,那三個月積累下來的情緒,憋到現在也憋不住了。
“我在此前,的確有一點在意,那個人。”沈河好像在自言自語般的說道,“黑桐干也,我看過你們的故事,知道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也知道他可以算得上是過去唯一一個被你認可的友人,所以我有的時候也不確定,你會不會怨恨我將你帶過來,離開他,或者說在向往著過去的生活。”
這已經算是沈河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完全傾吐出來。
式在被他召喚之前,對黑桐干也的情感已經萌芽。
雖然因為伽藍之洞的原因。
那份情感變得非常的淡薄,在缺乏后續接觸的情況下,式甚至沒有什么回去的想法。
但,沈河還是會有些在意。
這或許就是男人的通病了,沈河一開始召喚出來的是式,過去也從幻想作品的劇情中,而對式有著相當的好感度,結果最后還是先喜歡上了貞德。
因為貞德依舊是一張白紙。
沈河確定自己的喜歡會得到貞德全身心的回應,所以他可以放心的,無需壓抑的表達和傾瀉自己的情感。
“什么呀。”兩儀式不滿的低頭道,“果然是會在意這種事情嗎?”
自己對于過去有所留戀嗎?
式有些茫然。
她回憶著過去的記憶,回憶的很仔細,得到的結果是——
沒有。
誠然,她知道那個好像詩人一樣的男生會一成不變的守著她。
但是這份守護讓過去的她感到恐懼。
這是記憶中非常清晰的事情。
過去的自己不清楚自己什么時候就會失控,會變成殺人狂,甚至會連黑桐干也也一起殺掉,即便不會,黑桐干也也斷然不會接受她的殺人沖動。
式是不會殺人的。
兩儀式回憶起對方說這句話時候的神態,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絲絲的諷刺。
她現在不僅僅殺人了,還殺了很多。
而且織也已經蘇醒了。
仔細想想,沈河會替代掉甚至超越自己內心黑桐干也的地位,除了那份同樣不會褪色的守護外,寵溺般的縱容自己殺人,也許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呢。
兩儀式想到這里,忽然發現內心再一次涌現出了苦澀。
如果沈河能夠從最初,最初就開始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我說的,是之前。”
沈河的聲音,打斷了兩儀式的思緒。
她抬起頭。
這個平淡無奇,但是已經非常熟悉的面龐上帶著無奈的笑意。
“如果我還有這樣的想法,就根本不會對你說,畢竟......僅僅是御主這個身份的話,我還沒有為這種事情吃醋的資格。”沈河大概也是不想再這樣不清不楚下去了,兩只手就這樣一起握住了兩儀式的手掌,目光很認真的盯著她,“如果你不嫌棄,我想要擁有這個資格。”
兩儀式微微長著嘴巴。
她那有限的常識有些轉不過彎來。
這是在表白嗎?
可為單單從字面意義上來說,似乎只是代表著從屬關系更進一步,這么說來,是在表達他的占有欲。
“不行。”兩儀式下意識的回拒道。
“這么快......”沈河微張著嘴巴。
說實在話,即便通過這次的時空錯亂時間,確定了自己在兩儀式心中的地位。
沈河也想過會被拒絕。
畢竟對象是兩儀式,以她的思維方式,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都不奇怪。
但即便是這樣,此刻還是感到非常失望。
他可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決定傾訴內心的情感,而不是刻意保持不清不楚下去,畢竟他的確無法忍受兩儀式心里還有別人,而且也非常享受著和她在一起的光陰。
——這已經算得上是喜歡。
兩儀式望著沈河眼里的失望,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回拒的太早了些。
這家伙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兩儀式決定換一種方式驗證。
“你又不是沒有女人,那么我問你,你對我的感覺和對貞德的感覺一樣嗎?”兩儀式的目光緊盯著沈河的眼瞳。
如果回答不一樣。
那代表著他剛剛的話果然只是在宣布占有欲吧。
“這個問題......”
沈河再一次微張著嘴巴,完全不知道應該怎么說。
如果是個合格的渣男。
那現在應該果斷說不一樣,然后巴拉巴拉的說一大堆情話。
但沈河顯然不是合格的渣男。
所以他在腦海里仔細的思考了很久。
“不一樣。”沈河起身坐了起來,“貞德給我的是一種家的感覺,雖然這么說有些羞愧,不過和她相處的時候,我更多的是體驗著‘被愛’的感覺,她給我的內心帶來極大的慰藉,但是對于你,我想‘在意’、‘守護’、‘寵溺’的感情更多些。”
能夠將自己的內心剖析的這么清楚,也是沒誰了。
沈河也無奈。
無論是貞德,還是兩儀式,都不是或者動畫里面那些花瓶角色,想要開后宮的話,不給她們一個清楚的交代,就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話,那是對她們的侮辱。
沈河對貞德的情感是認真的,她的出現可以說極大的填補了沈河獨自穿越而來的孤獨感。
那種夜晚回到房間里,不再是孤獨一人的溫暖和期待,做不了假。
但是對于式。
從她昏迷狀態下被召喚過來之后,沈河就難以控制的不去想著如何改變她的內心空洞,甚至也會因為她的蘇醒而萬分欣喜,會因為她的受傷而憤怒痛惜,會因為那份陰暗的醋意而刻意避開讓她回去看看的話題。
就連沈河也不由自嘲般的對自己呵呵兩聲。
男人。
不過,一旦接受了這樣的自己,臉皮也就厚了起來。
“好了,你現在不接受也沒關系。”沈河帶著好像尋常般的笑容,“反正你早就是我的從者了,跑也跑不掉,貞德那邊我會去好好解釋的,你不是要去城堡中換衣服嗎?”
他伸開了城堡的大門。
兩儀式也坐了起來。
她的腦海中還在回憶這剛剛沈河的話。
在意、守護、寵溺......
她就看起來這么需要別人的守護嗎?
的確是這樣。
回憶起自己在那三個月中感受到的寂寞和孤獨,兩儀式不由有些埋怨起自己來,實在是太不中用了。
直接起身,走到打開的城堡大門邊上,她的視線忽然看向了房間的大門,表情頓時有了一絲絲的變化。
回過頭。
“你一定要好好和貞德解釋。”
“知道了,知道了。”沈河苦著臉。
這要怎么解釋。
貞德雖然超溫柔,但是生氣起來的時候也超可怕的。
兩儀式直接進入城堡中,大門消失。
沈河看了看空無一人的房間,嘆口氣,也站了起來。
吱——
房門打開的聲音。
然后在沈河有些驚悚的目光中,貞德就站在門外。
“貞,貞德,早上好。”
“早上好,御主。”貞德走了進來,關好門,反鎖,然后露出了一個超溫柔的笑容,“御主是不是要和我解釋些什么呢。”
沈河咽了口口水,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倒不是做賊心虛。
而是緊張,這種事情,最受到傷害的毫無疑問就是貞德,而貞德是沈河最在意的人之一。
但是——
“好吧,我坦白。”沈河舉起雙手。
雖然不知道貞德是不是將他和兩儀式的對話全部聽到了。
但這種時候,沈河也老老實實的,事無巨細的都講出來。
從昨天的織開始。
貞德也就站在門那邊,面帶笑容的聽著,還不停的點頭,讓沈河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這樣反而更可怕了啊。
最后,沈河將一切都講完了,包括他對自己情感的分析。
“這么說。”貞德歪了歪頭,“御主你果然還是想要開后宮嗎?”
沈河沒有說話,其實就是默認了。
未來會不會有更多的人他不知道。
但最少兩儀式,他是不會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