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咸陽來人了?”
“莫不是前段時間的咸陽流言?”
“還是……農家的事情,亦或者其它?”
文書上的訊息是神農堂在沛縣的暗子傳來的,從時間上來看,是截止四日之前發生的事情。
沛縣之內,咸陽來了一些人,因為那些人有著隱隱的關中口音,盡管隱藏的很不錯。
尤其……還有農家弟子看到不少影密衛的出現。
更是毋庸置疑了。
影密衛!
沛縣一直都有,那是秦國始皇帝陛下派遣在公子扶蘇身側的,而另一批新來的影密衛就不好說了。
涉及影密衛出手,向來非小事。
能夠為所動的,朱家第一個就想到咸陽的流言,涉及昌平君、楚國、扶蘇公子的流言。
更是夾雜農家之事,釋放這等流言之人,其心可誅!
至于是誰?
朱家隱約可以猜出來,甚至于有些確定了。
因為扶蘇公子最近的動作表明了態度,十有八九為阿言弄出來的,就算不是阿言,她肯定也有出力。
圍魏救趙!
百多年前的齊國縱橫高人孫臏經常使用這一招,直接釜底抽薪,屢試不爽,克敵制勝!
泗水郡的局勢,如果按照正常的發展,有著神農堂和公子的助力,按照自己的規劃,早晚將四堂給于壓制。
進而逐步將四堂擊潰!
剩下的一切就簡單了。
沒有了公子助力,單憑六堂內斗,神農堂不占優勢,烈山堂都足可和神農堂抗衡。
加上其余三堂,結果不用說。
如果沒有后續的手段,朱家……臉上的面具已然化作深深的焦躁、不安、淺淺的哀傷。
繼續這樣爭斗下去,縱然神農堂可以取勝,麾下的兄弟也幾乎不存了。
流言!
牽制了扶蘇公子,自己沒有了助力。
昌平君!
在咸陽那里,自楚國淪亡之后,一直都是一個禁忌,能夠有資格提起來的都不多。
更別說涉及昌平君的一些人!
扶蘇公子因此而疏遠自己?
似乎扶蘇公子也沒有必要這般干脆,完全可以和自己說明緣由的,以自己對公子的了解,不至于如此?
莫不是還有其它原因?
是什么?
數十個呼吸之后,朱家將手中的文書收入懷中,看向不遠處的溫泉之所,那里典慶還沒有什么動靜。
局勢!
很是堪憂!
扶蘇公子那里……很難有后續助力了。
接下來唯有靠神農堂自身!
實力對比,較之烈山堂四堂,神農堂明顯力弱,只好請援手了,數十年來,自己交友諸夏諸地。
希望有些助力。
諸國舊地還有一些故人。
諸子百家也有許多朋友。
墨家那里……也可以為些許助力。
真道宗逍遙子先生也未必不可為援手,那可是一位玄關層次的強者,還執掌道家至寶,實力端的強大。
尤其,可以作為應對蒼璩的后手。
蒼璩!
他實力詭異,上次出手,神農堂損失甚多,非衛莊老弟在旁,自己已經徹底身死了。
紫蘭軒那邊……也可以知會一下,真到了最后一刻,希望可以有些助力。
四岳堂!
司徒萬里這個老家伙,一直以來都有些墻頭草,待價而沽?
自己寫過數封文書遞過去,希望有些助力,因為他的選擇只有自己,農家六堂,現在烈山堂四堂一體。
四堂皆為田姓!
真要是為烈山堂等鎮壓了神農堂,接管了神農堂,那么,以后農家就會回到田光俠魁之前的狀態。
田氏一族一直掌管農家。
看似好事,實則于農家大局來說,不是好事。
司徒萬里也是外姓之人,選擇了阿言他們,未來的結局也會和神農堂一般無二。
片刻之后。
道道秘密文書通過神農堂的特殊渠道傳遞各處。
“郡侯,那里便是長安縣了。”
“記得當年你入咸陽的時候,那里還是成蟜的封地,……一切都過去二十年了。”
“長安縣!”
“隨朕去看看!”
