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手指著那精致的紅色木盒,殘劍神色誠懇而道。
或許此行自己有別的目的,但木盒中的東西卻是真的,當年與荊軻少俠相交一場,如今遺澤落于其子身上,也算機緣。
況且,此次他們入宮,就沒有想著再回去,一身所學陘城書館那里留的有,但天明身份特殊,傳之也未必不可。借此,才能夠更加接近那暴君所在。
“前往興樂宮演武所在?”
“這……。”
自是聽得出身前殘劍大俠的好意,但想著前往興樂宮,公孫麗口中輕喃一語,秀眉不由得一挑。
“嗯,莫不有何難事?”
“若是麗姑娘覺得為難,將天明帶來這里也是一樣的。只是因此而耽擱天明的演武之事,倒是令殘劍心有不忍了。”
觀公孫麗神情,殘劍略有驚異,看著遠處那已經近前的侍女,徐徐而道。單手輕輕撫摸著手中木盒,略有遺憾與嘆息。
“哼,師兄,哪里和此人如此多言。”
“只可惜了天明那個孩子,一個人在宮中還不得自由,見我等一面都要跑來跑去,飛雪實在是替荊少俠感到不甘。”
隨其后,從開始到現在都沒出言的趙飛雪上前一步,神情頗為冷酷,外顯的英氣仍舊夾雜著一絲憤怒,若非麗妹妹還有些作用,他們才不會和她在這里這么多廢話。
“師妹!”
“你……,麗姑娘,不要聽師妹亂語。既然有些為難,那我等就在這里等著天明。”
殘劍怒喝一聲,看向身側的師妹,本想要繼續說些什么,但看著師妹那冷傲的神情,長嘆一聲,對著公孫麗又是一禮。
“殘劍大俠不必多想,飛雪姐姐也是替麗兒著想。”
“其實也不是為難,只是興樂宮內的守衛森嚴,關卡重重,若是帶著殘劍大俠與飛雪妹妹進入興樂宮,怕是有些麻煩,故而,我欲讓天明前來攬月臺,他畢竟是一個孩子。”
“既然殘劍大俠想要親自一觀天明,那就隨我來吧。”
聽著殘劍大俠與飛雪姐姐之間的爭吵,公孫麗心有不忍,連忙上前輕語道,心中思忖片刻,又對著小清看了一眼,終究還是沒有吩咐下去。
興樂宮內層層守衛,外人想要進去,千難萬難,但天明若是出來,卻是容易。是故,先前讓天明前來這里,乃是為了省去諸多麻煩。
不過,既然殘劍大俠這般看重天明,自己也不應攔阻之,再次想了想,頷首以對。
“他就是天明!”
“果然,既有麗姑娘你的秀雅不俗,也有其父親的英偉明岸。而且其體內竟是已經生出了內力,百脈共振,精氣充沛,一舉一動,都暗合陰陽大道。”
“這……天明修煉了別家的頂級玄功?”
從咸陽宮攬月臺入興樂宮,一路之上,足足歷經了七層關卡門衛,若不是有麗姑娘在,怕是他們根本進不來。而且越是靠近興樂宮秦王所在,殘劍靈覺有感,便是有大量的武者潛伏。
雖然都是先天層次的武者,但這般龐大的數量匯聚在一起,也足以對抗化神武者的沖擊。此外,非麗姑娘的威勢,怕是連手中的干將莫邪都帶不進來。
一觀咸陽宮精銳衛士,又想到去歲在邯鄲王宮所觀,搖搖頭,不再多想。入興樂宮內花圃所在,其側便是一處方圓數十丈的演武之地。
一側靜立著數位宮奴、侍女,也有數人正在準備茶水、點心,跟在在麗姑娘之后,三人一同向著此刻演武場內的一位少年人走去。
演武場上,此刻只有一位少年,觀麗姑娘喜悅之情,殘劍便是知曉那少年身份,靈覺籠罩其身,口中贊譽不斷,隨之,又有些驚異。
“殘劍大俠,他就是天明。”
“往日都是在這里與扶蘇公子演武的,只是不知道現在為何不見扶蘇公子。天明所修,一直以來,有蓋聶先生所傳,也有……天宗玄清子間接所傳。”
“我也沒有多問,故而,具體天明所學,亦不知曉。”
行入演武場,看著整個場地上只有天明一個人在,公孫麗也是有些好奇,聽著殘劍大俠之言,面上帶著柔和的笑意,脆音而落,腳步不住的走向天明。
對于天明所學,自己也沒有過問,能夠與扶蘇公子學的一樣,這般待遇,公孫麗已經滿足了。不過,無論是蓋聶先生,還是玄清子留在王室的《太極十三式》,都非凡。
“鬼谷蓋聶!玄清子!”
