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旁,新界警署的高級督察面色難看的訕笑兩下,開口解釋道:“陳sir放心,我們沒有懷疑李sir的意思。”
雖然場面讓他很難堪,但這位高級督還是咽下了這口氣。畢竟李少澤光論警銜就高過他,何況內部調查也不歸他管,于情于理,他都不敢當場撕破臉皮。
但被陳晉嗆了一句,他也不想在這里久留,很快就收拾好東西離開醫院。
李少澤等到對方離開后,才狠狠瞪了陳晉一眼:“以后對同僚客氣點,不要動不動就嗆人,知道嗎?”
“知道了,阿頭。”
陳晉應了一聲,不敢和李少澤頂嘴。
不過他這番表現,李少澤嘴上警告,心里還是挺滿意的。畢竟一個高級督察確實沒資格質問他這種問題,就算要對他進行調查,也要內務調查科的人拿文件過來。
而在新界的警察離開后,陳家駒,陳晉等人也隨之離開了醫院,回到警署做事。
要知道,今晚不僅僅是李少澤受襲的事情,同時還有蔣天生被殺身亡,黑白兩道都會有所動作。
然而現在李少澤待在醫院倒是很清閑,直接將外面的事務都交給了陳家駒。
因為他很清楚,古惑仔永遠都是玩不過警隊的,現在倒霉的只可能是洪興,家駒他們辦事根本不用操心。
因為兩個案件的時間太過接近,內部調查科不可能不介入。
他首先要把內部調查科的那一關過了…只有過了內部調查科的這關,才有時間去處理后面的事情。
在芽子的陪護下,休息了一晚,李少澤第二天吃完早餐后,躺在床上看新聞。正當他納悶內部調查科是不是把他遺忘的時候,病房門口就露出一個人臉。
陸志廉輕敲著病房的門,透過玻璃露出一個微笑:“李sir,我可以進來嗎?”
“老婆,你去幫忙陸sir開門。”李少澤看見是老熟人,臉上表情倒很自然。
芽子在上前將門打開口,還主動幫陸志廉端了一張椅子。
陸志廉也顯得非常客氣,朝芽子說了一聲:“嫂子多謝。”
才將兩個伙計留在外面,一個人拎著果籃走進病房,將果籃放好,坐在了椅子上。
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太客氣了,一點都不像是來審問懷疑對方,反而像是來慰問老朋友的。
沒辦法,內部調查科雖然是把屠刀,但與廉政公署不同,內部調查科這把刀還握在警務處長手中。
之前雷蒙還未上任的時候,內部調查科對李少澤的有所懷疑,都可以按照流程公事公辦。
但現在雷蒙作為警務處長,就是抓著這把刀的主人。如果想用這把刀“鏟除異己”,礙于高層派系交錯,還不一定真能夠成功。只要某些人藏的夠深,背景夠硬,那就絕對能夠躲過這一刀。
不過要是如果警務處長不想殺誰,那么內部調查科就絕對不會動他,這一點不用開口,內部調查科負責人心里就會有數。
幾乎是在雷蒙走馬上任的同時,所有與雷蒙關系較為親密的警員檔案,都被內部調查科鎖進了檔案柜內。
直到雷蒙離開警務處長的這個位置之前,內部調查科的人都不敢打開這個柜子,對里面的任何一個人進行徹底調查。
很湊巧,總督察李少澤的調查檔案,同樣被鎖進了柜子當中。
所以陸志廉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先行按照流程,對李sir進行“懷疑”……再按照流程“詢問”,“確認”,“調查“,最后甭管有沒有查到什么線索,只要把資料鎖進柜子就算結束。
陸志廉在這種情況下,服務態度自然是非常客氣。
這也是為什么陸志廉想一心進廉政公署的原因……就是因為廉政公署屬于獨立機構,可以對任何政府部門對貪污罪案進行調查,不會像內部調查科一樣,受限于警隊高層。
當然,兩者的職責也有所差別。
一個是負責警隊內部的職務調查,一個是負責整個政府的經濟貪污調查。
李少澤發現這臭小子進門后彬彬有禮,跟以往的態度完全是換了一幅面孔,心里還在暗想,會不會是上次把“黃子揚”那個功勞送給他的效果。
于是讓芽子給陸志廉倒了一杯白水后,特意拉過老婆的手,輕聲詢問道:“昨晚熬了一夜,你要不要先會家里休息一會,我陪陸sir聊聊。”
“好,阿澤,你注意身體。”芽子心里知道接下來兩人要聊什么事,順手將門帶上后,朝旁邊的警員微笑點頭,旋即和醫護交代了兩句,才讓司機開車回家。