盛夏。
今天的天候還行,起碼不是無風炎熱,快馬迎風,還是和暢的。
巳時,一行秘密的車駕自咸陽城東門出,浩浩蕩蕩,跨過渭水南下,入廣袤之地,巡視曠野田畝。
車駕隊伍不算很大,約莫三十人左右。
然……四周隱秘跟隨的超越數倍以上,早已經先行扼住各個要道關卡了,稍有碰到嫌疑之人,便是察看照身帖或是詢問之事。
始皇帝嬴政一身玄色常服,御馬在前。
身側后,周清天藍色長衫緩緩跟隨,雙手持著韁繩,行走在要道上,四周一切頗有些意思。
隨行的還有長史蒙毅、廷尉李斯等人,國府行署緊要之刃跟來了不少。
揚鞭指著某一個方向,那里……明顯繁華許多,不為其它,就為著那里有一座城池——長安縣!
長安縣的坐落位置相當優越,正北數十里有渭水流淌的膏腴之地,左右各有一條渭水的支脈相伴。
且沒有什么丘壑之地,往來要道修建的平整,多年前,便是被堪輿家看重,引以為盛地。
便是鑄城!
結果也令咸陽那邊信息,長案這里匯聚的人力、物力很快,乃至于在長安偏東之地,又修建了一座城池,其名——藍田!
當年王翦奉命在藍田之地練兵,藍田縣便是在邊緣之地。
“長安縣!”
“成蟜!”
“如陛下之言,一切過的的確很快,成蟜……略有些不智,卻也無法抵抗。”
“好在,諸夏間,他還有孩子在。”
周清于有嘆息。
血脈而論,成蟜算是自己的兄長。
歲月長河中,成蟜便是身死趙地,既有外力的因素,還有成蟜自身的選擇。
時值后宮夏太后與華陽太后爭鋒。
夏太后!
為莊襄先王的親生母親!
華陽太后為孝文先王的王后,亦是莊襄先王的名義母親!
當年,孝文先王還是安國君,華陽夫人盡管受寵,卻沒有子嗣落下,故而找了同為楚國王族公主的夏姬商議。
將夏姬的孩子子楚過繼為嗣子,隨后拉攏呂不韋,安國君承襲王位,華陽夫人為王后,子楚為王儲,夏姬為之不爽。
論身份,夏姬亦是楚國王族公主,血脈而論,同華陽王后不相上下,更別說子楚還是親兒子。
因此,想要效仿同為楚國王族血脈出身的大秦羋太后,大權總覽,把持朝政。
不想,莊襄先王沒有活太久,便是薨逝。
谷
多有掣肘,便是選擇了成蟜。
諸般手段落下,成蟜事未成,身死趙地,夏太后亦是在后宮……消息不顯,于那些,周清并不在意什么。
若是沒有夏太后等人,成蟜或許現在還是身份尊貴的存在。
天地間,沒有如果!
成蟜的孩子,以前聽皇兄說過,還存在!
何況,歲月長河中,成蟜的孩子表現還不錯!
“那孩子……還不錯,雖沒有入兩大學宮,朕也有知曉他的訊息,沒有辜負朕的期待。”
行進的速度不慢,聞身后皇弟之言,嬴政也是輕嘆。
當年的咸陽宮,自己和成蟜親密無間,自己有的,他一定會有。
權勢!
那個時候,自己貴為秦王,卻沒有那個東西,那是屬于文信候呂不韋的。
這些年過去,許多人都不在了,成蟜、夏太后、文信候、母親、華陽太后……。
當初成蟜的封地還是自己和文信候商議定下的,甚至于有些逾越了,論爵位,成蟜沒有擁有封地的資格。
自己愿意如此。
文信候辦的很好。
眼下,這里落在昌南君身上,也是不錯。
“阿房宮就在長安縣以西,那里的地貌形勝很不錯。”
“就是建造起來,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長長的隊伍,始皇帝嬴政和周清在前,長史蒙毅等人相隔丈許之外,未有靠近。
不過,駕馭馬匹還是相當熟練的,快慢有序,始終緊緊跟隨。
阿房宮!
嬴政早就想要將那座新的朝宮建造出來,以為帝國新用。
咸陽雖好,卻不足以彰顯帝國的威嚴和霸道,當年商君督造咸陽城的時候,怕也沒有想到今日大秦之盛。
論城池規模,咸陽和臨淄比起來,差別不算很大,那不是嬴政想要的,諸夏間……唯有一座城池可以獨一無二,那便是接下來自己要建造的阿房宮!
“陰陽家那里已經去取五彩之鳳的精血了,希望煉制的血丹有用。”
時間!
