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世。
晨光熹微,段玉元神歸竅,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旋即走出房門,開始每日的吐納修煉。
‘嗯,去陰間一趟之后,元神的確略有增長,雖然只是一絲,但總比讓肉身慢慢反哺強多了……’
他嘆息一聲,內心自言自語:‘另外……如何促進元神增長的方法,似乎也找到了,果然……跟我之前的猜測一致啊!’
之前的城隍飲宴,最終還是不歡而散。
縱然如此,雙方也沒有翻臉,而是維持了一個體面的和平,段玉拍拍屁股離開那座鬼城之后,算算時間,便元神回歸陽世。
等到他吐納完畢之后,望著院落,不由微微一笑。
蕭靜風與于靜白不愧是道門真傳,這每日的功夫也沒有落下。
而秦飛魚更是早早起來,帶著一幫小兄弟晨練。
另外一邊,幾個女眷在郭百忍與葉知魚的主持下,早已準備好了熱騰騰的早餐,有熬得十分粘稠、表面泛著油光的米粥,以及胡辣湯,拳頭大小的饅頭,桌面上除了佐餐小菜之外,還有大塊大塊的肥豬肉,可以夾在饅頭里吃。
秦飛魚與其它一幫男兒揮汗如雨之后饑腸轆轆,正好幾口一個,狼吞虎咽。
其它的家眷則是在旁邊默默喝著粥,十分具有生活氣息。
等到早餐過后,段玉將秦飛魚叫來:“雖然幫中兄弟以打打殺殺居多,但好歹也有幾個不善勇力的,先行區分出來,再量才而用,你覺得如何?”
“可以……這其中,姜寶、程金原本就是跟隨我的親兵,有著戰陣經驗,可惜了那個薛真,還有高岡也不錯……”
秦飛魚嘆息道。
按照段玉之前的計劃,錦鯉幫中的精銳,都以秦飛魚親兵的名義,送到軍中鍛煉過。
奈何這些人素質只能勉強算中人之姿,不要說高岡了,連一個小將門出身的薛真都是不如。
“薛真你還可以試試寫封信招攬,高岡就不要想了……”
段玉冷著臉道。
那高岡日后八成是要成為反王的角色,怎么可能被人收入囊中?
更何況,此人背后站著大夏龍庭,雖然或許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但與自己的關系么,呵呵……
自從知道大夏龍庭就是導致自己前世身隕、白毫山一系列災難的真正黑手之后,他跟這個勢力就不共戴天了。
“那我回去試試,若能將薛真叫來,也是不錯……只是不能隨意暴露我們的據點。”秦飛魚明顯很喜歡那個小子,旋即又道:“至于楊彩、楊惟平兩個,卻是先天體格較弱,不適合走武道,但一個精于算學、一個讀書識字,可走文道。”
“我也是如此想的,等到天氣開春之后,所有人都要搬遷去東海郡,我準備先帶一幫人過去,打探消息……”段玉直接說著:“這其中,蕭靜風是與白毫山勢力的聯絡人,不得不帶,除此之外,你選幾個人,楊彩他們也帶上,我們先去東海郡的港口看看。”
至于女人什么的,此時冒然上船,肯定不太方便,更不用說水手中廣泛存在的歧視與忌諱了,是以一個都不帶。
留下她們,還有一個歷練出幾分顏色的郭百忍看家,段玉就比較放心了。
“好!我們何時啟程?”
秦飛魚立即問著。
自從掌握權勢之后,他就深刻地明白了一個樸素的道理——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雖然不介意與段玉亡命天涯,但看到段玉快速啟動計劃,還是十分欣慰。
“休息七日,七日之后,我們馬上出發!”
