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名?”
左神通吃了一驚,隨后一聲感慨:“看來對面,還真是信心十足。”
如果沒有十足的信心,許崇山絕不敢做出此等近乎愚蠢的舉動。
這對張信其實極其有利,如今誰不知道這位神威真君前途無量,未來神域可期?且這位已經羽翼豐滿,早就錯過了將之扼殺的時候。
不到事不得已的時候,誰會當面得罪這位比較執日月玄宗之牛耳的神威真君?誰會站隊到一個未來神域的對面?
玄清雅也回首向那邊看了過去,柳眉輕蹙:“主上,我看這許崇山的背后,只怕絕不僅是萬俟天藏與楚悲離。”
她不知張信,曾與四閥之主私會一事,所以依然擔心。
此次她雖自認已盡全力,可此時卻已感覺到對面,那撲面而來的惡風駭浪。
“我猜他們應該是買票了!而且規模不小。”
寧元仙不乏惡意的猜測:“如果是不記名,他們會很吃虧。”
據他所知,這長老院內有許多參議長老,都對張信賞識有加。何況以張信的聲望,此時任何一人領先于張信上位,都會使底層弟子,置疑長老院的權威。
如果是不記名,這些參議長老哪怕是被人打了招呼,哪怕收了對面的好處,也很可能把票投給張信。
對方顯然是很清楚這一點,并不打算給這些參議長老們,任何玩弄花樣的余地。
那許崇山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們幾人的目光,也同樣冷眼注目過來,面色冷峻之余,又含著幾分挑釁之意。
不過張信,卻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不用管他,跳梁小丑而已。不管他們的背后是誰,今日都不會有第二種結局。”
而此時在議政殿的上首,端坐于主持之位的‘雪崖’,則是神色不善的看著打斷他言語的許崇山。直到良久之后,他才繼續發言:“實名選舉,此亦有先例!不過卻需其余候選者,以及五成以上長老贊同。”
‘雪崖’首先就問張信:“神威真君,你以為如何?”
張信則是失笑:“既然這位許首席,擔心眾位長老的不記名投票,不能公平公正,那么諸位長老,又何妨成全他這次?”
那許崇山聞言,不禁面色微變。而前方坐席中的許多參議長老,也果不其然的流露出反感厭惡之色。
之后‘雪崖’,又詢問在場諸長老。可結果再次出人意料,絕大多數人,都未有反對之議。
“古怪!”
寧元仙不由再次瞇起了眼:“居然會有九成之人贊同?”
他這次,是真的被震驚到了。這個贊同率,是否太高了?似這種被逼迫站隊的情形,應該會被這些參議長老們排斥反感才對。
很顯然萬俟天藏,楚悲離等人,是做了些準備的。可以他的預計,贊同不記名投票的人數,絕不會超過六成。
隨后寧元仙就發現,不止是他這一方的許多人驚訝莫名。就連許崇山那邊的絕大多數人,也同樣都眼含錯愕之色。
只有萬俟天藏與楚悲離,還有他家主上等寥寥幾人,依舊保持著鎮定。
這次的天柱競選,一開始就充滿著詭異的氣息,讓人完全看不懂局勢的走向。
接下來,是候選人演講的環節。無非是述說一些自己的功績,對內對外的看法,就任天柱后的準則綱領,對未來的展望等等,除此之外,還需應答參議長老的提問,以說服在場諸多的長老,獲得更多的選票。
這其實并無多少用處,天柱競選的選票,基本在競選之前就已敲定。候選人哪怕說到天花亂墜,也很難讓參議長老們改變注意。
不過許崇山首先上臺之后,還是洋洋灑灑,慷慨激昂的發表了一番長篇大論,一直到半個時辰之后才結束。
只是下面參議長老們,明顯反應平淡。只有寥寥三人,針對許崇山的演講提出疑問。而隨后不久,這位就不得不走下了講臺。
“穩定天東局勢,擴招弟子,清查門人修行功課,收斂兵勢與北地諸宗及東天魔國媾和,這都毫無新意,是四平八穩之策。”
旁觀席上,玄清雅微微蹙眉:“這許崇山的才能,其實平庸的很。自從許崇山擔任西庭山上院首席以來,與西庭山知事聯手,將昔日上官玄昊之策廢除大半,導致近年日月玄宗對神相宗,屢戰屢敗。若是這些參議長老,真將此人選為天柱,那就真是瞎了眼。”
“平庸才好操縱。將泉王厚等人都各有性格,可萬俟天藏與楚悲離,卻獨獨選擇了許崇山,不是沒有道理的。”
左神通語聲淡淡的評價著:“他那四平八穩之策,只怕也正對某些人的胃口。此外這天柱競選,真要出奇制勝的話,只怕恰得其反。我現在就只好奇,我們的主上,會說些什么?”