皇兄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一切做完。
這不是什么新鮮事。
諸郡之地有各自的五年規劃,大秦自然也有,周清也有一覽,那上面的五年規劃,很是……連綿不斷。
算下來,每一天帝國都要花費相當多的財貨于諸地。
“血丹!”
“朕也在等著血丹!”
“朕知曉許多事情著急不得,需要緩緩圖之,一如當年東出函谷滅諸國,為了大秦穩固,朕寧愿多拖數年。”
“現在,朕不得不著急了。”
“上次郡侯于朕服用的那顆丹藥,朕有感……丹藥的藥力已經化去了。”
生與死。
嬴政以前沒有感覺,登王位之時,自己還是少年人,冠禮親政之時,自己也就二十歲上下。
那般年歲,風華正茂,根本不擔心壽數之事,現在……一切有了不同,自己已經四十歲了。
一手持韁繩,一手再次揚起馬鞭,落下,身下的馬兒長嘯一聲,便是奔向遠處。
周清一手拍了拍馬兒的腦袋,亦是疾馳跟隨。
丹藥!
的確,破空丹的藥力已經化去了,一開始服用的時候,便是化去了破空丹本源之力。
眼下,尋常的丹藥之力,也沒有大用處,維持的時間很短。
那可是破空丹啊。
落在如今還在府上的紀嫣然身上,足以將她的修行推進好大一步。
火樹銀花!
希望昆侖之行可以有所得,將足以令虛空一體境界破入真空的丹藥煉制出來。
不知道那種丹藥于皇兄是否有用處。
或許,丹藥的本源也會被化去,希望剩下的力量,可以多多的停留一些,血丹?
算著時間,陰陽家東君一行人快要到達目的地了。
“玄清接下來會前往昆侖走一遭,那里是上古以來的諸夏秘地,說不得會碰到一些天材地寶。”
周清如是道。
人皇落下的規則,估摸著真空境界的力量都無法生出效用。
平整的水石要道上,馬蹄兒的聲音很是急促。
“昆侖!”
“哈哈,朕可是記得陽滋似乎說過,她還等著郡侯從昆侖歸來,為她帶一只如鴻鵠鳥那般的鳥類異獸。”
嬴政歡悅。
“鳥類異獸,昆侖不缺少!”
周清也是笑言。
身下馬兒的快速奔近,遠處的長安縣已經逐步在眼眸深處清晰了起來,要道兩側,皆毛渠通達,水車早已經架在遠處。
夏日,就是靠那些東西將水從遠處運來,輸送至每一戶的田畝上,滋養萬物。
“夏收已經過去了,眼下有的土地需要輪作,有的土地需要種植一些其它作物。”
“關中的糧倉都滿了數年了。”
“那就是大秦的底氣,如若當年昭襄王之時大秦擁有這般之力,趙國已經滅了。”
“卻諸郡有文書傳來,尤其是淮水、江水兩岸諸郡,那里都有些水澇之災。”
“這里還在水車運水。”
嬴政持馬鞭指向遠處,每隔不遠處,便是有水車的痕跡,那還是皇弟弄出來的小東西。
關鍵很有用。
說來,昊天還真是有些意思。
淮水、江水兩岸缺少水?
根本不可能。
可……偏偏如此,關中希望來一些雨水,卻沒有任何反應,隴西祖地那邊也是一樣。
“關中的確少雨。”
周清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在江南南昌待著的時候,每隔三五天,必須下雨,有的季節每隔三兩天就會下雨。
也幸好有水車的存在,否則,接下來的田畝作物還真要受到影響。
“長安縣!”
“果然他日阿房宮新朝宮立下,長安縣這里還要歸于新朝宮內史管轄。”
“這里……同朕記憶中沒有太大的變化!”
要道盡頭,長安縣的輪廓越發清晰了,自從成蟜身死之后,長安縣這里就隱約被固定遺忘了。
一晃二十年,別的城池都在大力行動。
這里倒好。
如舊!
“長安!”
“萬世永存,長治久安!”
“此名不錯!”
“陛下將來新朝宮之名,此名可為一個參照!”
長安縣!
這是時間的慣性?
還是歲月的慣性?
還是大地的慣性?
歲月長河中,長安縣便是都城附屬之縣,極其富裕之地,以后大秦的長安縣也是如此?
目視著那座看起來不甚恢弘之城,周清隨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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