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其中之一,是上官玄昊在廣林山的初戰,對魔靈并無半點留手之意。如非是魔軍的主力到達,上官玄昊當時就可將魔軍的前鋒橫掃。可也有人說,這正是上官玄昊的狡猾之處,讓所有人都沒有半點防備。”
“其中之二,是月靈上師與純鈞殿尊莊玄照的反應有異。廣林山與藏靈山,距離不到一千六百里。身為天域圣靈,不該對廣林山那么大的靈能動蕩,毫無所知。即便二人未察覺,宗門駐扎于天柱山的靈感師,也會及時向他們匯報。即便當時斗部之軍,無法及時增援,可以這兩位的遁法,最多一個時辰之內就可趕至。”
“不過據事后調查得知,月靈與莊玄照當時并不在藏靈山,而是到了三千里外。二人已向宗門報備,說是當時得到關于一處‘起源之地’的確鑿消息,又認為上官玄昊之能,哪怕遭遇主力圍攻,也可守住至少三日三夜,所以才放心前往。為此事,他二人已領受擅離職守之罪。只是考慮到若此事公開,影響太過惡劣,因此并未被公開。”
“嘁!廣林山之所以失陷,這二人就是罪魁禍首!”
此時正坐于長桌一側的朱八八,發出了一聲冷哼:“擅離職守,也不比見死不救好上多少。還有,誰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
宗法相不喜不怒,淡淡的掃了朱八八一眼:“你說的可能,也不是不存在。不過我通過私人渠道證實,月靈與莊玄照之言,七成可能是真,他們也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別看這兩位天域圣靈,平時若無其事,可其實卻是受著萬針釘魂之刑。那是公認的一種達到極致的酷刑,而這兩位天域,刑期長達一百二十年之久。
再如他們也出了問題,日月玄宗早該覆滅。
可朱八八卻不以為然,撇了撇嘴。不過在她說話之前,就已經注意到宗法相的視線,已經轉為森冷,于是她明智的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再次收了回去。
“疑點之三,就是指正上官玄昊已是半魔的證據,很可能是捏造。其中最使人在意的,是他殘留在靈居內的那些血液。一來這太突兀,上官玄昊將這些血液留下的理由,讓人匪夷所思;二來這些血,雖有魔化痕跡,可卻很可能是人工培育而成。更讓人驚奇的是,這些證據中的一部分,在兩年前,莫名其妙的損毀。”
“疑點之四,便是那些證人了。其中的葛秋山,也被證實為半魔,且與高元德及南方魔靈勾結極深。此人的證言,既不足采信,那么其余證人,也不是沒有說謊的可能。且隨著葛秋山的暴露,他們的證言,也出現了一個不小的破綻。”
“疑點之五,當時負責感應廣林山戰局的三位靈感師之一,在事發之后三月,忽然坐化。”
“疑點之六,廣林山一戰之后,上官玄昊在西庭山上院實施的戰守之策,都被盡數廢除。導致那邊的群山防線,被神相宗連續拿下兩座,近年壓力倍增。”
宗法相說到這里,才總結式的說著:“總之此案疑點重重,加上上官玄昊多年任事,為人慷慨大方,胸懷坦蕩,急公好義,故而在門中聲望崇高,由此催發出了玄昊黨人。”
朱八八又忍不住微一揚眉:“宗門處置不公,斷案草率。只要是受過上官師叔恩惠之人,都看不下去!你們這些昏庸無道,所以民必反之。”
宗法相沒理她:“我們這一年多來的調查方向,也是從這幾個疑點著手。雖已有些成果,卻還沒有關鍵性的證據,推翻此案。而今日之議,就是打算匯總看看,各方的進展如何。”
說到這里,他看向左面一側的白衣少女:“清雅,你那邊怎樣了?”
那名喚‘清雅’的少女,卻是猛一搖頭:“進展不大,那些人不但勢力龐大,且滴水不漏。物證方面,至今沒有任何進展。唯可確證的是,上官玄昊確有被人誣陷的嫌疑。我現在正一一排查,當年進入過上官玄昊靈居之人,看看其中,是否有值得懷疑之人。如今有三個目標,可卻沒有確實的證據,他們都很小心。”
‘清雅’之后,則是一位昂藏大漢:“我這里倒是進展喜人,最近發現那位坐化的靈感師,在坐化之前,很可能有將關鍵的證據,隱藏在他昔日的一件法寶,而此物在三年多前,就已流入黑市。可現在,不但是我方的人在尋找,對方也是一樣,為此已損失了三位神師。”
宗法相眉頭微皺,眼中閃過幾分痛心之色,可隨后他就將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左神通:“神通近日,可有收獲?”
