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明白,周巖之所以纏著自己,讓自己去找淮海。
是因為,他們投標報價,報低了。
濟州市工程三處,市政工程處的報價依據是濟州的本地制管廠價格。
濟州市制管廠的價格之前也說了,比二級管低,但是比一級管高。
他們習慣了這個價格,忽略了濟州市地方制管廠不是按照國標價格報價這個事實。
最終因為不均衡報價,導致他們的管材報價,二級管僅僅和淮海的價格持平。
三極管甚至還低于淮海制管廠的價格。
至于周巖說的賠錢,是不可能的,畢竟是不均衡報價,這里低了,另外就有地方高。
“好吧!我去找找華禹三建他們!”周巖見李林不肯幫忙,只好接受現實。
“對了,我們對全省范圍內的波紋管進行了抽樣檢測!
其中只有博山化工管材廠生產的波紋管附和設計要求!”
“李處,這博山化工管材廠,也是你們華禹投資的子公司?”
“是啊!博山化工管材廠是我們華禹投資的控股子公司!
但是,我們絕對沒有徇私!我們的檢測結果,絕對是公平公正的!”李林笑道。
“我服了!”周巖抱拳道。
沒有再多說什么,說別的也沒有用。
在非標大行其道的時代,人家堅持生產國標,使用國標,誰能說不對?
也只有華禹這樣的大企業,才有底氣堅持生產國標。
很多企業,就算有能力生產國標,也不愿意生產,生產了賣不出去。
原因很簡單,國標產品出廠價比非標產品的零售價都高,沒有競爭力。
當然,這也是時代發展的一個過程。
隨著國家法律法規的健全,制度的完善,國標的市場會逐步變大。
送走周巖,李林也起身離開辦公室,去巡視工地。
工地太大,在建的單項工程就有三個。
十幾個標段,挨個轉下來,走馬觀花都要半天。
仔細一點,一天也就看一個單項工程。
李林的第一站,是最近的污水處理廠,一標段。
淮海工程總公司負責施工的運河污水處理東廠。
這里已經完成了所有的拆遷,淮海工程總公司項目部正在清理場地上的建筑垃圾。
“李處來了?”
“老羅,你這進度不行啊?太慢了!”
“李處,不慢了!你看我們進場才三天,所有房屋全部推平了,建筑垃圾再有一個星期就能清理干凈!
再慢,你去找老王去!”羅嘉良笑著懟了回去。
都是一個公司的,說話自然隨便一點。
老王,王孟,原機械服務公司的中隊長。
現在是機械服務公司在濟州市運河項目的負責人。
濟州這邊的工程機械調配都歸王孟負責。
“老羅,你又在告我狀!這次被我逮到了吧?”正說著,王孟走了過來。
“我告你什么狀,是李處說你們的進度慢!”
“老王,清水湖那邊不是快完工了嗎?
你找找你們唐總,把機械先調過來!”
“李處,那邊是完工了!可是,你也不看看,咱們公司現在多少工地?
再增加一倍的工程機械,也忙不過來!
我這邊已經在聯系當地的機械了!
明天能上兩臺挖掘機,二十輛自卸車!”抱怨了一句,王孟還是承諾道。
機械服務公司現在是幸福并煩惱著。
不用接別的工程,光是自己公司的工地就忙不過來。
哪怕他們現在已經擁有一百輛挖掘機,五百輛自卸車,依然忙不過來。
只能是,從當地找機械,來補充機械不足的問題。
唐朝陽也一直打報告,要求增加工程機械,但是都被余慶陽給壓下去了。
一百輛挖掘機,五百輛自卸車,規模已經很龐大了。
余慶陽到是不擔心沒有活,而是擔心機械服務公司的管理跟不上。
機械施工,一旦管理跟不上,維修養護再跟不上,機械損耗,燃油損耗,都會大幅度上漲。
最后又可能變成,明明賺錢,但是卻見不到錢。
全都浪費到修車上面了。
國內的那些個國企,一開始也都是自己養工程機械的,后來為什么全都賣了。
就是管理跟不上,賺的錢還不夠修車的。還不如從外面找機械干活省錢省心。
最后,基本上所有工程類國企,都把自己的工程機械處理掉,轉而從外面租用工程機械。
當然,這里說的是挖掘機,自卸車,推土機這樣的普通機械。
像一些特種設備,比如大型盾構機,一般的企業都買不起,私人更是買不起,又因為他的特殊性,和應用局限性,只有大型施工企業,才玩得起。
還有一些特種工程機械,一般私人也玩不起。比如巨型挖掘機,自卸車,超重的吊車。
從污水處理廠東廠往南,就是水利施工公司負責的標段。
水利施工公司的老總雖然出車禍死了,但是一點并沒有影響公司的運轉。
說句不好聽的,水利施工公司雖然不大,但也是幾十年的老牌國企。
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盼著總經理死了,自己還接班,或者往前進一步。
在裴演兵親自坐鎮下指揮,水利施工公司并沒有受影響,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運轉著。
“趙總,你們公司沒有看招標文件嗎?”李林找到新任項目經理趙波。
“看了,怎么了李處?我們有那地方做的不到位?