陸志廉等到芽子離開后,才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白水,將杯子放在床頭柜道,突然輕聲笑道:“李sir最近仇家不少啊,當到總督察的位置了,還有古惑仔想要殺你……”
敢對警察下手的古惑仔不少,但一般僅限于督察級以下。
畢竟古惑仔不是只干一票的港島旗兵,他們是要長期在港島討生活的一群人。如果不是逼急了的話,是不可能對警察下手的,更何況是一個總督察。
光憑這點,根本不用什么證據,所有人都能猜測出李少澤和蔣天生的沖突非常劇烈,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正因為這種沖突,蔣天生才會派槍手來殺李少澤,李少澤也有動機請殺手復仇,甚至是親自動手……
搖了搖頭,陸志廉還是把親自動手的想法給甩到腦后,因為根據他手上的線索來說,李少澤就算身手再巴閉,恐怕也做不到搞定十個槍手后,再去親自襲殺蔣天生。
不過以李少澤那種盛氣凌人的性格,倒是很有可能花錢請殺手出碼。反正他家里不缺錢,只要在前往醫院的過程中,打出一個電話,就足夠搞定這一切。
李少澤卻笑了笑,出聲打斷了他的遐想:“可能是因為我做事比較認真吧,古惑仔最怕警察做事認真了。我想你知道,我當上反黑組的阿頭以后,西區的治安是全港最好的。”
“我知道,我還知道令公子滿月宴的時候,蔣天生去過半島酒店一趟。”陸志廉手中轉著鋼筆,看來資料準備的不錯。
李少澤索性點點頭,直接承認道:“是的,我認為他想行賄我,不過被我拒絕了。”
“你應該明白,我的職位已經足夠吸引他。”
“我明白。”
陸志廉嘴角閃過一抹苦澀。
兩人在病床內,雖然看似是他來進行調查。但實際上話語權一直掌握在李少澤手中,就連說話的態度,李少澤都不經意間拿出了上位者的姿態。
這不是李少澤故意在抬架子,只是習慣性的語言而已。并且在許多受調查的警官當中,李sir的態度還是特別平易近人的那一種。
可是陸志廉一想到去年的時候,他還和李少澤能夠“平等對話”。現在對方已經青云直上,連超自己兩個等級,心里便不禁感到無奈。
于是接著詢問了李少澤遭遇襲擊的時間,來到醫院的方法,回到醫院的時間……一系列問題結束后,陸志廉才將本子合上,朝李少澤伸手道:“多謝,李sir配合。”
李少澤聳了聳肩,示意手臂纏著繃帶,點點頭笑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那我打擾您休息了,再見。”
“再見。”
陸志廉離開病房,將房門輕輕扣好,才帶著兩名伙計離開。不過在路過前臺的時候,他稍作駐留,向護士出示了警官證,要求查閱李少澤的住院時間。
等到護士打開電腦,將上面的住院時間告知以后,陸志廉才帶人離開了醫院。隨后又進行了一番調查,發現通訊記錄,羅敏生的回答都沒有問題后,便將資料鎖進了檔案柜當中。
“這件案子沒有大問題,不用查……”
陸志廉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檔案柜。
有時候沒有大問題不是沒有問題,只是沒有查下去而已。
而在陸志廉離開醫院的時候,方婷才剛剛在半島酒店內醒來。
昨晚在接到大老板的電話之后,她便趕到了半島酒店,開了一間大床房等到深夜四點,都沒有等到大老板敲門。
雖然心中忐忑,但她還是不敢打大老板的電話,等到實在撐不住以后,便閉眼在床上睡了過去。
早上醒來后,她有點郁悶的穿衣洗漱,并且叫一份樓層送餐。等到服務員將午餐送到房間后,才打開了房間內的電視。
上面赫然播送著昨晚蔣天生的死訊,以及某總督察受襲的新聞。
方婷正盤腿坐在床上吃午餐,但是拿著湯勺的右手一抖,一勺白粥便落在她的胸前,順著T恤往下滑落,直至褲子上濕了一灘,她才緩過神來,慌忙的掏出手機。
首先選擇了蔣天生的號碼,然后又切到“大老板”的名字,她猶豫再三還是打電話給了李sir。
接通電話的第一句,方婷問的是:“大老板,你昨晚怎么沒來上我?”
盡管方婷故意裝出了嬌柔的聲音,但是李少澤還是聽出了呼吸下的慌亂,于是他也沒有藏著:“我昨晚出事了,你沒看新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