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曹豹的府中走出來后,郭嘉笑的前仰后合。
自打被陶商生擒回來之后,他就很久沒有這么開懷了。
“恭喜陶太平,今日走訪了兩家士族,不但盡了心意,還被人家上桿子往前送姑娘,真是艷福不淺,著實是令人羨慕。”
陶商哼了哼,慢悠悠的道:“都是各有所謀,揣著鬼心眼來占我好處的,有什么可羨慕的?……還有,陶太平是什么鬼,不許這么叫我。”
郭嘉笑勻稱了,方才正色道:“你初任郡守,雖然是想在丹陽郡另立一支自己的勢力,但若無徐州本土的士族支持,還是說不過去,糜家和曹家既然都主動攀附欲結親,這事你多少還是得掂量著辦,也不能把他們惹的太狠了。”
陶商聞言點了點頭,他心中明白,曹豹和糜竺表面上雖然是想結親,但這其中蘊含的卻是深刻的政治思路,既然是政治參雜其中,那就不能完全憑照著喜好去辦,多少還是要講究一些方法和策略。
所以說,當公子,很難啊。
陶謙的辦事速率非常的快,三日之后,便即刻開始安排陶商的冠禮儀式。
冠禮乃屬古代嘉禮的一種,男子冠禮,女子笄禮,實行于周代,自周制開始,男子向以二十行冠禮,但這一點在天子諸侯當中并不適用,歷史上天子諸侯為了能夠早日執政,大多數都提早行禮,傳聞周文王十二歲而冠,成王十五歲而冠,都是比較早熟的。
冠禮前的十天之內,受冠者要先卜筮吉日,選定吉日受冠。
古人多重迷信,因此這個吉日就顯得非常的重要。
“嘩啦、嘩啦、嘩啦!”
刺史府的廳堂內,被陶謙高薪聘請而來的筮婆正晃動著手中的龜殼,嘴中念念有詞,一副神叨叨的樣子,問天卜卦。
陶謙和陶應都是緊張的盯著那名筮婆,緊張的手心直冒汗。
陶商無所謂,只是百無聊賴的在一旁看著筮婆賣瘋,無聊時就打一個哈欠,卻也不敢發出聲音,怕被陶謙聽到了會出手削他。
少時,筮婆占卜完畢,將龜殼放在桌案上,皺著眉頭一臉嚴肅的自己審卦。
“怎么樣?”
陶謙顯得非常緊張,冠禮日子的重要性,在陶謙看來可是非常的重要,古代冠禮一定要擇選吉日,若是冠禮的日子不吉,便是無限的往后延期,也絕不能在大兇之日行禮。
這是禮數,亦是規矩。
筮婆緊緊的盯著桌案上的那幾枚銅錢,整整瞪了三盞茶的功夫方才抬起頭來,搖頭道:“使君,十日后非吉日,不可行禮,若強行拜廟,怕是要有兇兆的。”
陶謙長嘆口氣,惋惜的搖了搖頭。
陶商則是惡狠狠的瞪著那名筮婆,眼珠子幾乎都要瞪了出來。
老虔婆,你才有胸罩。
陶謙聽了這話,長嘆口氣,無奈道:“既然如此,看來這冠禮還要往后延期……以筮婆你之所見,這日子當定在何時為好?”
那筮婆半瞇著眼睛,掐了好一會的手指頭,算計了半天,方才幽幽言道:“三個月之后,方為吉月。”
陶商一聽這話,腦袋上的汗瞬時就留下來了。
三個月?
老虔婆你開什么玩笑?你知道不知道現在諸侯圈是個什么勢態?
大家都是在爭分奪秒的爭取時間擴展勢力,三個月后?……黃花菜都涼了!
真是荒謬絕倫,我答應,我爹都不帶答應的。
“好吧,那就三個月之后。”陶謙對老筮婆的話還是很當回事的,慨然應允毫不遲疑。
天底下能有什么事比兒子的冠禮吉日更加重要。
陶謙跟沒事人似的,陶商心里卻急的不行,眼看著那筮婆取了卦資就要起身走人,陶商急忙對陶謙拱手道:“父親,待孩兒替父親送送大師。”
陶謙揮了揮手,示意可以。
陶商隨即跟隨著筮婆離開了正廳。
方一出廳堂,便見陶商急忙攔在了筮婆的面前,低沉著聲音對她道:“回去!”
筮婆聞言頓時一愣,疑惑不解的看著陶商。
“跟我父親說剛才算錯了,就說十日乃后是大吉!”
筮婆吃驚的長大了嘴巴:“陶公子切莫胡鬧,演算天機卜卦吉日,豈能有錯?”
“二十錢。”
筮婆的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吉就是吉,兇就是兇,焉能隨意更改?”
“三十錢。”
筮婆長嘆口氣:“陶公子,你這不是逼老身騙人嗎?”
