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劇組。
“陳導,陳導!”
助理阿帆的聲音在片場里顯得有些刺耳,陳士德放下喊話筒,讓副導演看著監視器,起身走向阿帆。
“怎么了?”他問道。
“您托吳康城求的歌,求到了,而且已經發過來了!”助理阿帆興奮的說。
陳士德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廖遠?”
“對,就是廖遠的歌曲。”阿帆拼命點頭。
陳士德蹙起了眉頭:“這么快?開價多少?”
“開價?”阿帆想了想:“我跟廖遠的助理聯系過了,按照廖遠的意思,是您看著給。”
陳士德笑了:“有意思,這廖遠果然和傳言一樣,自視甚高,行,我喜歡,有才華的人都這樣,歌呢?”
“在這呢!”阿帆舉起了手機:“這首歌叫《只要平凡》,是廖遠和小黃魚公司旗下的一名女歌手合唱的,陳導,我現在就播放?”
“等一下!”陳士德擺了擺手,示意阿帆一起去旁邊的化妝間。
化妝間里空無一人,關上門后,阿帆就立即用手機點開郵件,把早已下載好的MP3附件掛上播放器,隨手點開。
很快,淡淡的吉他音響起,一道男聲并沒有任何預兆在耳邊響起。
“也許很遠或是昨天
在這里或在對岸……”
陳士德露出凝重的模樣,豎耳細聽。
越聽,臉上就越是凝重。
“這歌詞……”
他有些驚奇。
聽得出來,廖遠在創作這首歌的時候,是提前做了功課的。
當聽到“沒有神的光環,你我生而平凡”這句歌詞時,陳士德明顯怔然了。
此刻,阿帆舉起手機的手已經有些顫抖,雖然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歌曲上,但這樣的歌聲,卻讓他感覺到陣陣的心碎,那聲音里飽含的悲傷,無法言喻,已經快要讓他內心抑郁了。
這特么的,這什么歌,唱給死人的嗎?
阿帆心中破口大罵,作為一名喜歡夜店自嗨的選手,他平常聽得多數都是電子舞曲,舞曲里的電音帶給他內心的動感,讓他感到快樂。
這種低沉陰郁的歌聲,反而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他不喜歡。
可如果放到《活著》這部電影里來……
阿帆心中對廖遠充滿了欽佩,這兩個月來,在《活著》劇組里,他看清了白血病人的各種凄慘狀況。
這首《只要平凡》,真的是恰到好處的貼合這部電影,甚至可以說,這首歌曲,足以讓《活著》這部電影提升到一個極高的思想境界。
一個助理都能看的這樣透徹,導演陳士德站的更高更遠,自然知道這首歌的重量。
也更讓他心有戚戚。
在拍攝《活著》這部電影時,從一開始他就冒著過不了審,投資打水漂的風險去拍攝。
現實主義題材的電影多是如此,而這部電影里表現出的狀況,更加凄慘。
賣藥人難,醫生也難。
警察難,患者也難。
這操蛋的世界,沒錢更難。
但這冷漠的世界,有情,也不易……
“不要神的光環
只要你的平凡
此心此生無憾
生命的火已點燃……”
一曲剛剛聽完,化妝間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陳導,今兒晚上投資方想請您吃個飯,您……”
“滾蛋!”
陳導的大吼傳來,門外的人嚇得一哆嗦,立即噤聲離開。
化妝間內,陳士德示意助理阿帆把《只要平凡》播放第二遍。
聽完后,有要求播放第三遍……
第四遍……
第五遍……
整整一個小時,陳士德都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眼鏡瞪的滾圓,卻毫無焦距,顯然是在走神。
當第四十三遍播放完畢,陳士德忽然站起身來,感嘆一聲:“這世間若無疾病,何愁架上藥染塵?”
“我這部電影,貌似有點配不上這首歌啊……”
當天晚上,陳士德奮筆疾書,給《活著》這部電影的劇本加了諸多細節,讓整部電影顯得更加飽滿,人物更加立體。
第二天,陳士德不顧投資方的反對,毅然決然把劇組里的幾個投資方安插的蛀蟲演員給換掉,并重新開始了拍攝。
原本完成度已經達到幾近90的劇情,被陳士德這樣臨時加戲,完成度瞬間掉到了70。
但沒有人敢勸說,因為明眼人看過劇本之后,都知道陳導是為了電影好。
投資人雖然有些怨言,可得知陳士德竟然邀請了廖遠來為《活著》這部電影量身打造了一首主題曲后,也都悄悄閉上了嘴巴,只能把安插進來的幾個演員,投放到其他劇組。
一周后,陳士德親赴東海,與廖遠會面。
一見面,陳士德就喜不自禁的與廖遠用力的握手,大力的搖晃,激動的口不擇言:“老弟,感謝,感謝!”
感謝什么?
恐怕只有陳士德自己知道了。
《只要平凡》就像是一發殺蟲劑,殺掉了《活著》劇組的害蟲不說,還讓陳士德得到了靈感上的啟發,在之后的拍攝當中,陳士德契合《只要平凡》的歌詞,為《活著》里的演員們添加了諸多靈魂臺詞,在人設和劇情上,也是豐富了不止一個檔次。
在觀看片花的時候,陳士德竟然多次落淚,他完全不敢相信,這部電影是從自己手上拍出來的。
劇情還是那個劇情。
可其中透露出的現實主義思想,已經把陳士德刺激的毛骨悚然。
電影里開始存在最黑暗和最明亮的人性,它們在相互較量,而這種較量,本身就在釋放著無窮的力量。
這已經不單單是一部電影了。
陳士德可以預想得到,在未來,當這部電影上映后,它所帶來的現象,對社會造成的影響,很有可能會無法估量。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首歌,一首《只要平凡》。
所以,陳士德親自來到東海,把自己的誠意擺放在廖遠面前。
“五百萬!”
陳士德把一張銀行卡遞向廖遠:“其實在我心中,這首歌是無價的,它帶給我的啟迪力量,難以估量,雖然你可能不相信,但事實卻正是如此,就像歌詞里寫的那樣:此心此生無憾,生命的火已點燃。”
“我這一生拍了數十部電影,但知道今天我才發現,我只拍了一部真正的電影——希望《活著》首映禮的那天,廖先生能親自到場觀影,我相信,能寫出這首歌的你,一定會喜歡這樣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