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飛鳥尚啁啾,何況悲笳出塞愁。
青冢埋魂知不返,翠崖遺跡為誰留。
玉顏自古為身累,肉食何人與國謀。
行路至今空嘆息,巖花澗草自春秋。
歐陽修,唐崇徽公主手痕和韓內翰,崇徽公主,仆固懷恩女,被李唐封為公主,遠嫁回紇和親。
這次官軍來的真是神速。
從烏嶺道,至澤潞上黨道,又穿過太行山背脊中間的滏口,直接劈入到洺州地界來,這渾瑊強行軍還真的是果決,不愧是朔方名將。
元誼有點慌神,便問麾下,在魏博援軍趕到前,我們該如何拒敵。
李文通主張堅守城池,阻擊官軍于壕外
而夏侯仲宣則說,司馬你可擇選三千精銳,埋伏在城外處,我來堅守城池,并送出書信詐降,等官軍來奪臨洺城,我們表里合一,夾攻官軍,必得全勝。
元誼想了想,覺得夏侯仲宣的計策更妙。
這時,渾瑊、尚可孤、王虔休共一萬五千兵馬,已沿著滏口處駐屯,并準備往臨洺進軍。
此刻王虔休向渾瑊獻策說:“侍中可攻臨洺,我督昭義軍子弟出滏陽,自別路攻臨洺以東的永年、肥鄉地,元誼等叛軍家屬多在彼處,我若得手,不但臨洺城的叛軍士氣會大亂,且可斷魏博田緒來援之路。”
渾瑊答應了王虔休的請求。
剛待出發時,來了兩位從臨洺城出來的虞侯,自稱是元誼麾下大將夏侯仲宣的部下,有十萬火急的機密要稟告侍中。
“夏侯將軍愿以豎白旗為信號,獻臨洺城于侍中。”其中一位虞侯,在拜見渾瑊時,將密信奉上。
渾瑊還未伸手來接,另外位虞侯忽然叩首說,“我帶來的才是夏侯將軍的真意,那叛將元誼伏兵于臨洺城西南要道,準備邀擊官軍,請渾侍中將計就計,出兵將其擒拿,夏侯將軍再獻出城池。”
說完,第二個虞侯便解開自己的發髻,拿出顆蠟丸來,渾瑊命人將其剖開,掏出方紙來,其上有夏侯仲宣的血指印。
接著兩位虞侯反目,互相怒罵起來。
他倆都說對方提供的才是假情報。
這下連李緘都分不清楚誰是真的,誰是偽的。
渾瑊大笑起來,說不用區分,我自有謀算。
兩日后,臨洺西南處的高崗上,正在于長草灌木里潛伏的元誼兵馬,個個手持強弓利箭,盯著沿洺水而來的河谷大道,昭義軍素來以善射的步軍冠蓋天下,只要官軍入了埋伏圈,元誼覺得自己的勝算還是特別大的。
不久,陣陣腳步聲傳來,果然大批大批的唐軍,擁著車輛,牛馬拖曳著虎踞炮,打著渾瑊的旗號,人馬嘶鳴,滾滾而來。
元誼非常興奮,待到官軍走到山崗下兩里處時,便要求身旁的牙兵忽然豎起戰旗,自己則將所佩的橫刀拔出,長呼:“駐隊射箭,戰隊往前,殺!”
呼啦啦,埋伏的元誼軍士卒們鼓聲大作,旗幟飛揚,接著一隊隊挽著強弓于山崗上站起來。
接著射出的箭矢幾乎遮蔽了半個天空,而后劈頭蓋臉,往正在收縮的官軍陣勢頭上飛下。
爆裂的聲音此起彼伏:元誼驚訝看見,河谷中走在前列的官軍忽然全都伏下,有的舉起了團牌,有的則躲在了所推的車輛之后,箭矢射中的是盾,和各色車輛,并沒有造成什么損失。
目瞪口呆中,元誼忽然醒悟,接著便喊到,那日回報來的虞候呢!
