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這怎么可能!”
“他怎么會死,朱……堂主怎么會死!”
農家六堂事畢,一道道訊息快速傳達八方。
沛縣!
伴著行人的隨意往來,一則則消息自動流散,流入該收到的人手中,被該看到的人閱覽。
縣獄入口不遠處,劉季習慣的從一位貨郎處購買了五只饅頭,外加一斤鹵菜。
朝中有人好做官,由著自身的辛勞,外加曹參的提點,在縣獄門外沒有站多久,便是入內巡邏了。
而今添為牢獄的入口看管者,是一個不錯的肥差,順帶著,殺豬的樊噲也在一處行事,彼此好歹有個照應。
得了空隙,入獄中的溷藩方便,觀手上文書。
剎那間,神色驟變,前一刻還有些輕佻的神情,此刻滿是驚駭,滿是驚悸,更為深深不可置信。
神農堂敗了?
朱家堂主死了?
許多兄弟都死了?
怎么會這樣!
朱堂主去了,自己該怎么辦?
朱堂主交給自己的還有任務,自己接下來該如何?
一時間,平添萬分迷茫。
當初,之所以入國獄之中,乃是為了朱家堂主的吩咐,在這里方便行事一些。
現在,朱堂主都去了。
自己做的再多也是無用!
蒼璩!
是他殺了朱堂主!
自己為朱堂主報仇?可自己也不會什么武道,根本殺不了對方,自己接下來該怎么辦?
上面的消息不會有假。
先前六堂爭鋒,自己身在沛縣,都感覺到極大的壓力,五堂之力匯聚,實力超過神農堂很多很多。
自己想要回去的。
朱家堂主沒讓,說是自己歸來也無大用。
雙手緊緊攥著那張紙條,不多,字字震人心神,心間深處,心緒萬變,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朱家堂主待自己極好,還未等自己有所保,朱家堂主就去了?
實在有違俠義。
當年自己離開沛縣,前往大梁城,便是仰慕信陵君如此,可惜,沒有見到信陵君,倒是在大梁城結識了一些人。
“我該如何是好?”
無論如何。
現在農家之內,怕是已經沒有自己的地方了,朱家堂主都去了,自己也就不是神農堂的人了。
為自己所謀?
繼續在這里為小吏?
還是不干了,去找自己另外的一些朋友?
“唉!”
“罷了。”
“先在沛縣待一段時間,農家的事情還不算完。”
忽而。
劉季又覺得自己現在想得太多。
六堂之事或許沒了,可……農家的事情自己了解,朱家堂主去了,并不代表結束。
秦國還沒有動手的。
自己前來沛縣為了什么,首要就是收集秦國的訊息,尤其是郡丞扶蘇公子的訊息。
其二,才是盡可能助力一些神農堂的弟子,和一些百家朋友。
“朱堂主!”
“你放心,劉季我雖然沒啥能力,可以后若有機會,肯定為你報仇,一定殺了蒼璩!”
“殺了那些害你的人!”
將手中的紙張搓成一個小團,收入懷中,待會一把火燒了就可以,報仇……自己不會忘記的。
自己是不行,卻神農堂以前的朋友不少。
再說了,蒼璩是強,然而,是個人都有倒霉的時候,和賭色子一樣,誰都有手臭的時候。
別讓自己撞上了,否則,非讓他好看。
“朱家。”
“死了。”
“此事我雖有預料,還是覺得突然,對比朱家和田言,實則……我更欣賞朱家,他在諸子百家中的俠義之名,我有所聞。”
“三個月的時間。”
“田言,她的動作果然快。”
“行事也很是干脆!”
同沛縣之城。
身為郡丞的扶蘇亦是得到來至農家六堂的最終結果文書,一切記載的很清晰,朱家失敗了。
被楊朱一脈的蒼璩襲殺。
那個蒼璩,前一刻剛擒拿過墨家巨子姬水,姬水……亦是燕國僥幸假死的燕丹,他倒是運氣。
六堂的事情是解決了。
可事情早已經超出自己的掌控,非自己所愿見到,卻不得不有這個結果,朱家堂主……。
靜立于往日的那個辦事之地,閱覽完畢上面的內容,沉吟數息,將文書遞給了蕭何。
最開始的策略。
乃是朱家、陳勝為引,一步步引得六堂內斗,而后,步步為營,讓朱家掌控農家大力。
乃至于成為俠魁。
誠如此。
農家的事情解決,在野之地,自己也會多出一股力量,而那股力量對于大秦也不會有太大威脅。
朱家!
果然走到那一步,整個農家六堂的核心之人,會被自己清理掉八層以上,那是必然。
其后。
事情有變,被人找到別樣的破局之法,農家又有一人前來,田言……她的手段更狠。
自己不得不忌憚。
直到今日。
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神農堂的事情發生,朱家堂主身死,為之惋惜,無能為力,今日局勢更為被動。
“大人!”
