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高氣爽,山東都督李璮穿了身舒適的棉布衣服坐在家中。在他面前是十幾個胡姬,十幾歲到三十幾歲的都有,一看就是沒干過粗活的,皮膚相貌都頗為不錯。
胡姬被帶下去,接著抬上來的是絲綢與棉布,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大箱子。新任仁通快運海州分部掌柜袁弘杰看著李璮對絲綢與棉布都非常滿意,便示意部下打開那幾個箱子。箱子蓋一開,屋里面登時明亮起來。
一排排小玻璃鏡,中玻璃鏡,整整齊齊的擺在箱子中。后面的大箱子打開,從中小心的取出四面大玻璃鏡。大玻璃鏡都有半人高,和其他鏡子一樣,裝在雕花精美的木殼里面。
李璮猛的看到每面鏡子里面都能清晰的照出自己來,忍不住小心肝一陣亂顫。白銅鏡精度不夠,讓人感覺倒影完全是銅鏡表面的映射。玻璃鏡讓李璮感覺鏡中好像存在一個世界,幽深難測。
把視線避開鏡子,李璮揮揮手,“把這些收起來。”
等鏡子都收好拿走,李璮輕輕松了口氣,“袁先生,你要買我們的牛犢,我們倒是不缺。不過我們缺些東西,你們那邊是有。”
“不知是何物?”袁弘杰心里面做了些準備,哪怕李璮說的如何驚人,他都要神色淡定。
“火炮!”李璮有些惡狠狠的說道。這個詞是李璮費力打聽出來的,對這位山東都督而言,火炮是失敗與恥辱的同義詞。他麾下有兩萬精銳,在山東一帶有極大聲望,然而與趙嘉仁的戰爭幾乎撕碎了李璮的自信。
袁弘杰來上任之前拿到了趙嘉仁的發的內部公文,公文上列了允許袁弘杰對山東軍閥出售的商品。列表里面就有一斤炮,底價是一門一斤炮,不含火藥與鐵炮彈,價格為一頭健康牛犢加十斤鐵。而這次袁弘杰專門前來的兩件事,第一件是購買堿塊,另外一件則是購買山東黃牛的牛犢。
看出李璮對火炮的期待,袁弘杰沉默不語,只是慢慢的品茶。這種時候誰先說話誰就處于劣勢。
“你們這些南蠻子,就是喜歡裝。”李璮見袁弘杰不吭聲,用怒喝打破沉寂。
然而這種恐嚇并沒能對袁弘杰造成什么壓力,高級干部們要接受談判訓練,這種訓練就講過遭到恐嚇之后該如何應對。袁弘杰平靜的答道:“李都督,火炮可以賣給你。不過這個價錢可不低。”
這次輪到李璮有些惴惴起來,他本來以為趙嘉仁無論如何都不肯賣火炮的。所以想著哪怕是扣人,也得逼著趙嘉仁賣火炮。現在趙嘉仁肯賣火炮,那火炮的價格只怕不會便宜。
“李都督,你想要多少火炮?”袁弘杰問。
“這……,十門?”李璮其實也不清楚,他想購買火炮的唯一理由就是吃了大虧,所以很想自己也有。至于購買了火炮之后該怎么辦,李璮也沒有想好。
“若是十門,一門火炮用兩頭牛犢和三十斤鐵來換。”袁弘杰給了答案
九月很快就過去,十月初三,一艘軍船抵達海州。船不是從南邊來的,而是來自濟州島。濟州島派遣部隊已經順利登島,并且殲滅了島上的高麗官軍。他們按照計劃來海州要糧食與牛犢。
艦隊八月出征,現在就肅清了地方上的敵人,袁弘杰也非常訝異。好在李璮對火炮的渴望比袁弘杰想的更加著急。購買了十門一斤炮之后,李璮竟然又追加了三十門一斤炮。這次李璮直接用四歲的母牛來換,一頭牛一門炮。
船隊裝船的時候,袁弘杰拉住船長的詢問:“那個濟州島怎么樣?”
“還挺大。真沒想到竟然那么大。我們稍微測了一下,有一百多里長,幾十里寬。”船長非常欣喜的講。
“島上的人打仗厲害不厲害?”袁弘杰對此非常在意。
船長非常得意的答道:“蒙古一直在打高麗,高麗缺人缺兵,這幾年一直上島抓人到高麗。現在島上就剩了一兩千老弱。我們來之前還擔心要怎么和當地人打仗,沒想到高麗人已經幫我們打過了。”
“高麗人打仗厲害么?”袁弘杰現在比較擔心殲滅了高麗人的官軍,高麗人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沒啥厲害的,還不如海盜。高麗船和咱們福建那邊的海盜根本沒辦法比,蒲家傾巢而出也能干掉整個高麗的船。”船長笑呵呵的對高麗國的武裝力量做了評價。
終于確定遠征濟州島的軍事行動并沒有遇到任何真正的阻礙,袁弘杰長長的松了口氣。在他心里,真正的基地是千里之外的福州與泉州。海州在前線這件事讓袁弘杰心里面始終很不安,現在趙嘉仁占領了濟州島這就意味著海州這個孤懸基地之外的貿易站有了更近的其他基地。這個事實讓袁弘杰心中感到好了許多。
與此時同時在福建各州縣都開始出現一份告示。仁通快運和仁達錢莊聯手向整個福建路召集佃農。告示上的最大特點是‘海島墾荒’‘分地’‘不收租’‘耕地之外的勞作,按天給工錢’‘人若是在合同期間不幸死了,給撫恤錢’。
趙嘉仁并沒有特別在意此事,農耕時代的百姓同樣故土難離,能召集幾千人就不錯了。他將胡月蓮叫來,鄭重的告訴她:“我想讓你去倭國游歷,你可愿意?”
“游歷?”胡月蓮對這話無法理解。單從詞上講,這大概是豪富人家吃飽了撐的到外地游覽名山大川。胡月蓮在攻打蒲家的時候光顧著報復,錢都沒能搜羅多少。距離恢復家業還差好遠呢。
趙嘉仁苦口婆心的勸道:“月蓮,你功夫不錯,還會講些倭國話。最關鍵的是,你還是女人。你看過紅線女的故事么?你對紅拂女有什么感想?”
這么一比較,胡月蓮有些明白過來。她遲疑的說道:“紅拂女是個女俠啊……”
即便有些明白過來,胡月蓮覺得自己只是想報仇的普通女孩,和那種女俠相比,至少這情操上就有很大差距。
“你看紅拂女,覺得紅拂女是女俠,別人看你也是女俠。你看手下那幾個倭國人,他們是真的對你又敬又怕。月蓮,你這個名字一聽也有意境。聽我的沒錯,到倭國游歷吧。你一定會被后世稱為女俠!”趙嘉仁慷慨激昂的鼓動著胡月蓮。
胡月蓮好歹是經歷過生死的人,瞅著趙嘉仁如同給雞拜年的狐貍,她也明白大概此事是避免不了。以胡月蓮的個性,既然避免不了,她果斷的答道:“我就聽校長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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