左神通隱隱有些不安,他現在的這位主上,與宗法相是完全不同的一種性格。后者雖然行事激進,然而其為人卻很古板沉穩。
可這位神威真君,他無論做出什么樣的事情出來,左神通都不會感覺意外。
而下一刻,他就見張信,登上了講臺。
“本座的功績,世人皆知,此處無需詳敘!”
這位一開講,就展現出了倨傲輕狂,不可一世的風范。
“本座要說的不多,也懶得講什么冠冕堂皇之言!今日如能晉升天柱,那么至多三十年內,本座必定夷平神相宗,五十年內,我宗將踏過落雁河!”
張信的話音未落,整個參議殿就是一片嘩然聲響,所有人都面面相覷,神色匪夷所思。
而此時張信,更是以盛氣凌人的目光,睨視著在場諸多參議長老。
“本座承稟天命降生,意味我日月玄宗盛世已至!汝等是要追隨本座的腳步,掃蕩這八荒六合,使我日月玄宗獨霸天北;還是要不思進取,欲以螳臂擋車,違逆大勢,都可自決!”
此時這殿堂之內的喧鬧聲,又忽然平復下來,接近于死寂。而張信則已是大袖一拂,氣派非凡的從講臺之上走下。
左神通則不禁以手撫額,滿面都是無奈之色。而下一霎那,他果不意外的聽見這殿堂之內,又是一陣爆炸般的嗡嗡聲響。
“三十年內夷平神相宗,五十年內踏過落雁河,他以為他是誰?”
“這是橫掃天東,所向無敵的神威真君!”
“既然神威真君能夠一舉夷平北地仙盟,那么三十年內夷平神相宗,說不定也能做到。”
“承稟天命降生?說起來,我一直以為這位神威真君崛起,必是群山之靈庇佑!”
“掃蕩這八荒六合,使我日月玄宗獨霸天北!這氣勢不俗!”
“如果這位,未來能夠有雷神簡無敵那樣的成就,那么未來幾千年內,我日月玄宗真是聲勢可期。”
“所謂剛則易折,這個小家伙實在過于狂妄了!這句話如果傳出去,他又將處于風尖浪口。”
“似他這樣的年輕人,正該有這樣的霸氣!且當今天下,除了那些神域之外,又還有幾人能奈何得了我們的神威真君?”
“是否太自信了,我看是天東之戰,讓他驕矜自滿,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神威真君在很早以前就是這樣的風格,可也從沒見他失敗過。”
“你們這些蠢貨,難道到現在,都沒看清楚這位真君,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出乎左神通的意料,此時殿內的諸多參議長老,對張信的狂妄宣言,并無太多的不滿之意。對張信的能力,也并沒太多的置疑。
爭論的焦點,只是張信的這些言語,可能會為張信本人,招惹麻煩。
“主上如此荒唐出格之言,這些人居然也都接受”
玄清雅的神色,一時間古怪之極:“這算是逆來順受吧?”
“主上他的風格,一向都是如此。我看這些人,是已經適應了。”
左神通的面色,也有些復雜。他心想‘逆來順受’,曲意遷就的又何止是這些參議長老,他左神通也是一樣。
“這其實也是人心所向。”
正因這殿內的諸多長老,對張信期待至深,也有了足夠信任,所以才能容忍張信的荒誕之舉。
而此時在不遠處的楚悲離,面孔則是不自禁的轉為蒼白,而在他的旁邊,萬俟天藏也是異常的沉默。
這參議殿內的喧囂,直到‘雪崖’上師連續敲了九次身邊的金鐘,才令這殿內重歸寂靜。
“演講已必,開始票選。按照往年成規,由左至右,有請諸位參議陸續舉牌!”
如果是不記名的投票,那只需各位參議長老,將記錄有候選人姓名的靈符,投入一個特質的箱盒,再加以清點就可。
可記名投票,卻不能這么混亂。需得以上院與峰系為單位,一群群的參議,將寫有候選人姓名的靈牌高舉。再由長老院的轉任司儀,一個個唱票記錄。
而位于參議殿左側的,正是天東諸院。首先是新建的小雷音山上院以及圣源山上院,這兩家上院雖才有編制不久,卻已有了九位參議長老,入駐長老院。隨后的結果,果不出人意料,無論是小雷音山還是圣源山,又或者重建中的天東四院,都是全票支持張信。
可當輪到鐵脈山上院的時候,玄清雅卻是驀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