“五十錢,不能再多了。”
“什么?算錯了?”陶謙詫異的看著回返廳堂的筮婆,臉上全是詫然:“問天卜卦,黃道吉日這種東西,難道也會算錯?”
“呃……”筮婆平生也是第一次算卦反悔,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幸好有陶商在一旁為她解圍。
“父親,演算天機,測算吉兇,本來就是個風險度極高又專業性極強的活,筮婆一時被蒙蔽了天機也在情理之中,幸好她及時醒悟,重新推算,才知曉十日后乃是本年中吉日中的吉日,不然這好日子卻是讓咱們錯過了。”
“真的是這樣?”陶謙疑惑的來回掃視著二人,幽幽道:“你們兩個出去了一趟就改了口風,該不是故意回來蒙老夫的吧?”
陶商使勁的搖頭:“當然不是!孩兒自己的冠禮之日,又如何會拿來開玩笑,如今天下紛亂,世道和天機亦因人事而有所混淆,況且老天爺也有打盹的時候,發生一點偏頗都是很正常的。”
陶謙沉默了一會,低聲道:“如此說來,十日后真的是大吉之日了?”
陶商聞言笑道:“那是自然,筮婆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擔保。”
那筮婆聽了,急的差點跳將起來,怎么說著說著就扯到自己的性命上去了?是你小子讓我改口的好不好?要賭也應該賭你自己的命!
筮婆剛要張嘴反對,卻迎上了陶商蘊含著善意的目光。那和善的目光中充斥著裸的威脅。
不過這小子文質彬彬的,倒還真是耐看——也罷,看著那五十錢和這長相的份上,老神且不與他計較。
終歸是筮婆的話在陶謙心中有些分量,待這老太太又重新為他推演了一番之后,方才為陶謙再次敲定實情——十日后確屬大吉。
這一下子,才算了卻陶謙的心事,也讓陶商暗中松了口氣。
定下十日后的冠禮日期后,陶商再一次送筮婆出了門廳,筮婆很爽利,直接伸手問陶商要那五十錢的許諾。
陶商更爽利,現場給她寫了個條子,讓她到糜府找糜芳兌現去。
所謂冠者,禮之始也,嘉事之重也。
雖然在陶商看來,這不過是個簡簡單單的成人儀式,但在古人的眼中,冠禮卻是人生中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對于有的人來說,比死爹更重要。
多少有些夸張,但至少比后世的入少先隊要重要的多,因為這是一種象征著男子成年的儀式,不是任何男子成年時都有資格受冠禮的,首先,年紀必須要合適,一般是十六歲以上,二十歲以下,再者,受禮的男子也要有一定的社會身份。
不是哪個阿貓阿狗都可以得到這種殊榮的。
也不曉得還能不能在像原先那樣胡說話瞎嘚瑟。
冠禮當日清晨,陶商還在朦朦朧朧的睡著,卻被人一陣大力搖晃醒了。
這幾日的時間,陶商幾乎是沒日沒夜的在規劃該如何經營丹陽郡,光是政策性的簡牘就寫了一大箱子。
在如此用功的前提下,陶公子明顯缺覺。
朦朦朧朧間,就聽見陶應慌慌張張的叫道:“大哥快起來!今兒是你冠禮的大日子,你怎么還在睡?!”
陶商迷迷糊糊的,抬腳就作勢欲踢。
比起一年前,陶應顯然是靈巧了許多,見陶商的起床氣又上來了,隨即靈巧的向后一跳。
一腳踢空之后,陶商詫異的用手指揉了揉昏沉沉的太陽穴,直起身來迷迷糊糊的看著陶應。
“二弟,你蹦什么?”
陶應吸了吸鼻子,揚眉道:“你夢中好殺人,我蹦遠點怕濺一身血。”
門外有風吹進來,陶商的意識開始逐漸清醒。
這孩子,長知識了啊,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今天一早,是要行冠禮是不?”
陶應使勁的點了點頭,跑上前一把抓住了陶商的胳膊,慌張道:“可不是嘛,別人都啟程去禰廟了,你還在這睡!快換衣服!”
早有管家陶洪派人將玄冠、黑服、系緇帶、素韠等物送過來,幾個人忙手忙腳的給陶商穿上,臉都不給洗的就將他揪出了門。
得虧是陶謙一大早親自去接王允和皇甫嵩同往禰廟,不然看見陶商這么耽誤事,老頭說不得又要跟他耍一套抽子槍法。
稀里糊涂的穿戴完畢,管家陶洪命人套好馬車,兩兄弟隨即上了馬車,風馳電掣的向著禰廟而去。
路上,陶商不由的埋怨陶應:“二弟,為兄這幾日天天熬夜辦正事,睡的晚了起不來,你就不能早點過來招呼我?非得這臨到事急才叫我起來,多耽誤事。”
陶應很是慚愧:“大哥你就別埋怨我了,若不是今兒早上憋了泡尿,我起來的未必比你早,今日完全是湊巧。”
陶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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