你提出來,我們馬上整改!”趙波的態度非常好。
“不是,你們的圍擋用的是兩米五的?
你們沒看招標文件?
按照招標文件,你們這里處于郊區,用一米八的圍擋就行!”李林很無語的提醒道。
“啊?沒人和我們說啊?我看另外四個標段用的都是兩米五的圍擋……”
李林知道趙波的心思,寧可多花錢,也不愿意犯錯。
多花點錢,那是公家的錢,要是華禹不滿意,最后倒霉的是他們。
“沒必要的!你們的措施費就是按照一米八做的預算!”
“用了就用了吧!正好,最近附近村里老是在工地附近轉悠!
高一點,也好擋人!”
“那你們沉淀池可以看好,安排人二十四小時值班!最好是雙崗!”李林提醒道。
李林知道,附近村民轉悠什么。
老運河里好東西不少,因為清淤,水位下降。
有一些地方已經露出河底。
自從有人在河里撈上一輛自行車,有人在河邊撿到一塊金元寶,消息一傳出去,附近的村民像瘋了一樣。
最開始,河兩岸站滿了尋找寶貝的村民。
你別說,還真又有人撿到了寶貝,在淤泥里發現了一個木頭盒子,里面有一百多塊袁大頭。
派出所來驅趕,都驅趕不過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水利施工公司把工地用圍擋封閉起來,才結束。
這個情況,再一次驗證了余慶陽的先見之明。
要是沒有味圍擋,沒有封閉施工,得出多少事?
安裝圍擋的這兩天,有人撿到寶貝,也有許多人陷到淤泥里,滑倒河里去。
雖然都被救上來了,但是喝幾口臭水還是免不了的。
“行吧!你回頭補個報告,因為村民河邊尋寶,為了保證安全,加高圍擋的聯系單!”李林對趙波交代道。
李林這人,之前講過,有些玩世不恭,也有些俠義氣。
現在事業順利,那股玩世不恭沒有了,但是俠義氣還是存在。
俠義氣,換句話說就是熱心腸,喜歡幫助別人。
兩米五的圍擋和一米八的圍擋,造價肯定不一樣。
水利施工公司真心付出了,李林不忍心看著他們虧錢。
剛被罰款,又死了總經理,也算是同情他們吧!
所以專門指點打工作聯系單,申請變更,追加預算。
反正錢又不是他們華禹自己出,是中信投行出錢。再一個,也沒多少錢。
“謝謝,李處!怪不得大家說李處是好人!”趙波連忙感謝。
“謝我就不用了!把活干好,把進度搞上去,比你謝我強多了!”李林笑道。
“您放心,我們肯定不會拖后腿的!
現在我們公司是歇人不歇馬,二十四小時施工!”趙波趕忙表態道。
“也不用那么著急,只要不影響枯水期的堤岸施工就行!”李林笑了笑。
河道工程施工,要受環境的制約。
比如,會受汛期的影響,汛期為了保證河道的行洪,也為了安全,一般不允許對河道進行斷流施工作業。
現在的清淤不受汛期影響,所以安排在汛期施工。
汛期完成河道清淤,等汛期過后,進入枯水期,再進行子槽擋墻施工。
李林在工地轉了一圈,回到指揮部,就聽到指揮部有人議論著什么。
李林一把拉過沈明浩,“他們都在討論什么?”