“農家六堂歸一,俠魁田虎,神農堂堂主蒼璩,如果按照之前的約定,田言會有書信前來的。”
“若是沒有書信。”
“唯有最后一策,調動通武侯旁側的大軍,直接剿滅那些游俠叛逆,不為所用,只能夠毀掉了。”
“若是有書信前來,接下來農家內部會自動有變,期時,大人覺當如何處理?”
一身黑色衣袍的蕭何雙手接過文書,快速一覽,便是一禮而應。
剛才大人閱覽之時,曾有所言,故而,已經在思忖中了,到了這一刻,也非沒有辦法。
就是選擇不多了。
“田言的書信!”
“調動大軍!”
“果然調動大軍,何有數月來的諸般事!”
扶蘇輕嘆。
自己就是不想要調動大軍,調動大軍之后,意義就不一樣了,那會意味著自己的無能。
帝國初立,已經非戰亂之時,山東諸地懷柔為主,自己還要動容軍力剿滅那些不足道的游俠。
豈非令有些人失望。
非所愿。
而田言的書信與回應,現在盡管還沒有到來,扶蘇也不太希望它到來,因為那個結果自己拿捏不準。
符合自己的預期,自己該高興還是忌憚?
不符合自己的預期,自己又該如何?
頭疼!
真不知道父皇當年是如何一步步從太子之位登臨天子之位的,真是……心中越發敬畏父皇了。
待在山東諸地多年,于山東之人的些許言論也有聽到,一些人語論父皇不足道,不過是昭襄先王為父皇打下的底子。
為此,父皇才會這般的順利。
可……那些人知道什么。
他們又懂得什么?
處于權力的中心,需要面對的……他們又如何知曉?
“若然田言的書信沒有對于六堂的進一步整頓,蕭何,那又該如何?”
沒有直接回應蕭何之問。
更為反問了一語。
“田言能夠主動找上大人,就說明她定然會有所準備。”
谷埒“這種人若說只是為了農家之謀,小也。”
“就怕有其它的心思,神農堂朱家死了,俠魁田虎執意抗秦,果然田言有謀略,田虎接下來必死。“
“共工堂、魁隗堂也會有所交代。”
“四岳堂也是如此。”
“神農堂蒼璩……此人緣何插手農家之事,仍不清楚,也是一個變數。”
“農家那么大一股力量,如今許多人都在看著,田言不會單獨握在手中,不會直接出面成為靶子的。”
“田言!”
“如果在下猜的沒錯,她和烈山堂田猛的死脫不了干系,果然田猛還在,農家現在不是這個局勢,依從先前之謀,有很大機會。”
“田言,明明是烈山堂田猛的女兒,有此事,迫不得已?別的力量?驚鯢劍主?”
“羅網!天羅地網!”
“大人,大人對羅網了解多少?”
蕭何極盡運轉智謀,事情陷入僵局,自己需要想出應對之法,需要想出解決之策。
一些事情,自己可以斷言。
田言肯定會再次整頓農家,一直敵秦抗秦的俠魁田虎肯定要死,就是不知道如何死。
其余六堂的堂主,也會有所變。
輕輕把玩手上的文書,一道道可能性生出,自烈山堂田猛身死開始,農家就有了變化。
田虎和田猛實則一般人。
田言有此謀,很奇怪。
自己所為?
外力所為?
剖根問底,蕭何眉頭一挑,落于一事,看向大人,這件事從最開始來看,是和田猛有關的。
到底是誰殺了田猛?
如今,田言這個嫌疑很大,因為她的步伐和田猛、田虎截然不同,就算不是她殺的。
也脫不了干系。
聯想到驚鯢劍主,便是又落在羅網身上。
“羅網?”
“了解一些,羅網前身為大秦黑冰臺,間人、刺客之所,用來探查山東諸國的秘密消息。”
“后來文信候呂不韋把持重器,又花費極大的人力物力,將黑冰臺化為羅網,天羅地網,無孔不入,功用更強了。”
“近年來,立下的功勞不小。”
“卻……數年前因一事,見惡父皇,父皇因此又設立了影密衛,直接聽命于父皇的影密衛。”
“羅網如今歸于廷尉、武真郡侯、車府令三人統御,大部分時間都在車府令掌管。”
“羅網辦事,還是有力的。”
聽蕭何提及羅網,扶蘇雖好奇,還是將羅網的事情簡單道出,泗水郡的事情,羅網辦的還是不錯的。
起碼對于農家的亂象鎮壓很及時。
倒是,影密衛從咸陽來,對于自己看管的很嚴。
“羅網!”
“車府令!”
“大人和車府令關系如何?”