“……,天明所學盡皆他人之寶,如今看來,也該學一學自家之寶了。”
沒有理會師妹那已經萬分急切的神情,搖搖頭。隨即,對于公孫麗口中所語的鬼谷蓋聶、道家玄清子,也未有多問,無論二人立場為何,但武道之上,還是超出他們一籌的。
單手持著紅色木盒,不過幾步,便行至天明跟前。盛夏驕陽當空,身上的衣衫倒是單薄,但材質倒是不差,應是來至蜀郡的云錦,束身合體。
柔軟的發絲亦是被整齊的梳攏在腦后,動靜之間,不侵擾己身,體態壯碩,眉目清秀,細細觀之,眉宇之間,卻有當初荊軻少俠的一絲影子。
如今,正雙手踏步,不斷舞動著什么拳法,婉轉之間,陰陽并起,乾坤交替,以殘劍如今的目光,自是可以看得出,這是一門頂級玄功。
“天明,怎么就只有你一個人了?扶蘇公子呢?”
“快來見過兩位長輩!”
“這位是你殘劍伯父,還有你三天前就見過的飛雪姨母。”
感應著母親的到來,小天明快速收攏著手中動作,連忙小跑著近前,拱手便是規矩無比的一禮。
公孫麗為之歡喜,屈身半蹲,拂袖為天明擦去額頭的汗水,左右看了一眼,并無扶蘇公子的身影,有些疑惑。其后,話鋒一轉,再次起身,側向一旁,素手指著殘劍、飛雪二人。
“母親,剛才蒙毅與趙佗他們在宮外傳音,說要過來與天明和扶蘇哥哥演武,所以,扶蘇哥哥前往宮門去了。”
“天明見過殘劍伯父!”
“天明見過飛雪姨母!”
再次對著母親一禮,將扶蘇哥哥的下落簡單而道。兩個人演武,總覺得有些不夠,是故,每個十天半個月,國尉府的蒙毅、趙佗便是前來。
語落,順著母親的目光看將過去,雖奇怪母親怎么會有這么多的宮外故友,但禮數之上,卻未有任何差池,脆音而起,先后而起。
“真是一個好孩子,當初雖受了不少苦,但如今跟在麗姑娘你身邊,也算是安穩許多。”
“天明,這是殘劍伯父送于你的禮物,看你練武的勁頭,想來里面的東西你會很喜歡。”
錦衣華貴,舉手投足之間,盡皆是一位翩翩貴公子的模樣,若非知曉其身世,怕是殘劍以為自己看到的真是暴君子嗣。
為今之時,也沒有時間多言了。一切之事,自有麗姑娘給予處理,以后的路如何走,自己也插不上手了,或許永遠也插不上手了。
對著天明深深頷首,手中的精致木盒便是遞了出去。
“這……,多謝殘劍伯父。”
天明有疑,一個自己未曾見過的長輩,要送與自己禮物,不自覺的,將目光投向母親,感著母親的應允,頓時上前雙手接過。
“天明,三日前,飛雪姨母來的匆忙,故而未曾給予你什么禮物。”
“所以,今天便是補上了,里面是你的身世來歷。你母親不想要告訴你,但飛雪姨母看不下去,你為荊軻少俠的遺子,如何能夠認賊作父。”
“師兄,此事不可耽擱,當速戰速決!”
見天明手下了師兄之禮物,趙飛雪也是上前一步,看著眼前那絲毫不復江湖俠士后代之風的小天明,趙飛雪越發的替公孫麗大俠、荊軻少俠感到傷心。
三日前,自己忍住了,沒有說出天明的身世來歷。但今日,他們將浴血一戰,若是不告訴天明這個秘密,怕是麗妹妹可能永遠都不會告訴天明這個秘密。
一語出,身側的公孫麗神色驟變,而后精致的容顏上,紅潤之色不顯,滿是蒼白,看著趙飛雪手中的精致木盒,伸手便是想要奪走。
可惜,趙飛雪已經先一步屈指一點,點中公孫麗的穴位,令其不能動彈。又看著此刻神色也是微變的小天明,將木盒放入其手中,亦是如法炮制,點中小天明的穴位,令其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師妹!”
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得一旁的殘劍都呆住了。怪不得,前來的路上,無論自己如何詢問,師妹都不肯說出送給天明的禮物是什么。
如今貿然在天明面前揭開這個秘密,實在是糊涂。他們于天明來說,只能算是外人,麗姑娘都沒有說什么,他們又有何資格替天明做主。
此次入宮,誅殺暴君就足夠了,師妹卻偏偏引出如此之事,實在是荒唐,殘劍驚怒萬分,但此刻也已經由不得自己繼續思忖了。
“師兄,天明有資格知曉他的身世。”
“暴君就在不遠處,若是師兄不愿與我攜手,飛雪亦可功成!”
趙飛雪神色有些癲狂,從宮外,到攬月臺,再到興樂宮,自己已經憋了很久了。看著師兄的磨磨蹭蹭,若非還要借助公孫麗靠近暴君,自己早就先行一步了。
但如今他們已經身處興樂宮內,已經無需公孫麗幫忙了,這等拋棄家國的罪人,有何資格繼續撫養荊軻少俠的子嗣。
單手拔出手中那至陰至寒的莫邪,體表無盡璀璨的玄光閃爍,縱身一躍,奔向遠方,那里是暴君處理政令所在,一語瘋狂而落,毅然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