“李處,你還記得那天拿槍阻擋拆遷的那個收破爛的瘸子嗎?”
“記得,他怎么了?不是因為殺人被警察抓走了嗎?”
“是抓走了!但是,你絕對想不到!
挖出來的那句尸體,不是瘸子殺得!是瘸子的老婆殺得!”沈明浩一臉神秘的說出他聽來的爆炸性新聞。
其實就是小道消息。
“他老婆殺得?不是瘸子殺得?”
“不是,警察已經查出來了!瘸子是對越自衛反擊戰的老兵,腿就是在戰場上受的傷……”
“怎么回事?來,到我辦公室,慢慢說!”李林的好奇心被釣了出來。
事情有些離奇,也有些波折。
瘸子本名叫湯龍全,并不是濟州本地人。
退伍回來,因工受傷,國家給他安排了工作。
只是變成了殘疾,在單位上班被人歧視,嘲笑。
湯龍全這人腦子直,也容易沖動,一次被同事嘲笑,和同事動了手。
雖然湯龍全腿瘸了,但是畢竟是軍人出身,又上過戰場,那位同事不是對手。
最后的結果是,那位嘲笑他的同事被打成輕傷,湯龍全差點被判刑。
家里賠上所有的退伍費,撫恤金,才擺平這件事。
湯龍全心灰意冷,離開了單位,一路靠撿破爛為生,四處流浪,最后來到了濟州。
至于那個媳婦,確實是被買來的,不過不是被湯龍全買回來的。
而是原來的廢品收購點老板,從泗水那邊買回來的。
聽到這里,可能有人有些糊涂。
其中湯龍全原本并不是老板。
原來的老板,也是個瘸子,買了個媳婦。
買的媳婦就是老板娘,叫孫桂芳。
這里的買,可不是拐賣人口的買賣,是瘸子用高價彩禮從孫桂芳父母那里明媒正娶過來的。
原來的那個瘸子老板,從來不把孫桂芳當人看,一喝了酒就打她,有時候是邊在她身上發泄,邊打她。
整個就是一個變態。
一次夜里,瘸子喝了酒又打了孫桂芳一頓,并且在她身上發泄一通后睡了過去。
孫桂芳一咬牙,拿刀把瘸子老板給捅死了。
就埋在廢紙堆底下。
事有湊巧,這時湯龍全來廢品賣廢品。
孫桂芳看湯龍全也是瘸子,長得和死去的瘸子老板有幾分像。
就把湯龍全給留了下來。
有道是女追男隔層紗,在孫桂芳的溫柔下,湯龍全很快就陷進了孫桂芳的溫柔鄉。
從此,湯龍全就化身瘸子老板,留了下來。
兩個人正兒八經的過起了夫妻生活。
孫桂芳找湯龍全并不是什么愛情,只是為了頂包,不被人發現她殺人的事實。
因為原來的瘸子老板沒有親戚,有整天灰頭土臉的,倒也沒人發現。
一晃過去幾個月過去了。
就在孫桂芳想要脫身的時候,廢品站趕上了拆遷。
孫桂芳更不敢走了,也不敢接受拆遷補償。
于是就鼓動著湯龍全,一塊抵制拆遷。
湯龍全之所以流落濟州,就是因為頭腦簡單,被孫桂芳溫柔的枕邊風一吹,腦子早就一片空白,孫桂芳說啥是啥。
于是就出現了前面湯龍全持槍暴利抗法的一幕。
后來湯龍全被制服,擊暈,孫桂芳畢竟是沒什么見識的鄉下女人,以為湯龍全被打死了。
所以,把事情一股腦都推到了湯龍全身上。
結果,孫桂芳把警察想的太簡單了。
后面一調查,孫桂芳的話漏洞百出。
等湯龍全醒過來,再一問,就全都露餡了。
然后一嚇唬,孫桂芳就竹筒倒豆子,全部都交代了。
包括自己怎么殺死丈夫,埋到哪里,怎么讓湯龍全頂包,全都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