飛揚的塵土里,他看到那虞候正快馬加鞭,急速往臨洺城奔去。
“我被夏侯仲宣那混蛋給賣了。”
但還沒等元誼開始叫罵,便聽到身邊地動山搖的動靜,不由得整個身軀都開始驚悚起來。
被虎踞炮炮丸擊中的塵土和草芥,倏地就騰起來,形成一根根煙柱,他四面的伏兵慘叫著,接二連三地倒下、翻滾,碎裂的弓矢到處飛動炮丸射來的方向,元誼頓時就摸準了,他回頭望山崗更高處望去,那里的樹林里,冒出的硝煙說明了一切。
渾瑊讓尚可孤領神策龍驤軍,共三千人,其中五百神雷銃手,五百名騎兵,還有八位一石重的虎踞炮,迂回到臨洺西面小路,爬上了自己伏兵的側后處。
這些炮丸,就是神策龍驤軍射來的。
元誼領來的部眾,看到其下是渾瑊所部,其后是占據高低的尚可孤所部,自己腹背受敵,埋伏又被看破,于是在炮火下開始極度動搖起來,有的幢隊已經開始退縮,放棄站位,四處跑動。
而樹林中,龍驤軍的銃手,三三兩兩,排成疏散的隊形,夾雜著手持團牌或鏜耙的輕裝步兵,牌面和鏜耙的齒尖,在秋日的陽光下閃閃爍爍的,時不時神雷銃便依托著草木,點放出一團團焰火:沒一會兒,尚可孤指揮下的龍驤軍各幢隊,隊形漸漸變得嚴密起來,神雷銃的火力也開始一排排急速打來,掩護著更多的步兵幢隊,吶喊著從高地上俯沖而至。
而那邊,渾瑊的奉化軍,也自下而上,沿著山崗各條道路,蜂擁沖上來。
“退,退。”元誼翻身上馬,在幾位牙將的護從下,在夾縫里拼命脫逃。
“元司馬,是往臨洺城退嗎?”
元誼沒有作答,只是鐵青著臉,咬著牙,繼續縱馬,在山崗處急速奔馳。
“別去臨洺,我們被夏侯仲宣出賣了。”硝煙血霧中,幾位牙將的勸說聲不斷傳來。
可元誼不聽。
他的妻女都在臨洺城中,他要不顧一切地回去,把女兒給搶出來。
因為女兒可是未來魏帥田季安未過門的妻子。
這時龍驤軍和奉化軍已席卷了整個山崗,元誼的三千伏兵,被斬殺五百,其余的全部被俘。
“號令三軍,直驅臨洺。”戰旗下,渾瑊揚起馬鞭,指著東北方向說到。
等到元誼沖到了臨洺城時,看到半圓形的甕城,和內城連接的城墻、馬面處,都是軍卒廝殺的身影,箭矢瓦礫亂飛:夏侯仲宣領三百親兵,忽然搶占甕城,接著準備奪取軍衙而忠于元誼的李文通,則拼死保護軍衙和牙兵院,雙方就此爆發血腥的內訌。
“元誼受死!”當元誼幾乎是單騎,吶喊著從甕城直穿過混戰的人群,直沖軍衙時,立在甕城城頭上的夏侯仲宣揮動著拳頭,紅著眼睛吼起來。
城頭夏侯仲宣的部下,不斷扣動弩牙,弩箭紛紛揚揚,都落在元誼的馬蹄之后。
“阿蕓!”當元誼來到軍衙前,發覺臺階和大門前躺滿了尸體,火光也燃燒不休,披頭散發的李文通,鎧甲戰袍上滿是血污,正握著劍,拼死保護著他女兒,年僅十二歲的阿蕓,沖了出來。
“賊勢少卻,我再回去,把阿嫂給救出來。”李文通大喊到。
“別管了!”元誼說,然后稍微頓了頓,便把女兒抱起,擱在馬鞍上,對李文通說,“不用管了隨我一起沖出臨洺,去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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