“已證實證人之一‘羅酆’,亦與妖魔有涉。其證言七成是假!”
左神通笑了起來:“不過這還不能作為主證,所以我暫時引而不發。”
隨著他此言道出,這密室之內的諸人,都不禁眼現喜意。
朱八八此時也舉起了手:“還有我,還有我!”
宗法相啞然失笑:“正要問你,玄昊黨人的十二辰身份,你調查的如何了?”
“都調查的差不多了,自從上次會議之后,我又查出了兩人。現在就只剩下辰龍,午馬,還有寅虎,戌狗四個人的身份,還沒弄明白。”
朱八八眼中略顯得色,不過她并未將這些人的身份都說出來,而是直接將一張信箋交到宗法相的手中:“剩下的這四個人,有些棘手耶。他們很小心,我幾次出手,都被他們發覺了。不過,其中的午馬與寅虎這兩人,在兩個月前,都還在日月本山的,可最近都不見人影了。我注意到他們消失的時候,也恰巧是張信前往天芒山赴任的時候。”
“竟有這樣的事?”
宗法相看了看朱八八的那張信箋,隨后劍眉微揚。
“如此說來,這兩個很可能就潛伏在張信的身邊?很不錯,朱六四你做的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他隨后竟沒了繼續這場密議之意,直接一拂袖:“今日就先到這里,我現在有事要辦。后面的所有議題,推遲到三日之后再議。”
小月山附近,獨霸號的船艙之內,張信還沒能將兩座靈山毀去,就已感受到了后方的壓力。
首先是李青,帶著薛云帆的信符來尋他。
張信見了之后,就不禁撇唇,自從他打算動手之后,就已阻斷隔絕了后方的一切通信。為的就是避免麻煩,不想浪費時間,與某些人扯皮。
而薛云帆,也正是其中之一。
不過該來的還是會來,張信抬手一招,就將李青手中的符箓,召至到了身前,
當薛云帆的身影,在張信的身前顯化,那臉上都是鐵青色的,已近乎于氣急敗壞。
“摘星使大人,是否得給我一個解釋?這與你當初跟我說的,可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張信反問:“我的擔保,是保證天芒山上院所有藥園與子民的安全,可現在的天芒山,不仍是安然無恙?”
薛云帆氣得樂了:“我可不記得你當時提過,要主動掀起與東四院的戰事。你要清楚,天芒山上院只是天東瀕臨邊境的四家上院中,最小的一家。”
“我知道!可基本的形勢還是沒有變化。”
張信笑了起來:“現在的天東四院,能拿出多少兵力針對我們。兩萬還是三萬?天元戰圣那邊,他們不管了?”
“你還想要多少?”薛云帆一聲冷哼:“別忘了你現在麾下,全是烏合之眾。據靈山守御與主動進攻,也不相同。”
張信搖頭:“可周圍的環境,還是沒有變化。雷雨季,已經來臨了——”
說到此處,張信特意看了看窗外,只見大雨瓢潑。每年九月,西海與北海方向都會吹來大量的暖風與水汽,被東面的巨蒙山脈攔截阻隔,而此時北面,也有寒氣南下,使得天東四院這一帶,烏云密布,大雨不絕。
而這場雨季,會一直持續到兩個月后。
“話雖如此!可還是太冒險了。”
薛云帆依舊鐵青著臉:“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天芒山的子弟,因你的任性妄為而死。”
“說本座任性妄為,未免太武斷了吧?”
張信一聲嘆息:“以薛知事之智,應該不會不清楚,與天東四院之戰,宜早不宜遲。而且現在不是很好嗎?本座拔出了小月山與天關山,大旗山再無掣肘,”
“前提是,你會甘心在大旗山駐守。真當我看不出,你接下來的目的,”
薛云帆冷笑:“被你騙了一次,可不會再上當第二次。”
“看來是說不通了,”
張信微微一笑,決定圖窮匕見:“可現在大軍在外,你已管不著這么多了,還操那么多心做什么?放心!我張信以人格擔保,保證接下來絕不浪戰,也會盡量保全所有麾下之軍,這樣總行了?”
薛云帆氣結,額頭上青筋畢露。
“你這無法無天的家伙——”
張信未等他說完,就用森冷的視線,注視李青:“李司主,你接下來準備聽他的,還是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