蕭何再問。
田猛之死和羅網脫不了干系,至于是流沙衛莊所為,根本不可能,偏偏普通人還行。
在掌握諸多事件的自己眼中,許多事情自有分析。
“車府令!”
“不算熟悉,車府令是父皇當年從邯鄲一路帶回來的侍人,很得父皇信任,否則,也不會為重臣,也不會統御羅網。”
“我與之雖不熟悉,他與我胡亥之弟關系極佳,父皇命車府令閑暇教導胡亥。”
“蕭何,你詢問這般多,有所得?”
扶蘇搖搖頭。
咸陽宮內,自己見車府令很多次,卻關系一般般,也許和自己常常待在華陽祖太后身邊有關。
他對自己倒是很恭敬。
卻是,好端端的,蕭何詢問這些事情做什么,和農家之事有關?自己怎么不覺得?
“胡亥公子!”
“教導胡亥公子,為胡亥公子之師!”
“這……,大人,一些事情,在下之事猜測,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大人之路,注定敵人眾多。”
“若如在下之料,或許大人早已經有對手了。”
“大人,如今距離田言的書信前來還有一段時間,不若先拋出去一枚棋子探探路?”
口中低語輕言,蕭何不由的眉目緊鎖。
事情好像復雜了許多。
大人!
并不畏懼來至外界的威脅,那些威脅都算不上什么,可……若是碰到內部的事情,就不好說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農家之事生變便是由田猛開始,那么,就從那里下手好了,微微頷首,看向大人。
“說說?”
對于蕭何,扶蘇現在很是器重。
他總不會令自己失望。
“有些人可以死,卻必須死的有價值。”
“大人。”
“可這般……。”
蕭何淺淺笑道,近前一小步,壓低著聲音,既然有些人在暗中出手,那就引蛇出洞。
扶蘇聞此,若有所思。
“玄清子。”
“還是這里待著舒服,咸陽那個人皇旁邊,實在是不舒服。”
一口氣喝了三桶酒水,水尊很是舒服的噴了一個響鼻,而后形體很是隨意的趴在大地上。
張嘴間,便是一些燉煮好的羊肉、牛肉入口,很是享受的慢慢咀嚼著,沐浴在驕陽下,很是自得的靈動虛空。
“哈哈,本侯可是經常出入咸陽宮的。”
歸于南昌總督府地,一走一回將近兩個月,時間還真不短,按照預期……頂多一個月出頭。
也就是召水的事情耽擱不少。
坐于涼亭內,處理著一些政事文書,近兩個月的時間,積壓的有不少,大體上政事堂的人都處理了。
這才對!
每隔三五日,他們也會有總報傳來,所以許多事情都清楚,不為詫異,自己也很少批復意見。
他們在芊紅手下做的時間久了,一些思維很不錯了。
積壓的這些文書大體上都是非具體要事的,而是關于一些新思路、新財源、新道路……之類。
需要好好思考,才能給于批復,政事堂的那些人還是有輕重的,聞水尊暢快之音,也是一樂。
自雪兒手中接過一盞酒水,一飲而盡。
水尊也跟著他們歸于咸陽了,就是整日無精打采,就是在府中睡覺、吃飯之類。
很少活動。
“公子,算著時間,召水和天明公子再過幾日就要至咸陽了。”
“而農家六堂的事情解決,估計也會有許多人前往咸陽的。”
“咸陽,要熱鬧了,如果此刻我們還在咸陽,肯定會有熱鬧看的。”
今日,府邸的這處院落略顯平靜。
因為。
焰靈姐姐請她們去看那些堪輿家勘定的一處處地點去了,爭取這兩日選出一個最合適的。
連寧兒他們三個小家伙都去了。
只要地點定下,便可讓人去規劃圖紙,撥出錢財,給于修建了,那個時候,就快了。
就剩下自己和云舒姐姐留在府中,云舒姐姐此刻在處理府中的雜物,每一日,都有數十件雜物等著解決。
事情不大,那些人還真就做不了主。
“熱鬧!”
“是要付出代價的。”
“待焰靈將天魔宗的事情落下,就該前往昆侖了,那里……本侯等了多日了。”
咸陽的熱鬧。
的確會有。
卻是,一些事情并非真正的熱鬧。
將手上一份開辟連山索道的文書批復,又換了一份文書,昆侖……自己很想要前往的。
昆侖之巔。
盡管不能夠入內,也可一窺其虛實。
“嗯?”
“焰靈姐姐她們回來了。”
“不知道有沒有定下最后的結果!”
雪兒在旁側靜靜坐著,不為叨擾公子處理政務,身披冰藍色的對襟長衫,雙手抱著一壺酒水。
本源蘊養,精心調制,悄然有感,看向虛空,那里,有熟悉的氣息逼近,不……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