段玉快速決定,忽然間,臉色又有些詭異:“還有,提醒其他人,這西葉城也不太平,特別是要小心,不要隨便祭祀山神,因為有一尊山神,是狐貍精變的……”
“什么?”秦飛魚瞪大牛眼,驚詫非常。
東海郡,臨云港。
這是東陳國內屈指可數的深水港之一,若是從高空俯瞰,就可以發現在它側面,兩塊陸地宛若牛角一般伸展入海,擋住了狂風與巨浪,劃出半個內湖。
每年,都有數不清的船只從此地出發,滿載絲綢與瓷器,前往東海群島或者南方貿易,縱然損失率極高,但來回一趟,起碼也是對本的利,若是神明眷顧,數倍乃至數十倍的利潤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知道多少北地豪商匯聚于此,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集市,各家商鋪之中,售賣的商品從布匹絲綢、玉石首飾、茶葉糕點、瓷器土陶、到象牙珍珠、香料寶石……幾乎應有盡有。
如此巨大的一個貨物集散之地,又吸引來大量的行商,號稱‘百工列肆,罔有不集,四方珍奇,悉萃其間’,幾乎整個北方的對海貿易,都有一小半發于此地,東陳朝廷因此設市舶司,每年光是在臨云港都能收入幾百萬兩銀子。
某一處集市邊上,平二眨了眨眼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雖然臨云港巔峰之時號稱千帆齊至,但這時候的遠洋航行可不是簡單的事。
首先,必須考慮洋流、風向、不可能是海圖上一條直線過去那么簡單,旋即,還得考慮避開幾個著名的海獸族群,掌握它們的遷徙規律,最后,還得算清楚船只噸位,可以搭載的清水與食物,以及沿路上的幾個補給點。
這一套下來,不是常年跑海,精通其中內幕的老海狗,根本不可能將一艘船駕駛著完整出海,再拼一拼運氣回來。
此時正是冰凍期,再加上洋流也不對,因此沒有多少船只,算是難得的清閑時候。
作為苦力腳夫的平二,就很不幸地失業了,不想餓肚子的他,只能游走于幾個集市之間,為一些外來者服務,希望能夠獲得一點賞賜,至少也要將當天的飯碗解決吧?
就在這時,他眼睛一亮,看到從幾輛馬車上下來一行人。
為首的是幾個衣著華貴的公子,身后跟著精壯結實的護衛,目光中充滿新奇地打量著集市。
憑他多年閱人的經驗,在看到這伙人的第一眼,就可以肯定對方從來沒有來過這里,是一群從內陸來的土包子!
當然,光從衣物上來看,就知道這群人非富即貴,要是嘴甜哄得一高興,說不定就有賞錢發下,正是他最喜歡的一類客人。
只是還沒有等平二起身,他就看到另外一個黑毛大漢靠了上去。
對方長著一張黑臉,虎背熊腰,好像一頭狗熊,此時努力地擠出笑臉,相讓自己的臉型看起來不是那么猙獰,不由大恨:‘熊黑子,你又搶我生意!’
這大漢名為熊黑,跟他算是一條街上的鄰居,還經常一起扛大包當苦力。
只是他平二生得瘦骨嶙峋,賣相不佳,熊黑卻是身強力壯,縱然一樣當苦力,也混得比他好多了,讓平二暗暗咬牙切齒。
好在這向導生意,對方搶不走他的!
畢竟這么兇神惡煞的一個大漢,笑嘻嘻地說要帶路,十個人有九個都以為他是要將人騙到街角處打劫呢!
相反的,平二這種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的瘦竹竿,外人的防備心就小了不少。
因此,平二立即擺出最為諂媚的笑臉,迎接了上去:“諸位爺想要去哪里?小的平二,從小便在這臨云港摸爬滾打,沒有一處地方是我不知道的!”
段玉望著前面憨態可掬的熊黑,還有這諂媚非常的平二,不由笑而不語。
“我們是白云商會的客人,不需要向導!”
蕭靜風站出來,打發地擺擺手。
白云商會,便是白毫山在此地的商隊,規模不大,但也算老字號之一了。
熊黑與平二聽了,便知道這伙人是有備而來,不由面露失望之色。
“等一等!”
就在這時,中間那個貴公子發話了:“我對此地倒是極有興趣,等會你們再帶我好好逛一逛,賞錢少不了你們的。”
“得嘞,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這聲音聽起來如聞天籟,平二與熊黑都是連連作揖道謝。
“這便是臨云港啊……”
秦飛魚抽了抽鼻子:“如此繁華,居然還只是淡季?”
除了靠近碼頭的那些商鋪之外,此地最多的,竟然是青樓紅館,與食肆賭莊,生意似乎還頗為興隆的模樣,讓他唏噓不已。
“食色性也!那些水手若不下海,必然要宣力,再說做這種玩命買賣的人,總是有幾分及時行樂的性子……”
段玉笑道,不以為意。
“這位公子說得極是,那些海商是出了名的豪闊!不輸那些鹽商呢!”
平二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曲意奉承。
閑暇之時,更是得意地瞥了旁邊默默無聲的熊黑一眼,暗道要跟老子搶生意,除非你再去投一次胎!
頓了頓,又問著:“公子是來游玩,還是準備做生意?”
“聽聞海貿獲利豐厚,自然是準備趕一趕海!”
這個時代的商人本錢不是很豐厚,或者也不敢押上全部身家性命一賭,段玉只要細細尋找,總有摻上一股的機會,到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安插人上船去觀察學習了。
只是在此之前,還得讓這些人練練水性才好,雖然沒有商船,魚船也可湊合,正好讓這幫漢子在近海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